众人都已在马上坐定, 只等着齐帝一声令下, 便可飞奔出去。齐国重视骑射,便连公主们也大多是擅长此道的, 因此, 场上有男有女, 都穿着短打或是戎装,看着颇为养眼。
苻果骑着马蹭到顾源身侧, 脸上带着腼腆的笑意,道:“天师,我随你一道去猎可好?”
顾源转过身来看着她, 眉眼之间满是疏淡的笑,只道:“我骑术不精,怕是护不住公主, 还请公主与别人一道罢。”
他说着,略颔了颔首,算是行过了礼,便转过头来,不再看她。
苻果有些失落,却也不好多言,只得抿了抿唇, 呆呆的在原地待着。她的手指不断揉搓着缰绳, 夹着马腹的脚无力的耷拉着,面上满是颓唐。
她正想去央着苻宝带上自己,便听得齐帝一声令下, 众人都骑着马飞奔了出去。苻宝骑着马绝尘而去,苻果连张口的机会都没有。
她待在原地,目光却追随着顾源的身影,只见他身姿优雅,一看便知骑艺很高,甚至算得上是行家里手,之前的话,不过是推脱之词罢了。
她顿时觉得心里很受伤,又见顾源紧跟着苻宝,便越发有一种被背叛了似的感觉。她突然觉得很委屈,连春搜也变得没那么好玩了。
“哒哒!”耳边有马蹄声传来,苻果一抬头,只见苻华正骑着马在她身侧,目光却并未看着她,只看向远处,她微微眯着眼,看上去有一种迷离和沧桑之感。
“怎么一个人在这里?”苻华转过头来,微微一笑。
她的语气很温柔,苻果不由得离她近了些,委屈巴巴的说道:“突然觉得没什么意思,就不想去了。”
苻华笑着摇了摇头,伸手摸了摸她的头,道:“果然还是个小孩子。来,五姐带着你去林子里逛逛,也不必猎什么,只凑个趣罢了。若是父皇发现你没出去,难免要说你扫了兴,那就不好了。”
苻果的眼里溢满了泪,几乎忍不住要落下来,她的声音娇软,像是带着哭腔似的,又像是心里得到了安慰,便有些破涕为笑的意思,道:“五姐,你愿意带着我?”
苻华笑着道:“你是我妹妹,我心疼你还来不及,有什么不愿意带着你的?”
苻果揉了揉眼睛,呢喃道:“可是我骑术不好,跑不快,箭射的也不准……”
苻华的目光越发柔和,好像能包容这世间的一切痛苦和不甘,道:“春搜不过图个高兴,又不是什么大事,难道我还当真要争什么头筹么?”
她轻轻抚着苻果鬓角的发丝,苦口婆心的说道:“小八,你要明白,这世上不是所有的姐妹都是姐妹的。只有如你我一般,一母所生的姐妹,才会真正为对方打算。你明白么?”
苻果怔怔的望着她,纠结道:“可是,六姐虽不是母妃所生的,也待我很好啊。”
苻华轻笑一声,像是在笑她的单纯和愚蠢似的,静静的望着她。这目光让苻果觉得越发不安,她忍不住的扭动着身子,道:“五姐,你笑什么?”
苻华微微闭目,叹息道:“我在笑我的妹妹怎么这样痴心呢?你从小就粘着小六,可我冷眼看着,只觉得满眼都是你待她的好,她的心里却未必有你。我虽不大管你,却也看得出来,你喜欢天师。我不信小六是不知道的。可她还与天师走得那样近,何曾考虑过你的感受?”
“可是,天师是六姐的师父呀。”苻果皱着眉,苻华的话让她心里有些不舒服,她说不上是哪里不对,可就是觉得不是那么一回事。
她挣扎着,像是安慰自己似的,说道:“君师父与六姐的母后是故交,自然待六姐不同,天师自小便与六姐玩在一处,他又是君师父的徒弟,就算是遵着师命,也要更照顾六姐些的。”
苻华冷笑一声,道:“真是个傻孩子,天师是小六的师父又如何?不过是口头上说说的,天底下没几个人知道。他们孤男寡女,男未婚女未嫁的,就算将来真的要在一起,恐怕父皇也是乐见其成的。”
苻华幽幽的叹了一口气,道:“小六可不简单。她母后当年便和君师父不清不楚的,她呢,又与天师不清不楚的,可当真是好手段呢。连魅惑人的本事,也是一脉相承的。你这个小傻瓜怎么争得过她?”
她说着,略夹了夹马腹,马便缓缓的走了出去。
苻果急忙跟在她身后,道:“五姐,我该怎么办?”
苻华眸子深了深,脸上带着深不可测的笑容,道:“怕什么?日子还长着呢。”
*
苻宝一行终于找到了个僻静的地方,苻宝把自己背上的箭分给上官冲三人,道:“待会你们就用这个射,每个人的箭上都有标记的,若是用你们自己的箭射,难免要露馅的。”
分完之后,她满意的拍了拍手,道:“王大公子的前程就拜托大家了。”
王元修连忙赔笑道:“天师,上官兄,多谢了!”
上官冲和顾源摆了摆手,齐声道:“不敢当。”
四人四处瞧着,不一会子,便猎了些鸟和兔子之类的东西。众人下了马,将这些猎物放在马上。
苻宝一边盘着,一边问道:“去年春搜,萧姑娘猎了多少猎物?都是些什么呀?”
王元修思忖着说道:“好像是头老虎,还有鹿啊什么的,再有就是些小玩意,我不记得了。”
苻宝顺手将一只兔子扔在地上,道:“那我们猎的这些可不够看了,得弄点特别的。”
上官冲看向她,宠溺的说道:“不是只比数量么?”
顾源着了一身白衣,他倒也有本事弄得一尘不染,翩翩欲仙的,道:“就是,咱们已经胜之不武了,就别追求那些虚的了。”
“这怎么能叫胜之不武呢?萧晚简直比得上十个男人,我们已经亏了。”王元修说着,滴溜起来一只鸟,道:“小六说得对,咱们猎的这些东西,只怕待会要被萧晚笑死。”
苻宝正打算夸赞他几句,猛一抬头,便见一支箭直直朝着上官冲射了过来,她全身的血液都像是凝滞了,什么都顾不上,只跑过去一把将上官冲推开。
上官冲发现这箭的时候,箭已经离得他很近了,他正要闪身避开,便被苻宝猛地推了一下,他脚下一个踉跄,身子一转,方才险险站稳。
他刚刚抬眸,便见众人已朝着苻宝奔去。只见苻宝的胸口上插着一支箭,已然倒了下去。
上官冲的眼眸猛地收缩着,只觉得心脏被什么东西攥住了,连呼吸都不能。他急急跑到她身侧,只见她倒在顾源怀里,血沾湿了顾源的白衣,上面鲜红的一片,深深的刺痛了他。
苻宝眼睛睁得很大,像是没反应过来怎么回事似的,半晌,方挤出一抹笑来,看向上官冲,她伸出手来,想要触碰他的脸,却怎么也触不到。
上官冲握住她的手,还没开口,便听得她低声道:“我没事,你怎么哭了?”
这时上官冲才发现,自己的脸上都是泪痕。
王元修抽出剑来,和刺客们博斗着,不时的转过头来,道:“丫头,你撑住!”
顾源一手抱着苻宝,一手挥着剑,让刺客们不要靠近,喊道:“她昏过去了,你打你的便是!”
上官冲一把从腰间抽出剑来,与王元修一道杀敌。可刺客太多,又各个都是好手,他们并占不了什么便宜。
顾源见他们牵制住了刺客,也算是控制住了局势,便连忙将苻宝抱上马来,骑马带着她朝营地奔去。
约么半炷香的时辰,上官冲和王元修才把刺客尽数杀死。两人皆已是心急如焚,再也顾不得什么旁的,只急急上了马,朝着营地而去。
*
苻宝躺在床上,紧紧的闭着眼睛,脸色因为失血过多而显得苍白无力。太医们围绕在她旁边,头上全是汗,不住的商量着对策。
齐帝还未回来,便只得由顾源陪着她。他不敢打扰太医,又是男子,多少是不便的,便只得隔着屏风望着她。
他的手剧烈的颤抖着,连傻子都看得出他有多么害怕,甚至可以称之为恐惧。他的唇紧紧的抿着,死死的盯着苻宝的方向,其实他看不到她的样子,可他心里却是一片清明。她的所有痛苦,他都看得到,也感受得到。
他的脸上再也不是平静无波的样子,不过好在并没有人看到他的样子。
上官冲和王元修站在帐篷之外,焦急的等待着苻宝的消息。他们是外男,是不被允许进去的。
王元修叉着腰,来回走着,他的鬓发因为汗水和血水而紧紧的黏在脸上,若是平时,他一定无法忍受,可今天,他却像是全然感觉不到似的。
上官冲站在他身边,若不是眼睛猩红一片,倒的确没人能看出他的心绪。
不一会子,萧晚一行便回到了营地。她的随从们将猎物卸在地上,她一脸骄傲的从马上跳下来,将马鞭缠绕在手上,看向守着猎物的宫人,道:“六公主回来了么?”
那宫人道:“回萧将军,六公主已回来了。”
“哦?那她的猎物呢?”萧晚问道。
“六公主没有猎物。”那宫人微微抬眸,正要告诉她苻宝受伤了,便见萧晚已大步离开了,她像是很快乐似的,脚步轻盈的朝着王元修走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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