萧晚在王元修身旁站定, 见王元修来回走着, 她只当他是因为苻宝没打回什么东西来,才急得如热锅上的蚂蚁似的。
便只昂首看着他, 一手叉腰, 一手摸着下颌, 笑道:“怎么,六公主什么都没打回来?我早知道, 像六公主这样文气的姑娘,是打不回什么东西的。那些鸟雀啊、鹿啊,都是有灵性的, 敏捷的很,没那么好射中。”
她见王元修沉默不语,只当他是理亏了, 浑然没在意他已忍耐到了极致。她信步绕着他走了一圈,悠然道:“咱们可说好了,六公主没赢过我,你便得娶我,可不许反悔哦。”
她说着就拉住王元修的手臂,道:“我方才见你爹回来了,我们这就找他老人家去说去, 让他去找我爹提亲, 我也不要什么聘礼,方便的很。”
王元修一把甩开她的手,脸色凝重的像是结了一层寒冰, 他的眼睛晦暗不明,淡淡道:“滚。”
萧晚一怔,王元修虽惯常和她打打闹闹的,却从未对她说过这么重的话,她一时语塞,只呆呆的望着他,小心翼翼的问道:“你怎么了?”
上官冲见两人僵持不下,只得走过来,道:“萧姑娘,今日王兄心情不好,还是改日再说罢。”
萧晚松了口气,挤出一抹笑来,凑在王元修眼前,道:“你别不高兴了,你若是觉得今日比得草率了,不甘心就这么输了,那去叫六公主来,我们再比过便是了。随她要比什么,我都奉陪。不是我说,论骑射,这世上能赢过我的人也不多,六公主跟我比的确是吃亏了些……”
她尤自滔滔不绝的讲着,没发现王元修的脸色越来越差。突然,王元修猛地喊道:“闭嘴!”
萧晚被他骂了这么两次,也来了脾气,她在家里也是说一不二的大小姐,哪受过这种气,不觉挑眉,道:“你干什么?想打架?”
王元修红着眼睛逼视着她,郑重道:“萧晚,你听好了。我不会娶你,不管你赢一百次还是一千次,我都不会娶你!我从来都没喜欢过你,你明白了吗?别再缠着我了!”
萧晚的眼中含着泪,她拼命使自己看上去没有那么可怜和悲哀,隐忍着让泪水不要流下来,她倔强的望着他,哑然道:“那你喜欢谁?六公主?”
“是,所以,你别再缠着我了。”王元修的话语渐渐的弱下去,他竟一时分不清,是萧晚更悲哀还是自己更悲哀,于情爱一事上,他们都不过是求之不得的可怜人罢了。
他微微避过头去,道:“对不起,萧晚。”
可萧晚已经大步离开了,她不愿看见他,不愿让他一次又一次的提醒自己这么多年的默默喜欢是多么的可笑了。她从来都觉得自己很坚强,唯一的软肋大概就是王元修了,可现在,他却伤得她体无完肤。
先爱上的人是输家,她可真是输的彻头彻尾了。
王猛一回来便看到这样一副场景,他一时竟不知道该不该感慨一句家门不幸,还是要夸赞一句他的儿子是至情至性。呸,这个臭小子,欺负女人算什么男人!
他的手握成拳,若不是六公主病的厉害,王元修勉强可以理解为关心则乱,他都想冲上去揍他一拳了。
“景略,没想到啊,你儿子居然喜欢朕的女儿啊!”
王猛一回头,便见齐帝站在他身侧,一副看热闹的神情。
景略是王猛的表字,从年少时起,齐帝便这样称呼他,两人既是君臣,亦是至交,自然与旁人不同。不过王猛却一直很恭敬,从来不敢逾矩,大约也正是因为这样,齐帝才更信任他的。
王猛还未开口,便见齐帝喜滋滋的说道:“这也不是什么大事,朕瞧着元修这孩子很不错,配小六正是郎才女貌,你若是低个头向朕开口,朕包管应了,成全了元修,如何?”
“尚公主是大事,元修不配,也不敢。”王猛瞥了王元修一眼,还是摇了摇头。这孩子从小到大都过得太顺利了,若是连亲事都这样轻易的帮他搞定了,他还不得上天啊!总得借此磨砺他一番才能让他如愿。
齐帝搭着他的肩,笑道:“有什么不敢的,咱们齐国的儿女,喜欢谁就娶谁,不必如梁国人一般扭捏。你若是担心小六欺负他,那朕倒也不敢保证,小六那孩子一向是无法无天的,不过朕瞧着,元修倒也愿意得紧。”
王猛见齐帝越说越来劲,不觉有些无奈,六公主到底是谁的女儿啊?自家女儿受重伤了您还有闲心在这说这些?这孩子能不能活下来都是个问题,难不成我现在应了,让我家儿子当鳏夫啊?他可是独子,要传宗接代的那种!
“陛下,”王猛实在忍不住,道:“六公主还生死未卜呢。”
齐帝这才想起来,精神头瞬间就没了,苦着一张脸,道:“罢了,朕去瞧瞧。”
宫人们把帐篷掀起来,齐帝便走了进去,他隔着屏风,只略略瞧了苻宝一眼,便坐下来,看向太医,道:“六公主怎么样了?”
为首的太医跪在地上,道:“回陛下,此箭力道极大,几乎贯穿了六公主的胸膛,极是凶险。不过因着避过了心脏,六公主的性命是保下来了。只是大约要昏迷几日,方能转醒。”
顾源在一旁听着,见苻宝性命无忧,不觉叹了口气。
齐帝默然点了点头,道:“好,性命能保住便好。用最好的药材,不必吝啬什么。”
太医道了声“是”,方退回了屏风后面。
齐帝站起身来,看向顾源,道:“天师,小六没事了,你也回去歇着罢。朕已命人回宫去接了惯常侍奉小六的宫人们来,有他们照顾着,小六很快就会好了。”
顾源恭谨的道了声“是”,见齐帝这样说了,他也不好再守着,便只得随齐帝一道走了出去。他不觉看向齐帝,于苻宝来说,他们的父女之情也当真是太过浅薄了。
*
云锦和福禄当夜便赶到了营地,云锦放心不下苻宝,根本不肯歇息,便陪在苻宝身边。福禄守在帐篷前面,偶尔云锦支使他做些杂事,倒也不算辛苦。
上官冲和王元修自听顾源说了,苻宝的性命无虞之后,便也放下心来。
王元修闹着要追查刺客,可派人去找了,却什么痕迹都没有,别说刺客了,连他们之前猎的鸟雀和兔子也没了,简直是泯灭人性,丧心病狂。
上官冲心里知道,那些刺客只怕还是他皇兄上官泓派来的。可他没法和王元修说,便也只得随他去了。
为着避闲,他只能夜里去看苻宝,云锦和福禄知道他与苻宝交情不同,便也并不拦着。他总是在苻宝的床前守着,一守便是一整夜,到了天快亮的时候,再匆匆的躲出去。
昏迷着的苻宝睡得并不安稳,她总是皱着眉,偶尔说几个字,像是在呓语,又像是梦靥了。
他想,她一定很痛罢?而这一切的一切,都是因为他。那些刺客,是来刺杀他的,那一箭,也是她为他挡的。她是个傻姑娘,只是他说爱她,她便把心都捧给他了,现在,连命都给他了。
等她醒了,他一定会好好待她,好好珍惜她,再也不让她受伤害了。
*
三日后,苻宝幽幽转醒,她望着天花板,眼睛空洞而无神,什么话也不说,就这样呆呆的望着。她好像什么都看不到,又好像眼里什么都有似的。
云锦有些不安,柔声道:“公主,您醒了?奴婢喂您些水罢。”
苻宝转过头来看着云锦,神情有些呆滞,道:“云锦,你怎么来了?”
云锦笑着道:“您病了,奴婢怎么放心的下呢?不光是奴婢,福禄也来了。这些日子,天师、上官殿下和王公子也总来看您的,几位公主和殿下也来过了,大家都很关心您的身子呢。上官殿下夜夜都来守着您,奴婢瞧着,他待您是很用心的。”
苻宝没说话,只就着汤匙抿了一口水,道:“云锦,你去请顾源来,我有话对他说。”
云锦怔了怔,忙道:“奴婢这就去。”
不知道为什么,她总觉得苻宝不一样了,至于哪里不同了,她又有些说不上来。好像是看淡了生死似的,可苻宝还是个朝气蓬勃的小姑娘,就算是病了一场,也不至于啊。难不成是昏迷的时候悟出了什么道理?这才急着找天师呢。
不一会子,顾源便赶到了。上官冲和王元修听到了消息,也急急赶了来,只是帐篷中逼仄的紧,他们便站在屏风外面等着,只让顾源一人进去。
云锦撑着苻宝坐起来,低声道:“公主,天师来了。”
苻宝点点头,抬头看向他,她的眼神是那样陌生又熟悉,顾源不觉全身一僵,连呼吸都有些困难。
他望着她,特意让气氛松快些,笑着道:“你醒啦?睡了这么久,更丑了。”
苻宝的眼里没有半分笑意,只冷冷的望着他,慢慢开口,道:“我都想起来了。”
“什么?”顾源顿了顿,直直的望着她。
“我第一世爱的人,是你。”苻宝淡淡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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