苻宝惦念着王元修求亲的事, 一整天都没什么胃口。她早早的躺在床上, 心里乱的像是一团麻,理都理不开。她知道王元修是为了她好, 只有这样, 才能让齐帝投鼠忌器, 不再为难她。
可她不能为了自己逃命就这样草草答允了,亲事是一辈子的事, 她既然心里有了上官冲,那便无论如何都不会同意和别人成亲,否则, 不仅是对她自己不公平,更是对王元修的不负责。
“逃命”,她猛然发现, 她这一世对于这个词好像没有了往日里的执着。如果是上一世,她一定会忙不迭的答应这门亲事,然后马不停蹄的把自己嫁出去,离得齐宫远远的。可这一世,她为了上官冲,宁愿待在这里,承担未知的命运。
她相信, 这一次, 他会救赎她,而她,则要救赎他破碎的心。
想到这里, 她不觉幽幽叹气,只是现在齐帝玷污了清河,也许这个心结在上官冲心里再也解不开了。
她平躺着,双眼直愣愣的望着床上挂着的花鸟帷幔,想着上一世的清河。
上一世,她仿佛也是这个时候成为齐帝的淑妃的,可自己当时只想着保住小命,完全没有真正把清河当作朋友,最多只是可以利用的对象,所以对于她是如何成为了齐帝的淑妃,全然没有在意。
她只记得,当时宫中人们盛传,清河公主自愿委身于齐帝,欢欢喜喜的做了齐帝的淑妃。而不久之后,齐帝就放了上官冲回梁国去。苻宝当时认为,成为齐帝的妃子,是清河与齐帝做的交易。她的代价是侍奉他一辈子,而他的代价是让上官冲回梁国去。
就这件事来说,齐帝是赚的。他收获了一个倾城的美人,而让上官冲走,只是他一句话的事。
成为淑妃的清河眉目之间总是很寂寥,连笑都显得刻意和勉强。齐帝待她并没有多好,不过是当个玩意,喜欢了就宠幸,不喜欢就丢在一边。而她也似乎从不争宠,总是淡淡的过着自己的日子。
她当时觉得,清河的冷静疏淡是性格所致,现在看来,是埋在她心底深深的痛苦,使她生了厌世之心。大约每一次齐帝的召幸,对于她而言,都是凌迟。
上官冲攻入长安城后,她就没再见过清河。他带走了她,大约也可以护住她下半辈子衣食无忧。
可苻宝料想,就算清河再扬眉吐气,有了这次的阴影,也许一辈子都很难快活起来了。
如果上一世她能多关心一点清河,那么这一世,她拼了命也不会让这种事再发生的。
想到这里,她只觉得心如刀绞,她就这样,很轻易的,剥夺了清河幸福的权利。明明,她是唯一一个可以救清河的人。
清河是那样信任她,希望她能帮助他们回梁国,正因为这样,她才得罪了苻容,招来这样的祸事。而上官冲呢,他把清河交给她,可现在她自己是好好的,清河却承受了巨大的苦楚。
苻宝坐起身来,大口的呼吸着,好像冰冷的空气可以洗涤她的罪过,让她好受些似的。她捂住脸,泪水顺着她的指缝流下来,她忍不住低声呢喃着,“上官冲……对不起……”
“我在。”
她的耳边响起上官冲的声音,他的声音又轻又柔,没有夹杂着一丝的责怪,仿佛是在梦里。
苻宝一惊,几乎不敢把手挪下去,她怕极了,担心这只是一场梦,虽然她现在比任何时候都更加清醒。
上官冲的掌心温暖着她的手,她能感觉到,他的唇角一定勾着浅淡而又无奈的笑意,因为他的话语里带着鼻音,道:“我来了,你怎么不看看?”
“我怕你跑了。”苻宝喃喃着,“我这么捂着眼睛有安全感。”只要不睁眼,梦就不会醒,嗯!
上官冲宠溺的看着她,就算她看不见,也感受得到他目光的温度。他的掌心因为长久练剑而有些粗粝,指节上还有隐隐的茧子,她觉得心里痒痒的,可这种痒并不难受,反而有些酥麻。
“那就捂着。”他说着,伸手摸了摸她的发,道:“这些日子我没来看你,想我没有?”
“没想。”苻宝嘟着嘴道,“我受伤了你也不来看我,我不想你这种狼心狗肺的人。”
“嘴硬。”上官冲道,“不知是谁整天坐在庭院里,朝着门外看。”
苻宝冷哼了一声,道:“不知道是谁,反正不是我。我可没嘴硬,我是实事求是。”
她话音未落,只觉得他的气息瞬间扑满了她的整个口鼻,他的唇很软,像是羽毛一般,轻巧的覆盖在她的唇上,刚开始只是很轻的舔舐,他含着她的唇瓣,微微的吮吸着。
随着他呼吸的加深,他情不自禁的将舌尖探入,她的贝齿咬的紧紧的,可他稍一用力,她便觉得身上一丝力道都没有了。
他侵略着她的唇,在一片黑暗的蒙昧之中,她几乎听得到自己低低的沉吟。就在她以为他们要一起沉沦下去的时候,他放开了她。
她的眼里带着雾气,脸颊滚烫,她抿了抿唇,道:“你,你做什么?”她的气息有些不稳,微微的喘息着。
上官冲捧着她的脸,声音暗哑,道:“这些日子,我天天都来,只是阿姐出了事,我不知道该怎么面对你,便只得偷偷的看着你,以慰相思。”
“真的?”她的眼睛晶亮晶亮的,微微的闪烁着,像是两颗璀璨的宝石。可又比宝石更动人。
他微微闭目,深深的望着她,柔声道:“你病了,我放心不下。见你一天天的好起来,才能略安心些。”
苻宝的唇边漾起一抹笑,心里满足的不得了,像是被充满了似的,再没什么可求的,道:“那你今日怎么出现了?”
上官冲将她一把揽入怀中,他的头与她的脖颈交缠着,苦笑道:“因为我嫉妒,我怕我再不出现,你就要被天师拐走了。”
“啊?”苻宝抬起头来看着他,笑着道:“大名鼎鼎的上官冲殿下也会吃醋吗?”
上官冲轻笑着揉了揉她的发,道:“为了你,吃过许多次了。”谁让他的小姑娘这么招人?
苻宝不觉靠在他的怀里,低声道:“那你是什么时候开始喜欢我的?”
上官冲的脸轻轻蹭着她额顶的发,道:“很久,很久以前了罢。”
“那为什么上一世我完全看不出来呢?”苻宝绞着手指,低低叹息着。
“嗯?”上官冲看向她,道:“什么?”
“哦,没什么。我是说,如果我们上辈子就认识了,境况和现在一模一样,你喜欢我,我却完全看不出来,是为什么呢?”苻宝抬眼看着他,她有些厌恶自己,总是纠结着这些小事,可这是她的心结,她迫切的想要给自己的一个答案。
上官冲沉默着望着她,半晌,方叹息道:“如果是这样,那大概是我活得完全没有希望,不想拉着你一起坠入深渊罢。”
苻宝坐起身来,望着他的眼睛,有些心疼的摸着他的脸,道:“那你这辈子怎么忍不住要告诉我了?”
上官冲宠溺的笑着,道:“因为我发现,你是我的光。”我的希望。
苻宝低低的笑起来,她从来没觉得,生活会这么甜。她扑在上官冲怀里,兴奋的扭来扭去,道:“那我一辈子都照着你。”
上官冲见夜色晚了,便不舍的站起身来,道:“我该走了。若是晚了,只怕阿姐又该惦念我了,这些日子她睡得浅,夜里总要来和我说说话。”
“嗯。”苻宝站起身来,道:“好好照顾清河姐姐,等我能出去了,再去看她。”
“好。”上官冲答应着,从窗户上翻了出去,很快就不见了。
寝殿里又恢复了安静,苻宝只觉得心里暖洋洋的,她想,就算她这辈子都出不了长寿宫也没什么了。
*
不过她只在长寿宫里待了半个月,齐帝便下令解了她的禁足。倒不是因为赞赏她的一根筋和固执,是因为陈国人来了。苻宝毕竟是嫡女,将她禁足了,若是细问起来,反而有损国体。
解禁的第一天,苻玉一早便来了长寿宫,她斜倚着梳妆台,道:“陈国人晚些时候就到了,父皇设了晚宴,就在太极宫里。”
苻宝瞥了她一眼,便照旧瞧着铜镜,取了支珍珠攒金的簪子扎着手玩,道:“道理我都懂,可这个和我有什么关系?父皇干嘛让你盯着我梳妆?”
苻玉冷笑一声,道:“你还说呢,那天父皇来见你,结果你顶着个鸡窝头就出来了,父皇说他闹心了好几日,呕的吃不下睡不着的。这才逼着我来盯着你,生怕你晚上出了岔子,丢了他的脸。”
苻宝的嘴角动了动,呈现出一个假笑。她父皇呕气和自己的鸡窝头有什么关系?明明是她拒绝了王元修的求亲,她父皇觉得没面子,这才生气的。
打击报复,这就是赤裸裸的打击报复啊!
苻宝无奈,只得任由苻玉指挥着云锦给她洗洗弄弄,不过好在苻玉眼光的确不错,她也就由得她去了。
苻玉笑着道:“我听闻陈国人长得很怪,你可当心些,别被他们皇子看上了,被捉去做皇子妃。”
苻宝皱了皱眉,打量着苻玉,道:“你该更担心自己罢,论美貌,你认第二,谁敢认第一啊?”
苻玉不怀好意的笑了笑,她俯下身来,凑近了苻宝,道:“据说这次来的是陈国的皇长子和二皇子,皇长子是皇后所生,二皇子是宠妃所生。我听闻,二皇子的生母本是齐国人,是当年陈帝来齐国时,侍奉他的宫女。后来两人不知怎么看对了眼,陈帝就向先帝求了个恩典,将这宫女赐给他了。”
“没想到,那女子的确有手段,竟得了这么多年的宠。”苻玉说着,浅浅一笑,道:“听闻高贵妃也是宫女出身,也许认识她也未可知。”
苻宝笑着道:“难不成孟夫子所说的陈国人长得怪,就是当年他见到了陈帝?”
苻玉揉了揉她的脑袋,道:“你这脑子飞到哪去了?我和你说高贵妃呢。”
苻宝转过身来,拉着她的手,道:“三姐,我知道你一心一意想找高贵妃报仇,可这件事太难了,我们得从长计议才行。”
苻玉叹了口气,道:“我省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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