苻宝见王元修呆呆的站在原地, 只当他是等得久了, 心里生出了厌烦,便有些讪讪的走过去, 赔笑道:“你等了多久了?都是云锦, 偏说今日是什么大日子, 我若不听她的,她便不让我走呢。”
她见王元修怔怔的看着自己, 便伸手在他眼前晃了晃,调笑道:“你怎么了?别是在这站得久了,被什么精怪吸了魂魄了。”
王元修回过神来, 笑着将她的手攥在手里,望着她绯红色的唇,眼眸不觉软糯下来, 仿佛含了万种柔情似的,道:“今日的确是大日子,从今天起,全长安城都知道你是我的了。”
他的声线低沉,目光温柔的像是要把人醉溺在里面。可不知为什么,苻宝心里却隐隐的有些不适,她低下头来, 将手不动声色的抽了回来, 半晌,方坦然道:“我们走罢。”
见两人坐了马车离开,福禄方将双手笼在袖中, 歪头看向云锦,道:“你也太慢了,还好是王公子,若是换了旁人,一定要发一通脾气的。”
云锦也不恼,只勾了勾唇,道:“你懂什么?今日可不一样。”
福禄耸了耸肩,迷茫的望着她,道:“有什么不一样?不就是去长安城里兜一遭?”
云锦没说话,只摇了摇头,便笑吟吟的走了进去。
*
东市离皇宫并不远,出了皇城没有多少时候便到了。王元修一路上嘴都没停,把长安城中的东市、西市都介绍了个遍。临了,苻宝才不耐烦的抬起头来,无奈的说了一句“我也是长安城里长大的”。
没见过猪肉,还没见过猪跑吗?更何况,她也是出过宫的,只是没有好好逛过长安城便是了。
“你不知道,东市有大小商铺两百多家,四面立邸,聚集了天下的珍奇。我待会会拉好你的手,你千万别放开,知不知道?”王元修将她从马车上抱下来,细心的叮嘱道:“若是你丢了,我可是要掉脑袋的。”
苻宝瞥了他一眼,道:“我跟着你便是,一定不会丢的。”
王元修浅浅一笑,也不理她,只牵起她的手,便朝着最近的一家首饰行走去。
这间首饰铺子装饰的极奢华,铺子里细细的用梨花木铺了地面,那地板擦得锃亮,墙壁上挂着当代大家的山水画作,雅致清丽,只有懂得的人才能明白其中关窍,而若非行家里手,便只道这铺子收拾得干净舒服,却看不出其中深意了。
老板很熟稔的和王元修行了礼,一看王元修便是常来的了。他引着苻宝和王元修走到二楼的雅座坐好,方才笑着道:“王公子前些日子挑好的首饰,小人已都命人仔细擦洗干净了,可要拿给姑娘试试?”
王元修点点头,他便恭敬的退了下去。
王元修看向苻宝,温言道:“我这些日子在东市逛了个遍,也就这家的首饰还入眼些,勉强配得上你。你待会看看,若有合意的便告诉我,若是都不喜欢也没关系,我再带你去别家瞧瞧去。”
苻宝笑着道:“你可是长安城有名的贵公子,见多识广,挑的自然是好的。我素来也没戴过什么好东西,兴许待会样样都喜欢呢。”
王元修见她开心,也就更加得意起来,道:“都喜欢也没什么,我全买下来便是了。等将来我们成亲了,我便每月一拿了俸禄便带你来逛逛,不用多少日子,你便也成了行家了。”
苻宝见他深深的望着自己,好像是脑海中已然勾勒出他们未来相处的画面似的,连他的呼吸都变得深情款款。
苻宝自觉受不住他的这份期待,不觉避过头去看向窗外,王元修只当她是害羞,也就随了她去,只不时笑着看她。
街上熙熙攘攘的,东市虽比西市物价高些,可到底长安繁华,不仅达官贵人,普通百姓手中也有些余钱,因此东市的人并不少。
她托着腮,眯着眼睛瞧着路上的行人,外面阳光正好,泛着金色的光芒洒在每个人的脸上,他们虽来去匆匆,可脸上骄傲而体面的笑意却是挡也挡不住的。她想,这便是属于长安的荣耀罢?
他们中的每一个人,都为自己生活在长安而骄傲满足,而长安城,也因为他们每一个人而熠熠生辉。
她的目光渐渐变得温柔,王元修不觉看得痴了。他的唇角下意识的勾起,直到老板将首饰端了上来,他才大梦初醒。
老板的脸上带着妥帖的笑,耐心的为苻宝介绍着每一件首饰的由来和寓意,他目力极好,苻宝目光到哪里,他便介绍到哪里,从不偏颇,也不急躁,仿佛他只是一个朋友,至于苻宝买不买,看不得看的上,都不在他的考虑范围之内似的。
苻宝不觉安下心来,仔细的挑选起首饰来。她配着婚服的颜色,挑了一套红宝石的头面,又配了十二支赤金红宝石的插梳,两支赤金累丝垂红宝石步摇,另挑了四支丹砂点翠朝阳挂珠钗。
她思忖着差不多了,也不必太过铺张,便笑着道:“这已是不少了。”
王元修站起身来,笑着揉了揉她的头顶,道:“并不算多,我先去和老板交代几句,你且等等,待会我再带你去绸缎行看看,等挑好了布料,再去别家给你配几套首饰去。”
苻宝乖顺的点点头,道:“你去罢,我在这吃盏茶。”
王元修听了她答允,这才安下心来,随着老板一道进里间去了。苻宝思忖着他大约是要和老板商定送货的日子,抑或是要在首饰上另刻些文字纹饰,也就随他去了。
她捧起茶盏来,轻抿了一口,不知为何,她竟觉得梅香扑鼻。她懒得去追究是否茶中夹了梅花,还是用了冬日里梅花上的露水,她只想闭着眼睛,好好在这肆意芳香中徜徉一刻,哪怕只是一刻,也足够了。
她面朝着窗外,感受着温暖的阳光洒在脸上的感觉,轻轻的闭着眼睛。不知道为什么,只有王元修不在她身边的时候,她才觉得自由。她不知道这是不是因为王元修对她的爱太重,重到她承受不住,甚至觉得压迫和内疚。
这种感觉使她胸口憋闷得厉害,她猛地睁开眼睛,大口的呼吸着。突然,她的眸子剧烈的收缩起来,她几乎忍不住的站起身来,顾不得礼仪规矩,将半个身子探出窗外,死死的盯着楼下的那个人。
他的背影!他着了一袭紫衣,与她身上的这件交相辉映,就像是心有灵犀似的。他的肩膀更宽阔了些,身量也更高了,甚至连背脊也挺得更直。可她知道,他是他。
她不会认错,是他回来了!上官冲回来了。
苻宝见他转身要走,慌忙起身去追,她的目光瞧着窗外,几乎将案几掀翻,来不及去扶倒了的茶盏,她便急急奔下楼去。
她不知道自己为什么要去追,也不知道就算他真的站在自己面前,她要说些什么,她只知道,她想见他,不顾一切的想见他。
她已经太久没有这种冲动的感觉了。
她冲出首饰行,可楼下早已没了他的身影。她焦急的踮起脚尖来四处看着,可人来人往的,好像他从来都没有出现过。刚才的那一切,不过是她的臆想,因为她太想他,而生出来的臆想。
苻宝颓然的俯下身子,双手团成拳,抵在额头上,她紧紧的抿着唇,看着地面的方向。她想,会不会想当初一样,她一抬头,他就会出现在她面前。
可许久,她没有看到那双靴子出现在她面前,她也就久久的不敢抬起头来。
“小六!”王元修冲出来,一把将她揽在怀中,他急得一头的汗,连抱着她的时候都在打着哆嗦。他的指节紧紧的扣在她背上,隐隐的,她感到他的颤抖。
“我……”苻宝张了张口,可看到他的神情,却一句话都说不出来了。
他的眼眸里全是她,那份紧张和关心,清清楚楚的印在他的眼底。她实在不忍扯些谎言来欺骗他。
见苻宝面色惨白,眸子不安的闪躲着,他抚着她的双肩,控制着自己粗重的喘息,道:“没事,是我太紧张了。一回头看见你不在,我吓坏了。”
他自嘲的笑笑:“我是不是太患得患失了?你不过是下来透口气,我却吓成这样。”
“不是,是我不好,我该和你说一下的。”苻宝抿了抿唇,挤出一抹笑来。
王元修摇摇头,很体恤的看着她,道:“是我太紧张了。我只是时常做一个梦,梦里的我抓不住你,一回头,你就不见了。我只是太害怕这个梦会成真了。”
他轻叹了口气,道:“我都弄好了,我们再去别处逛逛,好不好?”
苻宝笑着点点头,道:“我也不想买什么绸缎,我们去吃蔗浆罢?再随便找个小摊,吃些百姓们常吃的东西,好不好?”
王元修难得见苻宝来了兴致,忙不迭的答应着,道:“也该带你去吃一次,你就知道那家的蔗浆有多难买了。”
“能有多难买?我会吃不到吗?”苻宝双手背在身后,咬着唇问道。
王元修弯了弯腰,将手伸出去,从她背后把她的手捞出来,放在手心里,满脸骄傲的说道:“有我在,怎么会让你吃不到?我可是长安城里赫赫有名的公子哥嗳,你也不去打听打听,有我弄不到的东西吗?”
“臭美!”苻宝瘪了瘪嘴,笑着走了。
王元修挽着她的手,不觉看向她,她的侧脸美丽又易碎,让他不得不心怀感激——无比的珍惜着与她在一起的每一刻。小六,你知道么?我拼尽全力,而又害怕得不到的,就只有你。
作者有话要说:宝宝们,因为疫情的关系,小七明天要去一线支援,需要做24个小时,所以可能没办法更新了,大家不要等啦!我们后天再聚!爱大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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