从西南军区中看到的月球。
是帝国任何的方位能看到的最大月球。
殷绪绪是被疼醒的, 她从床上坐起来的时候,觉得眼前一片发黑,她没有想到病毒在自己的身体中会蔓延得那么快。
但是因为很清楚这些疼痛的来源,她反而没有那么慌乱了。
转而她侧头看着窗外的月亮,微微眯了眯眼睛。
她第一次发现,月亮可以离自己离得那么近, 就像伸手就可以触及, 往前走一步,就能越发接近。
鬼使神差一般地, 她从床上走了下来, 转而少女赤.裸的双脚很快就接触到了冰凉的地面。
然而那样的冰凉非但没有让她退缩,却反而像是给予了正在感受疼痛的她一种奇妙的慰藉,让她觉得安心。
殷绪绪就这么往前走去,终于, 在最邻近窗户的位置, 小姑娘停顿了下来,她倚靠着窗户的时候, 只觉得丝丝的凉意, 这让她有些舒适地闭上了眼——
“来吧。”
少女皱了皱眉, 她重新睁开了眼睛, 环顾四周, 却没有找到发声的来源,而她的意识也有些迷茫了起来,这让她皱了皱眉头。
“来吧, 到我这里来。”
她咬了咬嘴唇,强迫着自己的意识更为清醒一点,转而,她往窗外看过去,下意识地低头。
西南军区似乎因为经费不足的原因,老旧的路灯十分昏暗,这时候能显露出来的光芒也足以忽略不计。
所以,现在殷绪绪往下能看到的,只有漆黑一片。
而那个像是梦魇一般的声音再一次开口:
“来吧,到我这里来。”
殷绪绪这下终于是明白了:这个声音是在蛊惑自己往下跳。
她的宿舍在九楼,自己也不过是常人之躯,跳下来好一点瘫痪重一点就是死亡。
可是……如果这是在梦中呢?
殷绪绪眨了眨眼,她再一次抬头,只觉得自己的脑子变得浑浊了起来。
确实,她很清楚,人在压力极大的时候,在深层梦境中,也许会有从高处跳下亦或者做出更出格的事情的案例,这非但不会伤害人的身体,反而会让人得到片刻的放松。
但是殷绪绪很清楚自己处在的是现实中,她尝试着让自己的身体退后,但是身体却不听她使唤,甚至在她往后退的同时,反倒是又往前了些许。
而同时,似乎是因为那个声音的蛊惑,疾病带来的疼痛也近乎消失,她觉得自己的身体都变得轻巧了。
她紧紧地咬着牙关,试图用一些紧迫感让自己夺回身体的主动权。
——没有用。
不论她多么得努力,她的身体就像是被定住了一番,无法动弹,甚至还有依旧在危险前倾的趋势。
终于,她的身体在持续前倾的过程中,失去了平衡,无法自制地就往下坠去。
在那一瞬间,殷绪绪张开了嘴,她似乎觉得自己应该说点什么,却什么都没有说出来。
在自己这么漫长的生命的最后一刻,她本来以为自己的眼前会划拉过许多画面。
事实上,眼前确实一片漆黑。
她只是突然想起了一个触感。
那是最为温热的血液,溅到了自己脸上的触感。
她的眼睛被拂面而过的风吹得生疼,只听到自己最后的声音也消散在了风里:
“……对不起。”
而下一秒,她被一个人抓住了手,对方毫不留情地把她又甩进了房间,转而自己也利落地翻入了房间之中。
紧接着,他站在自己的身边,居高临下地看着蜷缩在地上的自己。
疼痛。
席卷全身的疼痛。
殷绪绪一时之间,甚至分不清这是来自血液疾病爆发的痛感,还是对方一点没有收着力气,把自己扔在了地上的疼痛感。
她只是很艰难地抬起头,紧紧地把自己的指甲掐进了手掌里,想看清来人的模样。
然而,对方的脸背着月光,她看不清楚对方的神情。
但是,她仅仅从身形就可以看出,对方到底是谁。
她张了张嘴,在一瞬间中,脑子里已经划过无数的猜想,却无法付诸实践。
少女的眼前已经一阵一阵的发黑,她却强迫着自己不拿出随身携带的药剂。
殷绪绪不知道自己到底在倔什么,但是她的大脑从未有过如此的清明。
她很清楚,如果错过今晚,她也许永远也不会知道对方到底是谁,到底为什么……
许是她长时间的不动弹让对方有些疑惑,像是犹豫了一下,但是那边的少年还是蹲下身来,察看她的情况。
终于注意到她不是因为被自己砸懵了,而是因为疼痛甚至无法开口之后,对方无意识地侧了侧脸,终于让殷绪绪看清楚了他的五官。
神造物漂亮的灰蓝色眼睛在月光的照射下,甚至闪着幽幽蓝光,这时候清澈得像是一眼见得到底一般,他皱着眉头,看着殷绪绪,突然地伸出手,扣住了她的手腕,拉开了她的衣袖。
——那是满目的红斑。
突然爆发出来的红斑像是突然被赋予了生命一般,快速地向着少女的手臂内侧蔓延着,争前恐后地想要获得更多的领地。
“蒋冉……”殷绪绪听到自己的声音沙哑地像是多年未曾说话,她看着少年冷淡的脸颊,却突然感觉到了不知从何而来的退缩之情。
她尝试着,很慢很慢地把自己的手往后抽去,但是同样地,对方本来虚虚扣着她手腕的手突然发力,直接实打实地触碰到了她的手腕,压迫得她一阵晕眩。
“疼……”少女的声音里带上了哭腔,又像是带着无法言说的委屈。
她忍耐了那么久,在那一刻,终于像是全盘崩溃了一般,小得像是幼崽一般的呜咽声毫无预兆地从她口中泄露出来。
而在少年因为她的声音下意识地放开了她的手的那一瞬间,少女快速地缩回了自己的手,像是保护什么宝物一样,把自己的手护在怀里,整个人因为疼痛已经开始抽搐:
“太疼了,为什么,为什么会那么疼呢……”
小姑娘也许是不知道自己到底在说什么,但是在意识接近模糊的情况下,她只是把自己所能感受到的一切含糊地说出来。
“为什么……”她反复地问着那个问题,却一点也不敢抬头看向蒋冉。
她的指甲深深扣在掌心中,这时候,若有似无的血腥气已经流露了出来。
那边的少年没有说话,他只是很快地伸手过去,一根一根,近乎是小心翼翼地把少女的手指慢慢掰直,至少让她不要再伤害自己。
殷绪绪觉得自己就像是在一个醉酒的状态,就算自己清楚自己的意识依旧足够清晰,但是却像是有什么东西在壮大着自己的胆子一样,她下意识地握住了对方的手。
蒋冉的手冰冰凉凉,和她现在身上就像是要烧起来的温度形成了极大的反差。
也就是这样真实得不能再真实的触感,让她眼前一片模糊,眼泪也刷刷地在往下流。
对方沉默地让她抱着自己的手,转而微微低头,他看着小姑娘已经哭得一塌糊涂的脸,轻声说道:
“我能感受到,你到底是有多么疼。”
——这也是他刚刚会直接从宿舍外翻墙到殷绪绪窗外的原因。
然而,现在殷绪绪已经像是听不清他说话一般,小姑娘没有理睬他,只是依旧固执地抱住他的手,闭上了眼睛,但却依旧在哭。
但同样的,她太安静了,就算疼痛已经席卷了全身,让她忍不住哭个不停,可少女却一点点声音都没有发出来。
就像是,她很清楚,自己的声音会打破自己和少年之间的某种平衡一般。
又保持了这个姿势一会儿,蒋冉能感受到殷绪绪的情况越来越差,他尝试着把自己的手轻轻地从对方的怀里抽出来。
可是,因为小姑娘全身的力气都在于束缚住他的那只手了,这样的动作并不容易。
最后,还是他稍微使了一点力气,才从小姑娘的怀中脱出,殷绪绪虽然闭着眼睛很久了,但是她并没有睡着——
亦或者说是,在这样的疼痛之下,睡眠几乎是一件不可能的事情。
在蒋冉的手离开的那一瞬间,她猛地睁开了眼睛,一双祖母绿的眼睛在泪光下,看上去有些朦胧,她下意识地寻找着那只离去的手,但是到底还是没有力气再往上一点。
又过了几秒,小姑娘的手无力地垂下,她很轻很轻地叹了口气,再一次闭上了眼睛。
“别睡。”
那边蒋冉的声音极为冷静,他言简意赅地这么说着,紧接着便站了起来,寻找房间里持有的利器。
殷绪绪本来就不是一个非常女孩子的女孩子,她的房间一向井井有条,干净得没什么生活气息,更何况是这样只需要住一个月的住宿房间了。
房间里连摊在地上的行李也没有,就连毛巾都是用的军区统一发送的一次性毛巾。
还真不像是一个贵族大小姐。
蒋冉面无表情地在心里这么想到。
他环顾了房间一周,却没有找到任何利器,目光终于还是锁定在了殷绪绪睡前放在了床头柜上的玻璃水杯上。
少年走近床头柜,拿起了水杯,转而毫不犹豫地把水杯往地上砸去。
玻璃水杯应声破裂。
像是被那样的破裂声惊吓到了一样,那边的殷绪绪的眼睛有些吃力地睁开,转而便看着蒋冉镇定自若地拿起了一块碎玻璃,几乎是毫不犹豫地往自己的手上割下去。
殷绪绪的喉咙深处,发出了一声悲鸣。
在少年近乎是温柔地把她扶起,转而让她靠在自己的膝盖上,这才把手腕凑过去,那汩汩的血流流动的速度极快,满目的红色刺在少女祖母绿的眸子里。
“活下去吧。”
她听到蒋冉的声音再一次响起,就像是天神奏响了他的乐章。
作者有话要说:草,疼啊
冉冉和绪绪都好疼呜呜呜呜
这章已经算半掉了吧(其实基本全掉了)
晚点更新章全掉马式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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