殷绪绪这时候才真的觉得自己在做梦了。
但是同时, 她快速地命令了智脑，记录下自己所能看到的一切。
蒋冉的血液没有通常人类血液的铁锈腥味，不如说，倒是没有任何其他的味道，只是像稍许有些粘稠的水一样，虽然无味, 但是咽下去却也并不费力。
同时, 在咽下去那些血液的时候，少女能很清楚地感受到自己的疼痛在慢慢减少, 她的精神力开始重新在体内慢慢地运转, 去抚慰那些伤痛的地方。
在感受到精神力已经开始正常运转的那一瞬间，少女轻轻地推开了对方的手臂，慢慢地摇了摇头，意思是自己已经足够了。
“……”蒋冉似乎停顿了几秒, 转而他毫不留情地再一次掰开了殷绪绪的嘴, 又给她灌进去一大口血液。
少女别说挣扎，连反应都没有反应过来, 她差点被那口血液呛死, 紧接着直接把对方推开, 依旧坐在地上, 拼命干咳起来。
她做这些动作的时候, 蒋冉就这样也坐在她的身边，也不管自己还在持续流血的伤口，甚至算得上耐心地看着她的一个个动作。
少女整个人咳得脸都发红了, 她深吸了几口气，这才摇摇晃晃地撑着墙站起。
蒋冉稍许有些困惑地抬头，看着殷绪绪往浴室走去，虽然他现在依旧不知道她要干什么，但是却一点也没有要阻拦她的意思。
只花了几秒，或者更短的时间，殷绪绪又再一次走了出来，现在的她，手里多了一个简易的医疗包，跌跌撞撞地走到了少年的身边。
她再一次盘腿坐下，拿出了医疗包里面的绷带，转而却像是有些迟疑地停住了。
蒋冉也停顿了一下，过了好几秒，这才无声地叹了口气，主动把自己的手腕伸了出去。
这下，殷绪绪抿了抿唇，才一圈一圈地把蒋冉的伤口给包扎了起来。
神造物对自己也是毫不留情，那个伤口的深度绝非是用玻璃轻轻一划就能达到的，怪不得之前那个伤口的的血液流得那么痛快——
对方这是瞄准了自己的大动脉。
“……有多久了？”在帮人一圈一圈绑着伤口的同时，殷绪绪终于听到自己如此开口道。
“一开始就是。”那边的少年几乎没有犹豫的时间，直截了当地就这么说道。
他看着小姑娘的手在他说话的那一瞬间狠狠颤抖了一下，却是镇定自若地勾了勾唇角：“你没有发现吗？”
“之前感觉到过。”殷绪绪至始至终垂着眼睛，在确定了眼前的这个‘蒋冉’就是自己认识的‘蒋冉’以后，她甚至失去了直视着对方的勇气：
“但是我不敢去确认。”
“你的演技很好。”她舔了舔依旧带着点湿润的嘴唇，有些干涩地如此夸讲道。
她下意识地抬起了手臂，草草地用手背擦了擦自己的脸颊。
那里摸上去还有些未干的血液，之前在浴室里，她在慌乱之中只来得及瞟自己一眼，但那也足以她看清现在的自己有多么狼狈了。
两人在这时陷入了沉默，过了很久，少女才张开口道：“之前，之前为什么不告诉我呢？”
“如果直接告诉你了，我们从最开始，就会和现在一样吧？”
殷绪绪下意识地抬头，她看了一眼眼前少年的眼睛，对方脸上没什么神情，语气极为平静。
然而下一秒，他在少女没来得及低头的情况下，伸出了手，很轻很轻地擦掉了自己的血液在她脸颊上留下的印记：
“这边脏了。”
殷绪绪张了张嘴，但是却强迫着自己不要退后，任由少年擦拭自己脸颊的动作继续。
明明是这么小的一个动作，她却觉得刚刚因为生理疼痛而溢出泪水的眼睛再一次酸涩了起来，只能拼命瞪着眼睛，一动不动地等着泪水被重新压回去。
“之前倒是没看见你那么激动。”
那边的少年在月光下，五官显得更加得柔和，他的语气依旧平淡，但是唇角看上去却有些无奈地上扬了些许。
殷绪绪思考了几秒，才猜测到他指的是之前在太子府，对方还为自己包扎了伤口的事情。
“不一样的。”
少女轻声地这么回答道，从那时起，她的心里就一直在怀疑蒋冉到底是“谁”，可一方面因为没有直接的证据，另一方面她潜意识里也是在欺瞒着自己，这才让情况正常得继续了下去。
她觉得自己的大脑像是被分裂成了两半，其中一半正在为眼前的这个人是带着记忆的蒋冉而欢欣鼓舞，而另一半，则是怀念起了这辈子两人像是陌生人一般，又带着暧昧的相处。
——而那些在今天之前的她看来是珍贵的回忆的相处，只不过也只是对方刻意制造出来的镜花水月而已。
蒋冉把她的脸仔仔细细地擦干净了以后，便收回了手，他听着少女的回答，眨了眨眼，干脆道：“还有什么问题是想要问我的吗？”
“如果你之前选择了隐瞒，那为什么会在今天突然出现在我的面前，并且告诉我所有的实情？”
少女的声音逐渐冷静了下来，但是她依旧错开了对方的视线，直接看向了他的脸颊，同样也是嘴唇的左方，如此问道。
“因为，我听到你在叫我的名字。”
殷绪绪猛地睁大了眼睛，她看着蒋冉眨了眨眼，还是随着一声叹息把话语说完全，“因为蝴蝶效应的缘故，我们上辈子所经历的一切都提前了，我能很清楚地感觉到你被血液疾病所折磨的疼痛。”
“你也变了，”他的声音轻了一些，看着殷绪绪的眼睛里带着不明的情绪，“你以前也没有那么会忍耐的。”
如果只是血液疾病的问题，蒋冉大可救了殷绪绪以后，使用精神力抹去她的记忆，但是就是在看到少女的那一瞬间，他改变了自己的想法。
——她看上去太痛苦了。
但是，即使是那么痛苦，她依旧是一声不发，像是想要靠着自己扛下来。
在上一辈子，虽然殷绪绪也足够坚强，但在他的面前，小姑娘总是极为脆弱的。
她早已在不知不觉之中，学会了去依赖自己。
今天的这一切，呈现在蒋冉之前的模样，像是一声警钟，提醒着他，如果不抓住现在的机会坦白，他好像就要失去他的小姑娘了。
此外，因为距离的越发靠近，他甚至能清楚地感觉到对方现在的所思所想，就比如，他刚刚才知道，原来殷绪绪和自己来到这个世界的时间相差不大，但同样的，对方已经做出了研制出压制血液疾病的药物——
对于之前殷绪绪撑死都没有拿出药物的动作，他觉得有些好笑，但同样也有些心酸。
同样地，这些思绪的闪回，也让蒋冉知道，殷绪绪也不是在他记忆里那个殷绪绪了。
她度过了很多没有他的岁月，而对她来说，那其中也没有一年是白活的。
少女出落得越发优秀而夺目，再也不是那个受了委屈会躲在他怀里哭的小姑娘了。
也许，自己从一开始，就做错了。
他们本来也许可以一起商量对敌的计划，一起去想办法改变共同的命运的。
好在，现在还不晚。
蒋冉看着那边的殷绪绪，声音柔和：“没有其他的问题了吗？”
殷绪绪看着少年的眼镜，在唇边的话卷了一次又一次，转而才问道：“为什么你知道我发病了，而且……我怎么觉得你可以看透我的想法？”
听到这里，蒋冉更是对于少女的敏感微微勾起了唇角，他眨了眨眼，才又说道：“是精灵的契约。”
“什么……？”殷绪绪的眼睛微微睁大，她对于这个词汇有些陌生，绞尽脑汁地在脑子里搜索了半晌，终于才咬了咬嘴唇。
精灵的契约，说到底，也属于精灵禁术的一种，然而就完成条件而言，比精灵其他的禁术都简单了太多，这种禁术不需要血的祭典又或者是生命的献祭。
它只需要施咒的两人两情相悦就可以达成条件。
而在被精灵的契约所束缚住之后，契约可以让伴侣之间相通，根据距离的远近，相通程度同样由浅及深。
然而，这只是应用于精灵伴侣之间的术，现在因为殷绪绪和蒋冉只有一方是精灵的缘故，只能让蒋冉单方面感到殷绪绪极大的情绪波动。
就比如，本来殷绪绪与蒋冉分别在两个宿舍中，这样的距离只能让蒋冉感觉到殷绪绪的疼痛感，而当他们到面对面的距离的时候，对方甚至能察觉到她心中所思所想，但是到底能到什么程度，殷绪绪也并不清楚。
那边的神造物的脸上的笑容若有似无，殷绪绪抿了抿唇，她的脑子飞快地转动着：“……是体育馆？”
对方这回倒是略微有些惊讶地睁大了眼睛，转而才赞许地说道：“你猜得很快。”
殷绪绪闻言更是停顿了几秒，才轻声说道：“那天在体育馆里你不告而别我就觉得很奇怪，现在想想，那天不对劲的地方也实在是太多了。”
。
殷绪绪像是掩饰什么一般的眨了眨眼，像是想到了什么，她快速地拉开了自己的袖子，发现上面的红斑已经完全退去。
蒋冉的血液确实神奇，就算是哈罗德·伊恩博士，他目前给出对于这种疾病的保险疗法都需要六剂药水，但是到了蒋冉这里，他却只花了这么一点时间……
同时，殷绪绪觉得自己的身体似乎都变得轻松了一点，她抬头，看着蒋冉，还想问询他一些问题，便看到——
蒋冉微微侧了侧头，月光终于得以完全照到他的脸部，虽然他大量失血，但是脸色不禁没有苍白，反倒是有些不正常的红晕在。
殷绪绪皱了皱眉，她犹豫了几秒，还是伸出了手，附在了对方的额头。
与往常的冰凉相比，现在有一股灼热正在试探着她的掌心。
然而就是她这么大的动作，少年也是一动不动，分外乖顺的模样。
“你在发烧。”殷绪绪深深吸了口气，如此说道。
作者有话要说：来，下章欣赏病美人蒋冉（。）
呜呜呜呜终于算是掉马了，老母亲熬了好久好久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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