白安安心中诽谤, 却不敢太过放肆。她捂住脖子, 涨红了脸, 边咳嗽边艰难挤出几个字来:“师尊,安儿……安儿只想见师姐一面。”
穆天音放下茶盏,拂了拂雪白的衣袖。她漫不经心瞧她一眼,见白安安一副快要背过气的模样, 不由轻叹一声,抬起手来, 轻轻拍了拍少女瘦弱的肩背,“小心点吃饭,怎么毛毛躁躁的。”
白安安垂着脸,咬了咬牙。心中恼怒, 还是不是你穆天音干的好事,在关键时刻放雷。要不然她这么淡定的人,会被她吓成这个样子吗?
不过她嘴角轻轻向上扬起些微弧度,眼中眸光一闪。
最初的震惊是真的, 而然后的反应不过她借题发挥罢了。她抿了下唇角,再次扬起脸来,小脸通红,期期艾艾道:“安儿想见师姐一面,难道不行吗?”
穆天音拍着她的肩膀, 闻言微微顿住,她茶色眸色闪烁一下,然后收回手, 眸子递过去道:“那么你见到了么?”
白安安眨了眨眼睛,长睫毛垂下来,掩饰住眼眸的色彩,呐呐道:“……没有。”
穆天音似笑非笑,清冷的视线落在她的脸上,仿佛洞察人心,轻飘飘两个字:“撒谎。”
白安安脸色一僵,手指立刻不受控制绞起来,靠在腰腹出,微微发抖。
最好的谎言,永远都是三分真,七分假。她是故意的。
故意撒一个一戳就破的谎言,然后试探,试探穆天音到底知道多少,更是试探她的底线。
她倔强埋着脑袋,就是不说话。看穆天音能把她怎么样。
“怎么,没话了?”穆天音见她半晌都不出声,不由得稍稍抬高音调。
白安安不得不垂眼抬起脸来,偏过视线不看她:“那安儿要怎么办?师尊您不同意我见师姐,安儿只要借用自己的能力,主动去寻师姐了。”
穆天音长久的打量她,像是第一次发现,原来这个娇娇弱弱的小弟子,为了‘师姐’,竟愿意大着胆子顶撞她。可她不知道,那所谓的师姐,不过是她另一个身份罢了。她啼笑皆非,也不知是该责怪她胆大包天,还是感叹一番她对自己的情深义重。
良久,她无可奈何长叹一声:“罢了,安儿,这次情有可原,本座就先原谅你。”
她顿了顿,见白安安睁着那双仿佛水洗过的杏眸望过来,原本即将斥责的语调不由低了一分,“仅此一次,下不为例。不可以再妄用能力,更不可以随意出入禁地。知道了吗?”
白安安飞快看她一眼,沉默片刻,“可是安儿总得告诉师姐,安儿通过测试,成为了师尊的弟子。”
竟还不死心。
穆天音面上神情捉摸不定,良久,才淡淡道:“不急,总有一天能见到的。”
白安安既已入了穆天音的门下,修炼就要提上日程。不过太基础的东西,不是穆天音来教,而是师兄翟安易亲自教导。
白安安百无聊赖地听着翟安易讲着各种经史典籍,有一搭没一搭的用着毛笔戳着书页道:“师兄,安儿不是要修炼嘛。我听人家说,修仙都是什么引气入体,洗髓伐经的……”她撅着嘴,闷闷不乐,“怎么到安儿这里,就和凡人一样,学起这些东西来了?”
翟安易面上闪过一丝为难:“小师妹,这是师尊交代的。我也没有办法呀……”
白安安一听,登时眸光闪烁:“师尊交代的?为什么?”
翟安易眨眨眼睛,随意猜测道:“小师妹你毕竟还年幼呢,心性不定。多学一些,总是好的。”
他见白安安鼓起腮帮子,一脸郁闷模样,不由放下书册,左右瞧了瞧,忽然朝着白安安招了招手:“无聊吧……让师兄给你看个好东西!”
白安安挑了一下眉毛,眼珠子转了转,依言靠过去:“师兄,你要说什么呀?”
翟安易警觉地四处一瞧,伸手在口袋里掏了掏,摸出一块通体漆黑的令牌,在白安安眼前晃了晃,不无得意道:“你瞧这是什么?”
白安安不明所以看着他:“这是什么?”
翟安易翻了一个白眼,恨铁不成钢道:“长老令牌呀!”
白安安登时阿了一声,不可置信道:“这东西各位长老可都是贴身携带的,师兄你怎么那到的?”
翟安易得意洋洋地转着令牌:“那当然是因为你师兄聪明机智啦!”他边说着,还不无可惜道,“本来我想偷师尊的,可是她太过警觉了,我不好下手。”
白安安忍不住斜眼瞟他。
穆天音有他这个弟子,实在是太不幸了。
不过——她喜欢。
白安安脸上骤然绽放出一抹灿烂的笑容,她手指抓住翟安易的手臂,欢喜地跳了起来:“太好了,那是不是证明,我们可以名正言顺地进禁地了?”
翟安易被她感染,也笑意吟吟,不过沉吟片刻,却是收敛了一下笑容道:“这个……我也不知道行不行。”
白安安佯装恢复理智的模样,不安地看他一眼:“师兄,我们这样做,会不会惹师尊生气?”
翟安易抓了一把后脑勺,他出入禁地都不知道几次了,想必师尊都心知肚明了。所以这次带小师妹进去,应该也没什么大不了的吧?
翟安易略微思考片刻,拍了一下白安安的肩膀,做了保证道:“你放心吧。我保证师尊绝对不会生气的!”
白安安用力嗯了一声,“这样安儿就放心了。”
那次之后,白安安倒是安分了许久,没有去找宋绮玉的麻烦。
可是捉弄人这件事,必须得趁热打铁才行。趁着宋绮玉现在心神失收,她才好一步步实施自己的计划。
翟安易面前虽然成竹在胸,但是带着白安安,向这守卫弟子展示令牌的时候,心里还是惴惴的。
守卫弟子认真端详了一眼令牌,瞧了翟安易和白安安一眼,看得翟安易差点炸毛:“怎么!有什么问题吗?这可是十长老的令牌!”
守卫弟子对视一眼,沉默良久,终于让开位置。
翟安易登时扬眉吐气,朝白安安眨巴一下眼睛。
白安安朝几位弟子微笑颔首,这才满脸笑容地跟上去:“师兄,你好厉害!”
“那是!”翟安易的虚荣心得到满足,自信心前所未有的膨胀起来,果然他翟安易一出手,就知有没有!
白安安瞧着他得意的模样,微微侧头,暗暗撇了一下嘴。
这傻小子,看把他得意的。
心中想着这些,面上却越发作出崇拜的神色,看得翟安易通体舒畅,乐得几乎找不到北。
他脚步轻快,还没进入禁地,就大声嚷嚷起来:“大师姐!我来看你啦!你瞧我带谁来见你了?”
宋绮玉听着翟安易那道清亮而聒噪的声音,深深地叹了一口气,憔悴苍白的脸上露出一丝无奈。
“跟你说了多少遍了,这里是禁地……”她抬起眼来,朝着前方望去,然后便看见一道纤细娇小的白色身影。
等那道身影走到面前来,彻底暴露了模样,几乎让宋绮玉当场失声:“你是……”
白安安眯了眯眼睛,迈着小小的步伐,怯生生地上前,侧身行了一礼:“白安安,见过大师姐。”
宋绮玉听到这个名字,瞳孔骤然紧缩。
这几晚,她几乎夜夜被这个名字折磨地不能安眠。
白安安的模样,几乎可以清晰地印在她的脑海中。
“你……”宋绮玉震惊地打量着她的模样,从饱满的额头,到殷红的嘴唇。她与她的安安,并不是完全想象。但是那种神态和表情,实在太像了。她仔细打量她五官,仔细看,面前这个少女,五官长得要比白安安要精致许多。
她的安安只能说是清秀,而面前这个少女,却是世间少有的妍丽颜色。
白安安见宋绮玉一瞬不瞬盯着她,不由怯生生侧过脸来:“师姐?”
她见宋绮玉呆住的模样,不由退后几步,转瞬便逃到翟安易的身后躲着,只小心探出半张脸偷看宋绮玉。
翟安易对着发展也是猝不及防,他安抚了一下白安安,然后才出声提醒宋绮玉:“师姐,你怎么了?”
半晌,宋绮玉回过神来,不由顿了一下。
她垂下视线,没有再瞧白安安,只是轻声道:“这位姑娘,长得像我一位故人。”
翟安易登时阿了一声,不明所以地皱起眉毛:“安安像谁啦?”
他见宋绮玉不回答,不由飞快眨巴一下眼睛,转而替白安安介绍起来:“大师姐,你还记得我跟你提过的小师妹吗?”
宋绮玉抬起脸来,朝着白安安瞧去。
她又盯着她的脸瞧了一会儿,然后才沉声道:“你说,你叫白安安?”
白安安眼中闪过一丝无措,不解道:“大师姐,安儿的名字,有什么奇怪的地方吗?”
宋绮玉一瞬不瞬盯着她的脸,许久,才缓缓收回视线:“抱歉,小师妹。你长得颇像我那位故人,所以我才会一时失态。”
白安安反倒忘记害怕,好奇追问:“很像吗?有多像?”
宋绮玉慢慢看过去,缓缓道:“仔细看,只有一二分像。是我看岔了。”
白安安侧过脸去,冷笑一声,然后再次投过视线,小心翼翼道:“大师姐,安儿能否问你一个问题?”
宋绮玉漆黑的双眸望着她,沉默数秒道:“你问吧。”
白安安瞅着她,一双水灵灵的杏眼无辜地望过去:“大师姐,你跟那个姑娘,是什么关系呀?”
“我们……”宋绮玉迟疑道,凝眸望过去,眼中仿佛含着泠泠水光,模样竟罕见温柔起来,“她是我未来的道侣。”
话音一落,前边的翟安易便阿了一声,惊愕地望着宋绮玉:“大师姐!?你被人夺舍了?”
白安安得到这个答案,像是猝不及防,诧异道:“真有趣,师姐您的道侣还能提前算到?”
宋绮玉静静瞧白安安一眼,掀起唇角笑了笑,并未回到。
翟安易沉默半晌,百思不得其解:“难道是十长老?师姐您让十长老算过您的道侣?”
“可是解释不通呀,十长老最近才学的算命呢。师姐您早就入了禁地,什么时候找他算的?话说,为什么觉得安安的名字这么耳熟呢?”
宋绮玉瞧他一眼,半晌无言。
翟安易早就将凡人白安安忘的一干二净。
像他们这种修仙之人,一向如此。能入得他们眼的,自然是千万好。不能入眼的,即使被牺牲了完成了他们的大义,也算死得其所。白安安始终记得那日,这两人是如何轻描淡写掠过傀儡的生死。
正道尚且如此,更何况是魔修。
她只会比她们更冷酷,更无情。所以不管如何,这仇,她非报不可!
白安安定了定神,唇角扬起一抹灿如春花的微笑:“大师姐如此情深义重,真是让安儿好生羡慕!”
这一笑,仿佛瞬间让禁地肃穆的气氛都轻快了几分,让宋绮玉也不由跟着露出一丝笑颜。
她睫毛颤了颤,压下眸中神色,怔然道:“……没什么好羡慕的,我对她并不好。”
另一边,总算在记忆的犄角旮旯里想起凡人白安安的名字,翟安易瞬间呆在那里:“我想起来了……”他视线落在宋绮玉的脸上,呐呐道,“是她,对不对?”
白安安佯装不解道:“师兄,大师姐,你们在打什么哑谜呀?”
翟安易不知道该如何跟天真善良的小师妹解释,嗫嚅道:“没什么……小师妹。这件事,你还是不知为为好。”
他始终不后悔给大师姐写那封信。
如果大师姐不回来,那师尊要怎么办?他怎么可能眼睁睁地看着师尊死在眼前?
可是今天,大师姐一番话,竟然另有隐情。
她和那凡人,竟然是那种关系吗?
翟安易心思复杂极了,原来成功带小师妹入禁地的得意心情不翼而飞。
他想到小师妹,第一次意识到,她们的所作所为,对那凡人来说究竟意味着什么。
“小师妹,你说我真的做错了么?”翟安易边走,边垂着脑袋,闷闷不乐道。
白安安瞟他一眼,嘴里却奇怪道:“师兄,这没头没尾的,你到底在说什么呀?”
翟安易看她一眼,瞧见她无忧无虑的侧脸,不禁泄气转过脸去:“算了,我跟你说这个干什么。”
翟安易这边正郁闷着呢,哪知道一抬头,就看见十长老和穆天音,正站在殿外,冷冷望着他们。
翟安易脸上的冷汗唰地一声就下来了:“……师、师尊。”
白安安比翟安易镇定了许多,连忙行了一礼道:“见过师尊,见过十长老。”
十长老恨恨瞪翟安易一眼:“好你个臭小子!把老夫的东西还回来!”
翟安易僵着脸,死不承认道:“不知道十长老丢了什么东西?值得您这么兴师动众的?”
“你少装蒜!”十长老吹胡子瞪眼,身影迅如闪电,一下子便将翟安易藏在兜里的令牌给摸了出来。
人赃并获,翟安易一脸‘完蛋了’的表情。
这次事情,说大不大,说小不小。毕竟没有造成不可挽回的损失。但是偷盗长老令牌,这性质太恶劣了。由不得翟安易蒙混过去,连带着白安安一并被罚。
先贤殿,翟安易,白安安,直挺挺地跪在地板上,听着穆天音训话。
穆天音坐在长椅上,面上神情冷淡,通身冰冷的气势,模样瞧着,有些吓人。
“安儿,本座是否告诉过你,不得去禁地。”
“师尊!不关小师妹的事,是我!是我偷了长老令牌,是我带小师妹进去的!”翟安易害怕穆天音迁怒小师妹,连忙替白安安辩解。
白安安怯怯地瞧翟安易一眼,眸中写满了感动,喃喃道:“师兄……”
穆天音几乎要被这两人情深意切的模样给气笑了。
“你闭嘴。”穆天音冷冷道。
接收到穆天音冰冷的视线,翟安易立即失声,不敢再开口说话。
穆天音顿了顿,慢条斯理地撩起雪白衣袖,替自己斟了一杯茶。她淡淡呷了一口茶,垂眸盯着琥珀色的茶水,头也不抬道:“安儿,你来说。本座是否警告过你,不要去禁地?”
白安安咬了咬牙,直直跪在那里,深吸一口气,轻声道:“是。师尊您的确说过。可是……”
穆天音手上骤然使力,茶盏砰地一声搁在红木桌上,发出好大一声响。
白安安吓得浑身一哆嗦,咽了咽口水,嗫嚅喊着:“师尊,安儿错了。”
穆天音漫不经心看过去,嘴角一扯,似笑非笑:“既知道错了,为什么又把本座的话当耳旁风?”
白安安闻言,紧紧抿住嘴唇,倔强地垂下脑袋。
穆天音的视线落在她的毛茸茸的发顶,久久没有移开。
她在思考,自己对安儿是否太过纵容,才会让她如此无法无天。不过罪魁祸首,显然是她的三弟子,翟安易。
她沉吟着,手指忍不住揉揉自己鼓涨的太阳穴,淡淡道:“好好想想,自己错在哪儿。现在本座乏了。明日辰时再过来。”
翟安易闻言,连忙抬起头来,支起一条腿就要起身。
他求饶道:“师尊!我便罢了。晚上风凉,小师妹身体弱,受不住的!”
“跪着。”穆天音脸上岿然不动,眉头也没皱一下,淡淡看过去,“跪好了。”
翟安易咽了咽口水,依言跪了回去。
小师妹,师兄帮不了你了。这次,师尊真的生气了。
穆天音瞥了翟安易一眼,顿了顿,视线不禁落在白安安的发顶上。
她见白安安依然没有抬头,一副倔强固执的模样,胸口不由一滞。
她看白安安好的很。对她这个师尊置若罔闻,视如无物。
“你们便好好跪着,不到时辰,不许起身。”穆天音冷冷瞧两人一眼,一挥衣袖,扬长而去。
明心城建在山顶上,昼夜温差极大。
才刚刚到了半夜,白安安便止不住地打起哆嗦来。
她衣裳单薄,脸色苍白,嘴唇冻得发紫,白皙的脸颊上,却浮现两片薄薄的红晕。
翟安易见她神色不对,不由将自己的外袍脱下,披在白安安的身上:“小师妹,你披着,或许会好一点。”
“马上就天亮了。等师尊来,我一定替你求情,让师尊恕了你的罪。”
白安安手指扯住身上的白袍,哆嗦着道:“师兄,安儿好冷。”
她说话时,声音都呼成了白色的雾气。
其实以她的体质,倒也不会怕这小小的寒气。但是她走的路线可是娇弱小可怜,这若跟翟安易一般,壮的跟头牛一样怎么能行?是以,她必须怕冷。
她嘴角勾了勾,黑眸微微闪烁。
说完这句话后,她眼睛一闭,浑身无力倒在地上。
翟安易呆滞望着晕倒的小师妹,忽然惊呼起来:“师尊!小师妹晕倒了!”
本想师尊或许会无视,或许要好一会儿才会出现。
不想他话音刚落,先贤殿的门便被人从外打开。
翟安易猛然瞪大眼睛。
然后便见着自家师尊几步踏进来,脚步匆匆,行到跟前,弯腰倾身,双手绕过白安安的膝弯和后背,一把打横抱了起来。
翟安易瞪直了眼睛,差一点原地跳起来,眼珠子都快脱窗了,他声音不稳:“师尊?”
穆天音垂眸望了一眼怀中昏迷的白安安,头也不抬道:“跪着,谁说你可以起身了”
翟安易怀着满腔的八卦心思,再次跪了回去。
门在眼前合上,翟安易越想刚才自家师尊的表情,就越发肯定原来那个猜测。
原来真的是母女?
只是不知,师尊是何年何月,何时何地,找的谁生的这个女儿?
都说无情道天生冷心冷肺,那么会不会有这种可能。师尊为了修炼无情道,所以故意先入情,再无情?
她完全可以先结婚生女,然后抛夫弃女的嘛!
不过以师尊的性情,做的出这种事情吗?翟安易不是很肯定的想,大概是做的出?
与此同时,另一边。
白安安面色惨白躺在穆天音的怀中,瑟瑟发抖,嘴里小声念着什么。
穆天音抱着她,离她极近,稍一低头,就能听见少女嘴里喊着什么。
白安安紧紧闭着眼睛,眼泪顺着眼角滑落下来。她低低道:“师姐。”
穆天音的神色猛然顿住,良久,才无可奈何地嗯了一声:“……我在”
作者有话要说:停更一天,明天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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