申时, 长公主醒过来, 她轻按有些疼痛的额头, 知道自己这是醉酒的后遗症。
翠沫听到动静, 马上走进来, 扶着长公主起身,端过小丫鬟盘中的蜂蜜水递给长公主, 道:“公主, 这是沈公子命人为您备下的蜂蜜水, 说是可以舒缓头痛。”
长公主手下微顿, 一边喝一边问道:“他呢?”
“正在外间练字。”
长公主有些惊讶, 没想到他还在,“本宫睡了多长时间?”
“三个时辰。”
这么长?
长公主蹙眉, 让翠沫等人服饰她更衣, 刚坐在镜子前,眼神倏忽一变,咬牙切齿道:“沈世伦!”
只见镜子中的女子眉松目懒, 面色红润, 那红肿的双唇尤为显眼。
翠沫抿嘴低头, 安安静静地替长公主梳妆,不发一言。
长公主心中有火, 随意穿了件藕荷色纱裙便走出内间,一眼便看到沈世伦端正地坐在书桌前,认真地练字。
太阳西斜,余晖落在他的脸上, 为他披上了一层暖意。
长公主晃了晃神,到底找沈世伦算账的心思占了上风,没心情欣赏美色,走到他面前,神色冷然。
沈世伦抬头,柔声笑道:“殿下醒了。”
“解释!”
长公主盯着他,目光不善。
沈世伦明白她问的是什么,双手一摊,无奈道:“我也没想到殿下醉酒后这般热情。”
何止热情,简直是精力十足,虽讨到不少福利,沈世伦还是不想再经历第二次。
长公主愕然,“你的意思是……本宫自己做的?”
“不不不,”沈世伦摇头,“准确的说,是殿下主动,我配合。”
一个人可做不出来。
长公主不信,扭头看向翠沫,翠沫低头不语,暗自思索虽说是沈公子开的头,可后来却是公主痴缠着不放,沈公子说得倒也没错。
翠沫这样子相当于默认了,长公主没想到会是这样,面上无光,瞪了他一眼,“你为何不拦着本宫?”
“我以为殿下知道原因呢。”
长公主嗤笑,“本宫怎会知晓。”
“自然是,”沈世伦话语一顿,嘴角勾起,用力将长公主揽在怀里,靠近她道:“我根本拒绝不了殿下啊。”
话毕,见长公主懵懂地看着他,沈世伦眼神暗了暗,亲吻她的眼睛,嘴角溢出笑意,“别这样看我。”
“……”
长公主顿时脸色爆红,用力推开沈世伦,恼怒道:“你脑子里都想什么?”
“殿下啊!”怕长公主听不明白,沈世伦又重复一次,“我脑子里自然都是殿下。”
长公主怔在原地,抬眼看着沈世伦,两人对视,皆有些失神。
翠沫暗叹口气,长得妖孽也就罢了,还这般会说话,真不知道是好是坏。
后来……沈世伦是被赶出长秋殿的,长公主给出的原因是时间不早了,他该回去了。
至于是不是长公主恼羞成怒,尚未可知。
沈世伦被翠沫推出殿外,也不知道她是不是存心报复,用得力气不小,推得沈世伦打了个踉跄。
刚站好,沈世伦就注意到吴毅看过来的目光,干咳两声,故作自然道:“走吧。”
刚走第一步,沈世伦忍不住“嘶”了一声,艹,扭到脚了,他又不是面做的,怎么被女人推一下就扭到脚了,这么长时间的养生拳特么白练了?
吴毅再次看过来,沈世伦咬紧牙齿,故作淡定道:“没事,就是坐时间长了,脚麻了。”
然后让吴毅走在前面,他一瘸一拐地跟在后面,还要强忍着不出声,那表情别提多扭曲了。
噗嗤!
翠沫透过窗户看到沈世伦的样子,忍不住笑弯了腰。
长公主的嘴角也弯了弯,同时瞥了翠沫一眼,“你下手重了?”
翠沫连忙摇头,“没有。不过,如果沈公子让人扶他回去,休养个半日便会好,现在嘛,就不知道了。”
沈世伦本以为自己是不小心伤的,却不知道翠沫精通医术,刚才推他时悄悄做了些手脚。
长公主想到他死要面子的样子,眼底的笑意更深了,“算是他管不住自己的教训了。”
长公主多少还是恼了他的。
事情就像翠沫预料的那样,沈世伦扭脚的事情没瞒住,回到玉笙居后,他的脚已经肿得不像样子了。
若不是吴毅有活血化瘀的药,小顺子都要去喊大夫了。
明秀一边替沈世伦上药,一边心疼道:“公子怎会伤得这般严重?”
不问还好,一问沈世伦更加尴尬了,他总不能说一开始没怎么严重,都怪他死要面子活受罪吧。
幸好吴毅性格淡漠,整日都是一个表情,要不然沈世伦还真不好维持自己作为公子的尊严。
经过吴毅检查,沈世伦的伤要休养四五日才能好。
对此,沈世伦相当淡定,这已经不知道是第几回受伤了,他对休养很有经验。
次日,长秋殿得到消息,说是沈世伦偶感风寒,这几日要在玉笙居静养。
沈世伦到底还是不好意思承认自己被一个弱女子推得扭伤了脚。
殊不知听到他找的借口,翠沫笑得更欢了。
长公主有些无奈,说道:“你日后莫要拆穿他。”
长公主一直觉得沈世伦脸皮很厚,没想到他也有爱面子的时候。
翠沫闻言,故作委屈道:“公主现在眼里就只有沈公子,都看不到奴婢和翠浓了。”
长公主面不改色,薄唇轻掀,道:“不如你外出几日,或许再回来本宫便看得到你了。”
沈世伦之前跟长公主说过“距离产生美”,这话显然是被沈世伦影响的。
翠沫暗自腹诽,面上却是带着讨好的笑容,连忙表示自己刚才只是无心之言,当不得真。
……
沈世伦本以为自己会安静地休养到脚好,却在第二日得知吴伯在公主府外,说有急事要见他。
吴伯一向稳重,能让他找上门来的急事显然不小,沈世伦连忙让小顺子去找翠浓,然后将吴伯请进来。
这一番折腾,等吴伯来到玉笙居,已经是半个时辰后了。
见沈世伦靠在床上,吴伯顿时担忧道:“少爷这是怎么了?”
“就是脚扭了,没有大碍……吴伯,你有何急事?”
沈世伦顾不得尴尬,连忙问道。
吴伯这才将事情详细道来。
原来是一个时辰前,聚德楼的小厮为二楼雅间的客人添茶水时,听到他们提到“科举”,“考题”这几个字眼,本来这小厮也没太注意,可是在他关门离开时,偶然瞥见雅间中的其中一人给了另一人一张纸,上面写有密密麻麻的字。
小厮其实根本不知道发生了什么事,他就觉得这两人挺神秘的,便和同伴说了此事,本来不过是说着玩,只是恰好被吴伯听见了。
这段时日建平因为乾兴帝要开恩科变得特别热闹,乾朝各地的考生都陆陆续续来到这里,大大小小的客栈已经爆满了。
聚德楼已经渐渐有了名气,家境富裕的考生都喜欢来这里请客吃饭,这期间难免谈起朝中之事。
吴伯听得多了,也就记在心里。
他知道此次科举的主考官是乾兴帝的太傅,很明显他是乾兴帝的亲信。
吴伯懂得不多,但有一点他可以肯定的是,乾兴帝肯定很重视这次科举,长公主是乾兴帝的皇姐,而沈世伦又和长公主是那样的关系。
所以就相当于,这次科举对沈世伦很重要。
正是有这种想法,吴伯才会在得知这件事后,连忙来此告诉沈世伦。
沈世伦听吴伯把事情说完,脸色越来越凝重,他知道白太傅这个主考官相当于从左相手里抢来的,现在出现疑似买卖考题的事情,难保不是左相在搞鬼。
毕竟到时候出了乱子,白太傅这个主考官难辞其咎。
沈世伦沉吟一会儿,道:“吴伯,你回去后,让人密切注意书生打扮之人的举动,一旦他们进入雅间谈事,便将聚德楼的暗格打开,派人监听他们的谈话,凡是和科考有关的,全记下来,最好能查清楚他们的身份,到时候一并汇报给我。”
吴伯一听沈世伦这话,就知道这事不小,连忙点头:“好,少爷放心,老奴一定亲自监督此事。”
事情说完,吴伯便离开公主府,去办沈世伦交代的事,沈世伦则陷入沉思。
此次科举的意义不同以往,这是乾兴帝亲政后的第一次科举,而且还是开恩科,其重要性可想而知。
再加上主考官是白太傅,当今皇后的祖父,乾兴帝的目的其实很明确,他在借着白太傅替他挑选可靠的人才。
沈世伦还有一个猜测,这次科举可能是一个开端,一个不让左相及其门生再担任主考官的开端。
如今的朝堂上很多都是两位丞相的门生,“天子门生”这四个字仿佛成了一个笑话。
乾兴帝但凡有点抱负,就不会允许这样的事情继续下去。
聚德楼
一群士子打扮的人走进来,惊叹道:“这就是聚德楼?据说这里的掌勺大厨是宫里的御厨。”
“多亏钱兄大方,我们今日有口福了。”
“是啊,多谢钱兄。”
众人纷纷向为首那人道谢。
此人中等个子,身体的高度和宽度相当,随着他走路,身上的肉一颤一颤的,一笑起来,脸上的肉便堆在一起。
听到众人的恭维,钱图得意一笑,故作谦虚道:“诸位客气了,大家都是同乡,理应互相照顾。”
“钱兄大义,我等佩服。”
大家知道钱图就爱听好话,想到可以蹭顿好吃的,好话毫不吝啬地往外冒,听得钱图很是舒服。
他们有五六个人,雅间有些拥挤,众人便决定在外面吃,正好凑在一起说说话。
他们来到建平有一段时日了,或多或少都听过醉玉液的名字,酒一上来,众人纷纷品尝,赞叹道:“果真是极品,怪不得卖这么贵。”
钱图因家中富裕,见过的好东西不少,摇头道:“这价格已经很公道了,便是再翻上一倍,依旧会有很多人买。”
到底家中是经商的,钱图对这等事很是了解。
听到钱图这般说,众人对醉玉液更加喜爱,能不能喝酒的都喝了好几杯,也不妄自己来聚德楼一番。
进京赶考的学子大多都是寒门学子,家境都不富裕,住宿的钱都不够,今日若不是有钱图请客,他们根本进不来这种地方。
这样一想,对钱图更是感激了,仅仅因为是同乡便请大家吃饭,钱图已经是很仗义了。
过一会儿,点的菜上齐了,众人边吃边聊,毕竟都是来考试的举子,说话的内容自然离不开这次科举。
“唉,听说这次的主考官是皇上的太傅,也不知他喜欢什么样的文章,我之前可是读了好多左相的文章,没想到一点用都没有。”
“谁说不是呢,我还托人寻过白太傅的文章,结果根本找不到。”
“我倒是听说了一个消息,白太傅好像最讨厌华而不实的文章,最好不要假大空,越务实越好。”
“消息可靠吗,你是从哪里听得?”
其他人一听这消息,顿时激动了,打听了这么多天,终于有点进展了。
透露消息的那人得意一笑,“我有熟人在宫里当差,太傅在教导当今圣上时,他曾听过一耳朵。”
众人大喜,这样的话,消息的真实度就高了几分。
紧接着又有几人说出自己打听来的消息,经过判断有真有假,但总体来说收获不小。
说得正兴起,有人发现钱图一直不曾加入他们,只是在一旁听他们说话,不禁问道:“钱兄人脉广,想必也知道不少消息吧?”
此言一出,众人的目光“刷”地都落在钱图身上。
钱图谦虚一笑,“你们可真高估我了,我知道的消息和大家差不多,这位白太傅在朝中并无实职,之前写得文章也不曾流传在外,在历届的主考官中,他的喜好算是最难猜的。”
见钱图也没打听到太多消息,众人不免有些失望。
叫大家情绪低落,其中一人故意扬声道:“话虽是这么说,但你们别忘了,我们归德府这次可是有可能出一位状元的。”
听到这话,众人仿佛才恢复记忆般,纷纷把目光转向角落里一直专心用膳,连头都不曾抬过的男人。
那人察觉到目光聚集,一抬头就看到几双如狼般的眼睛,闪着光芒,他艰难地咽下嘴里的食物,疑惑道:“怎么了?”
靠近他的一人拍拍他的肩膀,沉声道:“孝儒,我们归德府的荣辱全在你一个人身上了。”
“万大才子,你一定把状元拿下,让他们知道我们归德府的人并不比他们差。”
“对,万兄,我们相信你。”
“……”
万孝儒很想说我不相信我自己,只是大家热情高涨,他也不好泼冷水,只得配合得笑笑,一言不发。
钱图看着众人把万孝儒围起来,你一言我一语,眼神晦暗,嘴角勾起一抹嘲讽,无声嗤笑,一群不知天高地厚的土包子,状元哪里是这般好考的。
吃饱喝足,众人正要离开,钱图突然目光一凝,然后故作自然道:“我还有事,就不和你们一起走了。”
钱图本来就不和他们住一起,他这般说,众人也不多问,再次感谢一番后,便纷纷离开了。
钱图走到一间雅间前,左右看了看,才打开门走进去。
与此同时,隔壁雅间的暗格被打开,钱图的声音清楚地传入耳中。
钱图进来后,就看到一个中年男人坐在那儿,他连忙走过去坐下,“你昨日说得可是真的?”
中年男人气定神闲,笑道:“钱公子不是早就证实过了吗?”
钱图脸色微变,他确实询问了一个关系不错的人,没想到此人消息这么精通。
想到以他的能力,考上的可能性不太大,只能另辟蹊径,钱图一咬牙,下了决心,“我买,不过,这会不会有风险?”
“钱公子放心,出了这个门,我们两个从来没见过。”
话说是这么说,可他知道不可能一点风险都没有,他这么问不过是图个心安。
将早已准备好的银票交给中年男人,他则接过写满考题的纸张,眼底带着激动,只要有这份考题,他何愁会考不中。
钱图又想起之前众人对万孝儒的恭维,眼神一冷,才子又如何,还不是要败在我手里。
虽然两人说得都很隐晦,并未真的提及考题一事,但吴伯心思何其敏感,他马上察觉到这两人有猫腻,等二人离开,立刻派人跟上去。
这几日吴伯一直盯着此事,直到今日才有了进展,他怎么可能会放过这个机会。
钱图将考题收起来,倒是有几分警惕,走路时不时观察身后,只不过他体型太大了,身子又不灵活,根本躲不开跟踪。
当天晚上,沈世伦就得知事情有了进展。
他的脚休养了几日,已经差不多好了,并不影响正常走路,此事刻不容缓,第二天一早他便前往聚德楼。
因为走得急,他差点和朱平凌撞上,心里装着事,沈世伦只是简单道个歉便离开了,留在朱平凌阴沉着脸留在原地。
聚德楼二楼雅间
吴伯恭声道:“少爷,他们二人的身份已经调查清楚了,那年轻人叫钱图,是归德府内一富商的长子,也是参加一个月后科举考试的考生,至于那中年男人,他只是一个掮客,知道得应该不多,至于他背后之人,还没查到。”
聚德楼的打手能力太差,跟踪个普通人还行,让他们去查幕后之人,难免不会打草惊蛇,吴伯向来谨慎,在没有得到沈世伦的吩咐前,并没有轻举妄动。
沈世伦听完,手指轻敲桌面,吩咐道:“吴毅,你今晚去钱图住的地方,将他手中的东西誊写一份,记住不能让人发现。”
“是,公子。”
这算是吴毅跟着沈世伦后,接到的第一个正式命令,他虽表情淡漠,心里却是十分重视。
吩咐完,沈世伦看向房间的暗格所在,不禁叹了口气。这暗格是他让人装的,二楼的每个雅间都有,本来只是打算有备无患,却没想到这么快便用上了。
吴伯突然想起一事,问道:“公子,林班主让老奴问问公子,他们何时开始表演?”
《西厢记》已经排练好了,沈世伦本来是打算在开业时便让他们上场的,可转念一想,好东西不能一股脑全拿出来,便将表演时间押后了。
他后来又打算借着开恩科的热闹劲,推出《西厢记》,结果现在出了这事,这科举考试都不一定能正常进行下去,沈世伦还得再重新打算。
“替我转告林班主,不要着急,让戏班子的人都再练练,务必把状态调整到最好。”
……
处理完事情后,沈世伦并未急着回公主府,反而去了建平最大的酒楼——春风楼。
春风楼同样也是二层,但在面积上却比聚德楼大很多,厨子中有好几位都是宫里的御厨,酒也是负有盛名的美酒,再加上它多年积累下来的口碑,使得春风楼在建平的地位,十分稳固。
沈世伦刚一进去,便听见咿咿呀呀的戏腔,正是戏班子在表演,他虽然欣赏不来这个,其他人却是听得津津有味,甚至还有人跟着摇头晃脑,很是投入。
他没有上二楼,在一楼随意找了个地方坐下,吴毅站在他身后,店里的小厮马上跑过来问他要些什么,沈世伦随意点了两样招牌菜和一壶酒。
沈世伦身子微往后仰,眼神扫视了一圈,发现了很多士子打扮的年轻人,不时还有从二楼下来的士子。
如他想得那样,来春风楼的士子可比聚德楼多多了。
有能力买考题的肯定是一些家境富裕之人,来春风楼的花费对他们来说不过是九牛一毛,不算什么。
很快,酒菜上齐了,速度很快,小厮的态度也很好,从点菜到上菜,整个过程让人觉得很舒服。
果然每个人的成功都绝非偶然,春风楼能力压其他酒楼也是有道理的。
沈世伦尝了尝这两道招牌菜,嗯,很不错,御厨就是御厨,这厨艺没得说。
美酒酒味醇厚,虽不比醉玉液后劲足,但是味道上是超过醉玉液的。
当然卖得也不便宜,就这么一小壶酒就卖五金。
在乾朝,一金等于十两白银,而一个普通的三口之家,一年的花费也不到十两银子。
贫富差距悬殊,是自古以来便有的问题。
沈世伦安静地用膳,不时观察周围的人,不曾有人发现他身后的吴毅不见了。
突然,沈世伦察觉到一股强烈的目光落在他身上,一抬头便看到不远处的武平侯世子吴成秋,很明显吴成秋就是那道目光的主人。
沈世伦沉默一瞬,然后抬手打招呼,还露出一个灿烂的笑容。
吴成秋的脸色顿时变得铁青,额头上青筋暴起,似乎要吃了沈世伦一般。
他身后一人见此,连忙劝道:“世子莫要在意,为他那种人不值当的。”
人家有长公主撑腰,咱惹不起的。
吴成秋想起还在家养伤的赵志诚,下意识地皱眉,不再理会沈世伦,直接上了二楼。
沈世伦挑眉,变稳重了?
他又哪里知道这是长公主的威慑。
沈世伦慢慢悠悠地在春风楼用完膳,等他离开时,吴毅已经回到他身边,两人期间未说一句话,等回到玉笙居,吴毅才开口道:“并未发现异常。”
听到这话,沈世伦也不失望,他不过是去碰碰运气,哪能这么巧地就碰上,说起来吴伯能发现此事,还真是运气使然。
晚上,三更天
天早已经黑下来,大多数人已经沉睡,沈世伦已经睡了一觉,倒是不困,看到一身夜行衣的吴毅,好奇道:“这身衣服从哪里弄得?”
“……明秀姑娘帮忙缝制的。”
哪怕吴毅性格淡漠,嘴角都轻不可察地抽动一下,这是该好奇夜行衣的时候吗?
沈世伦不知吴毅的心思,笑道,“你要记住两点,一莫要打草惊蛇,二事情一旦有不对,马上撤离。”
他对吴毅的身手很有信心,可难保不会出现意外,在他心里吴毅可比那考题重要多了,自然不希望他折在那里。
吴毅领命离开,沈世伦心中有事自然睡不着,便走到书房沉下心来练字。
很快半个时辰过去了,门外一点动静都没有,沈世伦蹙眉,心里有些着急,这么长时间了,按理说吴毅该回来了,莫不是真出了意外?
沈世伦心绪不宁,小顺子见他在房内走来走去,冲明秀使个眼色,明秀马上会意,转身走出去,没一会儿便端杯茶走进来,低声道:“公子,喝杯茶暖暖身子。”
沈世伦心知他在这里干着急没有任何用,便点头接过茶,坐了下来。
又过了一刻钟,门外才传来窸窸窣窣的声音,沈世伦猛地起身,刚走出书房,便看到吴毅走进来,蒙面的黑布还没取下。
“可有遇到什么意外?”
“有。”
“……还真有?”沈世伦瞪大眼睛。
“小的出去时,被公主府的侍卫发现了踪迹,幸得翠浓姑娘解围。”
“这样啊,”沈世伦松了口气,摆手道:“无事,我明日会去寻殿下说明白……不对啊,如果只有这一个意外,那你为何会去这么长时间?”
吴毅百年不变的脸色难得变了变,语气却是一如既往的平淡,“誊写耗费得时间太长。”
沈世伦眨眨眼睛,秒懂他的意思,心里失笑,原来吴毅是个手残党,妄他还担心出了什么意外。
吴毅是个好下属,沈世伦就不无良地打趣他了,等他将东西交出来,便让他回房休息。
回到书房,沈世伦仔细看纸上的内容。
沈世伦不曾参加过科考,连童生都不是,他对科考只了解大概,知道要考经义——就是从四书五经中选取一句话,让考生根据对这句话的理解,写一篇文章,搁在现代,就是写一篇命题作文。
除此之外,科举考试还考背诵和作诗,沈世伦摸摸下巴,这和语文试卷也没什么区别嘛。
低头看吴毅誊写的东西,一眼便看到一行字:“知止而后有定;定而后能静;静而后能安;安而后能虑;虑而后能得。”
这是《大学》中的句子,上小学六年级时,学校突然兴起一股背《大学》的风潮,甚至校长还曾到班里亲自听学生背诵,因此沈世伦对此印象颇深。
想来这就是其中一道经义题目了,就试卷组成来看,这非常像一份科举考试的试卷,但要确认是不是此次科考的试卷,只有出题人才知道。
至于怎么确定,沈世伦早有打算。
次日,长秋殿
沈世伦到时,长公主刚醒,还不曾盥洗,以他如今和长公主的关系,自是不需要在外间等候,抬脚走进内间,一眼便看到还有些迷糊的长公主。
勾唇轻笑,沈世伦走过去,在长公主唇上吻了吻,柔声道:“该起床了,我的殿下。”
长公主抬手搂住他的脖子,加深这个吻,两人的呼吸瞬间纠缠在一起。
一刻钟后,长公主坐在妆奁前,打开首饰盒,抬头看向身后的沈世伦,问道:“哪个比较好看?”
在沈世伦眼里,这一盒首饰金光闪闪,都很炫目,只是若说“都好看”,长公主难免觉得他敷衍。
故意沉思一会儿,沈世伦挑出一支朝阳五凤挂珠钗,“这只好看。”
长公主微蹙眉,“好看是好看,不过太隆重了。”
她一般进宫才会戴这只钗。
沈世伦微笑,意味深长道:“会用到的。”
长公主瞥了他一眼,以为他又要带她出府,想着多日没见了,便顺着他这一次。
接下来,沈世伦被赶出了内间,理由是长公主要更衣了。
沈世伦撇嘴,过河拆桥。
外间,翠浓已经让人上茶——上好的君山银针。
沈世伦对君山银针的钟爱,公主府无人不知,长公主得了君山银针,都会让人直接送去玉笙居。
想起玉笙居多得喝不完的君山银针,沈世伦暗叹,还是得宠好处多多。
想起昨晚的事情,沈世伦看向依旧面无表情的翠浓,道:“昨晚多谢翠浓姑娘解围。”
翠浓语气平淡无波,“只是凑巧,公子不必多礼,另外,在公主府,不用遮遮掩掩。”
“……”
沈世伦略显尴尬地点头,翠浓说话还真是不留一丝情面。
好在没一会儿,长公主便出来了,或许为了配那只朝阳五凤挂珠钗,她穿的是一件紫纱百罗裙雪御长穗裙,看上去十分高贵优雅,沈世伦走过去想抱她,都被拒绝了。
“莫要将衣服弄皱。”
长公主颇为嫌弃地看了他一眼。
沈世伦:“……”好吧,你最大你有理。
或许真的是怕弄皱衣服,长公主直接坐在木椅上,留沈世伦一人坐在榻上,有些格格不入,他连忙起身,和长公主一样坐在木椅,同时从怀里拿出那份考题,递给长公主。
长公主看了一眼,有些疑惑道:“这是什么?”
沈世伦呷了口茶,慢悠悠道:“这是一个要参加科举的考生从掮客手中花重金买的,我怀疑可能是这次科举的考题泄露了。”
长公主闻言,脸色一沉,神色郑重,再次看向手中的考题,可她也不知道这次科举的考题,根本看不出什么。
“随本宫出府。”
长公主知道事情的严重性,马上起身,让沈世伦随她出府,翠沫已经让人去准备马车了。
等坐上马车,长公主终于意识到沈世伦为何说会用到那只珠钗了,不禁埋怨道:“这么重要的事,你为何不早说?”
沈世伦无奈,“我也是昨晚才拿到这份考题的。”
长公主便想起昨晚的事情,说道:“昨晚你那护卫偷偷摸摸,跟做贼似的,便是去取这份考题了?”
沈世伦点头,“就是去做贼了,这是他誊写来的……殿下这是要去哪里?”
看看外面的路,嗯,沈世伦很确定他不认识。
长公主白了他一眼,“出了这么大的事,还能去哪儿,自然是进宫。”
“如果公主想尽早解决这件事,就不应该进宫,现在这个时间,皇上应该在上早朝。”
而且见到乾兴帝,他也解决不了,还是得召见出题人,既然如此,还不如直接去见出题人。
长公主很聪明,一点就通,没有半点犹豫,直接让车夫改道,去白府。
这白府想必就是白太傅的府邸。
路程不算远,两刻钟便到了,白府的门房一早就看到了公主府的马车,连忙去通知白太傅,等长公主到时,白太傅已经携白府上下在门口等候。
紧接着就看到一个穿着天蓝色长袍的俊美男子走下马车,然后长公主才扶着他的手下车。
想起关于公主府的一些传闻,白太傅微不可察地皱皱眉,然后躬身行礼,“微臣见过殿下。”
长公主快走几步,扶起白太傅,笑道:“太傅快快免礼,本宫今日未曾打招呼,便来叨唠太傅,还请太傅勿怪。”
白太傅闻言,诚惶诚恐,连忙道:“殿下何出此言,您能来此,是微臣的荣幸。”
慢了长公主一个身位的沈世伦挑了挑眉,看来能混仕途的都不是蠢人,连传闻古板公正的白太傅都会说好听的。
进了白府后,其他人都散了,就白太傅陪着长公主在府里转转,沈世伦等人跟在后面。
白太傅现在的府邸是乾兴帝赏赐的,听闻白太傅当初做官时清正廉洁,仅仅靠手中的俸禄根本在建平买不起房。
皇帝的太傅没房子住,这说出去皇帝面上也无光,便赐下这座府邸。
只不过一看府里的摆设,也知白太傅真没多少钱,稍微名贵一些的花木都没有,就是靠普通的花草树木装点,勉强看起来像个样子,着实有些寒酸。
白太傅本打算带长公主去正堂,可听到长公主一句“本宫今日来叨唠太傅是有要事,”马上改变了主意,几人去了白太傅的书房。
见沈世伦跟着进来,白太傅的眉头皱得更紧了,对他的不满更甚。
长公主察觉到白太傅的神情,可她现在无暇关心这些,一进书房,便让沈世伦把考题递给白太傅。
作者有话要说:小可爱们要的加更来了~(我不会告诉你们是因为上夹子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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