左相因祸得福, 在民间得了好名声, 心情颇好, 头痛病已经不再犯了, 本该在家休养六七日, 因为管家总跟他汇报百姓对左相的积极评价,心情一好, 竟是只休养了三日, 便已无事。
管家瞥了眼面带喜色的左相, 说道:“老爷, 老奴派出城寻找大少爷的暗卫回来了。”
左相闻言, 脸色瞬间收敛,“如何?”
“暗卫出了西门一直追, 却不曾发现大少爷的任何踪迹, 大少爷可能出了西门后就换了别的方向。”
“那就继续找,”左相冷声道,他怎么可能容忍赵志新在外面逍遥自在, 他对赵志新的怒火并未因得到那些好名声而有半分的消散。
“是, ”管家很是为难, 赵志新能顺利离开,是因为长公主的帮忙, 但是他们发现得太晚了,沿途的痕迹估计早就被长公主派人清除,他们想要找到赵志新,比登天还难。
只是左相现在听不进去任何劝告, 想来时间一长,他就该放弃了。
“老爷,现如今我们和永宁王关系僵硬,他当初答应的一百万两也没了踪影,郊外那边坚持不了多久。”
本来以他们的财力,那边早就没钱了,是左相用软硬兼施的方法从世家那里拿到一笔钱,这才能让那边坚持到现在。
管家犹豫道:“老爷,要不淘汰一些人?”
宫中禁卫皆是一等一的好手,数量却不是太多,仅有三千人,不过守卫皇宫已经足够。
而左相私下练兵的人数也是三千人,他当然没有奢望用这三千人就打下皇宫,他这三千人是预备役禁卫,用来代替宫里那三千人的。
左相这是在吸取教训,他就是因为对乾兴帝疏于防范,才让他有机会成长,到现在他已经有些压不住了。
左相秘密训练的这三千兵士就是今后监督新帝的眼线,新帝的一举一动都必须在他的监视下,左相才能安心。
所以,管家所说的淘汰一些人,左相绝对不会同意,三千人一个都不能少。
只是银子确实是个大问题,这些年下面的官员进献上来的银子不少,可练兵真的太烧钱了,左相都投进去还远远不够。
沉思片刻,左相道:“收买几个商人,让他们想办法组成一个商行,一开始的银子老夫可以支持,但他们必须在两个月内,让老夫看到成果。”
说起来,这组成商行赚钱的方法,还是左相跟永宁王学的,左相虽看不起贱商,却也承认论赚钱他们才是专业的。
“是,老爷。”
“还有,这件事让诚儿去办。”
左相让赵志诚去办这事,一方面自然是锻炼他,另一方面也是为商行过明路,解释为赵志诚一时兴起再合适不过。
管家闻言点头,心底却是很担心赵志诚把事情办砸,毕竟赵志诚除了吃喝玩乐,没一样是拿得出手的。
知子莫若父,左相自然了解他的儿子,没指望他一个人就能办成,道:“派两人从一旁协助他,老夫会叮嘱他莫要意气用事。”
管家这才松了口气,赵志诚最听左相的话,想来到时候就不会一意孤行,不听旁人的劝告了。
而另一边,赵志诚得知左相要交代他办事,心情很激动,摩肩擦掌,下定决心要把这件事干得漂亮,让左相刮目相看。
赵志诚心里其实很明白,比起他大哥赵志新,他就跟个废物差不多,在赵志新不曾放弃科举之前,左相眼中只有赵志新这个大儿子,赵志诚只会在他闲暇之余逗弄两句,并没有太过偏爱。
只是赵志新让左相失望后,左相才注意到小儿子,因为赵志诚表现得很孝顺,左相对他才越来越偏爱。
只是左相偶尔也会感叹,若是他能像他大哥一般聪慧,那就更好了。
赵志诚虽然面上不以为意,可心里却是憋着一股劲儿,现在终于有了机会,他定要证明虽然他读书不行,可在别的方面也能帮到父亲。
不提赵志诚的跃跃欲试,左相将事情交代下去后,次日便开始去上朝,同时怕影响到自己的好名声,特意让人散布他因忧心朝政,这才带病上朝的传闻。
百姓得知后,对左相的印象更好了,皆言朝廷能有左相这等忠臣,实乃幸事。
而乾兴帝见到左相这么快来上朝,他的心情就没那么好了,面上关心道:“赵爱卿年事已高,身体难免有些支撑不住,朕知赵爱卿勤勉,可若是还不曾痊愈,朕准许爱卿多休养几日,以免落下病根。”
左相现在心情好,听到乾兴帝的话也不生气,感激道:“微臣多谢皇上关心,太医已经为微臣诊治过,言明臣已无大碍。”
“那便好,赵爱卿是老臣,朝堂上有赵爱卿,朕也能放心些。”
听到这话,左相更是感动得掉了几滴眼泪。
乾兴帝和左相做足了面子功夫,一副君贤臣忠的画面出现在众人面前。
只是想到之前左相被乾兴帝气晕,以及左相不在的这几日,乾兴帝的好心情,众人默默地看着,不说话。
长秋殿
沈世伦穿着一件天青色锦袍,慵懒地靠在榻上,嘴角上扬,时不时看一眼长公主,眼底带着几分无奈,问道:“殿下,还没好吗?”
“你不要乱动,很快就好了。”
长公主在他不远处,隔间的桌案被搬出来,她坐在桌案后,手中拿着毛笔,偶尔瞥沈世伦一眼,然后再低头用毛笔在纸上勾画。
再看看纸上已经有些轮廓的画像,很明显,长公主在作画,沈世伦便是她的作画对象。
今日用完早膳,长公主突然来了兴致,想画画,又想到沈世伦为她画了那么多幅画,她还不曾画过他一次,长公主就更想画了。
不过长公主的画技只能算中等,没有她的棋艺和书法出色,所以让她靠脑中的印象画沈世伦,对她来说难度太大,所以就有了现在这幅画面。
沈世伦还是挺高兴当长公主的模特的,长公主除了之前因为玩游戏输了,给他写了一副字,还不曾送过他什么,现在想要给他画画,沈世伦自然很高兴。
于是,沈世伦摆出一个姿势,让长公主画,他有想过长公主可能会画很长时间,所以他特意靠在榻上,能让自己省劲儿一些。
但是他着实没想到长公主会画这么长时间,半个多时辰过去了,一点画好的迹象都没有。
偏偏长公主还特别严格,沈世伦稍微动一点,便会被她埋怨,说不利于她作画,所以沈世伦只能一动不动。
一动不动半个多时辰,哪怕再舒服的姿势也难受得要命,他现在整个身体都是僵硬的。
沈世伦趁长公主不注意,看了翠沫一眼,翠沫给了他一个自求多福的眼神,沈世伦顿时就绝望了。
看这样子,长公主可能画了一半都不到!
沈世伦内流满面,一定要这么折磨他吗,这画他不要了行了行?
答案当然是不行!
长公主的兴致上来,谁也挡不住。
沈世伦只得试探地提议道:“殿下,您已经画了半个多时辰了,想必累了,要不歇一会儿?”顺便也让他歇一歇。
长公主闻言,头也不抬道:“不必,本宫不累。”
沈世伦:“……”可是我累啊,他真想狂吼出来。
长公主沉迷画画,无法自拔,根本没有注意到沈世伦的异样,眼神特别认真地在勾勒沈世伦衣服的线条,那金丝纹成的图案长公主画得格外认真。
也多亏她眼神好,要不然可能还得凑到沈世伦面前去仔细观察。
因为长公主如蜗牛般惊人的速度,沈世伦整整当了一个半时辰的模特,眼睛都快瞪抽了,嘴角也已经僵硬,他特别想打死那个摆表情的自己,摆什么表情,面无表情它不香吗。
在长公主收起毛笔,说可以了的那一刻,沈世伦只觉得他终于又活过来了,先是拍拍他有些僵硬的脸颊,来回揉搓了几下。
然后下榻,沈世伦的脚明明已经挨到地了,可他却觉得他正踩着空气,一点也不真实,来来回回走了一会儿,那不真实的感觉才消退一些。
长公主见他没有第一时间过来看画,反而在那边做些稀奇古怪的动作,愣了下才意识到问题所在,看向翠沫,问道:“本宫画了多长时间?”
“一个半时辰,”翠沫看看外面的天色,暗道还好结束得早,没有错过用午膳。
长公主没想到自己画了这么长时间,沈世伦肯定很难受,连忙走过去,有些担忧道:“你怎么样,要不要让人给你按摩一下?”
沈世伦还在活动他僵硬的身体,摇头道:“不用,马上就好了。”
长公主见他问题不大,松了口气,道:“你怎么不提醒本宫?”
沈世伦幽幽地看向长公主,“我提醒过的,”语气颇为委屈。
长公主:“……”好像确实提醒过。
待沈世伦活动开身体,便随着长公主来到桌案前,看看她花费一个半时辰方才完成的画作。
长公主看向他,问道:“如何?”她知道自己画技不佳,可好歹费了这么多功夫,还是希望沈世伦夸夸她的。
沈世伦却是幽怨地看了长公主一眼,道:“殿下,在你心里,是不是这锦袍都比我重要多了?”
沈世伦看到这画的第一眼就是这身衣服挺好看的,至于他这个人,形很相似,神还有些欠缺,还没有他这身衣服吸引人,尤其是锦袍上那几处图案,一看就是用了心的。
沈世伦严重怀疑,长公主把大部分精力都用在那锦袍上了。
长公主闻言有些不解,看向画像,仔细看了几眼,就意识到她画的衣服比人物还要出彩。
换句话说,沈世伦被一身衣服抢镜了,也难怪他郁闷了。
长公主看他垂头丧气,连忙安慰道:“这幅不算,本宫再给你画一幅,这次定当注意。”
沈世伦听到这话,却是没有半点喜悦,反而心里一颤,努力不让自己露出异样,道:“不必了,这是殿下送给我的第一幅画,意义不同,我刚才只是随便说说,其实我很喜欢。”
他真的不想再一动不动当一个半时辰的模特了!
长公主闻言,将信将疑道:“真的,你真的喜欢?”
“喜欢,”沈世伦连忙点头,“我对它很满意。”
“你喜欢便好,”长公主也不再坚持,她也很累的。
身体一放松,长公主便觉得肩膀有些酸痛,低头画了一个半时辰的画,刚刚太过投入感觉不到,现在却是感觉很清楚。
见长公主揉按脖子,沈世伦便知她可能低头时间太长,有些不舒服。
便将画放下,拉着长公主坐在榻上,道:“殿下莫要乱动,我帮殿下按摩一下,一会儿就好。”
长公主点头,沈世伦的按摩并非胡乱来,他是有技巧的,没一会儿,长公主便觉得舒服很多,想起方才沈世伦活动他僵硬的身体,笑道:“本宫还想让人帮你按摩,没曾想成了你帮本宫按摩。”
“我是男子,哪里需要什么按摩,倒是殿下千金之体,自是要好好呵护,我可舍不得殿下难受。”
长公主对沈世伦的糖衣炮弹没有丝毫抵抗力,嘴角上扬,嗔道:“就会说好听的。”
嗔柔的声音听得沈世伦骨头一软,本来在帮长公主按摩的双手就有些不老实了,虽看似在按摩,可只有长公主能察觉到,沈世伦的手指很不老实,不断撩拨她的心绪。
想着一会儿该用午膳了,长公主生怕沈世伦不管不顾,连忙按住他的手,道:“可以了,本宫已经好了。”
这并非托词,沈世伦是帮长公主按摩完,才开始胡闹。
沈世伦闻言,似乎有些遗憾,“不若我再帮殿下多按摩一会儿,这样殿下也能更加轻松些。”
“不用了,”长公主连忙拒绝,再这样下去,他们真的有可能错过午膳。
见长公主这么坚持,沈世伦也不好说什么,只得放弃继续按摩的打算,揽着长公主坐下,陪她说话。
如今已经是一月中旬,建平还是很冷,和寒冬没什么区别,沈世伦和长公主用完午膳,两人便收拾行李,准备去灵峰苑住一段时间。
之所以会如此,是沈世伦和长公主说话时,长公主偶然提到灵峰苑有温泉,沈世伦便坐不住了。
温泉,简直是冬日必备啊,他怎么把这个给忘了呢。
他虽然在灵峰苑住了三个月,但那时候谨小慎微,连竹园都不曾出去过几次,再加上有些地方被王总管列为禁地,又岂会知道那里有温泉。
而长公主一到冬日便不愿出府,寝殿内可比外面暖和多了,她对温泉没什么感觉,可泡可不泡,所以一直不曾把温泉放在心上,白瞎了先帝特意将灵峰苑赐给她的用心。
不过现在知道也不晚,沈世伦决定抓住寒冬的尾巴,去泡几日温泉。
长公主见他这么上心,不想让他失望,便决定今日启程去灵峰苑住几日。
上次沈世伦是候选面首,身份太低,只能住在竹园这种小院落。
时隔一年多再回来,他的身份已经截然不同,在灵峰苑,沈世伦和长公主就是最大的主人,他自然要随着长公主住进正淩堂。
灵峰苑是皇室的庄子,里面当差的也都是些太监丫鬟,不过他们并没有进正淩堂贴身伺候的资格,长公主带来了很多长秋殿的丫鬟,正淩堂的一切自有她们负责。
而沈世伦能带的人也就两个——小顺子和吴毅,他身边的人很少,这两人他用得顺手,也不想添人,省得麻烦。
两人用完午膳便从府里出发,到现在完全安顿好,天色已经黑了,长公主带的东西太多了,明明只是住几日,沈世伦觉得长公主把长秋殿搬来了一半。
在下人收拾的时候,沈世伦和长公主去看了温泉,远远地便能看到温泉中上升的气体形成的热雾,稍微会阻碍人的视线,但并不是太影响视力。
沈世伦看了很满意,在这里泡温泉可不用花钱,想什么时候泡就什么时候泡,想泡多久都可以,不过最好还是只泡一刻钟左右,这样不仅对身体好,也不会有什么伤害。
待到用完晚膳,两人随意逛了一会儿,沈世伦就提议去泡温泉,长公主知道他一直想去,点头道:“你去吧。”
沈世伦闻言一愣,“殿下不去吗?”
“本宫乏了,想早些休息,”今日坐了半个多时辰马车,又走了不短的路,长公主确实有些累。
“那殿下更应该泡温泉才是,泡一会便可以缓解疲惫,对身体很好,”沈世伦说道。
长公主却是不为所动,不论沈世伦怎么说,她都坚持要休息,让沈世伦自己一个人去。
沈世伦很无奈,他本来想得很好,和长公主一起泡温泉,两人还能说说话,腻歪一会儿,可谁知,长公主直接把这种可能给掐断了。
可长公主主意已定,沈世伦也没有办法,只得垂头丧气地自己拿着衣服去泡温泉,丝毫不像之前那般兴致勃勃。
长公主见此,勾勾唇,却是装作视而不见,沈世伦的心思她一看便知,明知道他不怀好意,她怎么可能还自己送上门去。
何况,长公主对温泉确实没什么兴趣。
两刻钟后,沈世伦回来,便看到长公主已经沐浴更衣,正坐在榻上看书,丝毫没有困乏的样子。
见此,沈世伦哪里还不知道长公主刚才是故意推辞,暗自腹诽,这一次不成功,他就不信下一次长公主还会推辞。
沈世伦走过去靠在长公主身上,亲亲她的侧脸,笑道:“泡温泉真的可以缓解疲惫,殿下明日可以去试试。”
长公主闻言,笑了笑没接话,反而将话本扔给沈世伦,让他读给她听。
“殿下不休息吗?”沈世伦玩味道,要知道她刚才可是用太累了这个理由拒绝他的。
长公主无视沈世伦的打趣,面不改色道:“说来奇怪,沐浴后,本宫精神了许多,没了困意,便想着过会再就寝。”
现在就休息,确实早了点。
长公主都这么说了,沈世伦自然不能纠缠不放,低头给长公主读话本,同时暗下决心,一定要拉着长公主去泡一次温泉。
……
赵志诚自从得了左相的任务,兴致特别高涨,正要大干一场,就看到管家带着两个一胖一瘦的中年男人来到他面前。
赵志诚皱眉道:“管家,这是什么意思?”
管家知道二少爷脾气不好,连忙将左相抬出来,说道:“二少爷,老爷怕您太累,伤了身体,特意派两个人来帮您,有何事您都可以和他们二人商量。”
赵志诚闻言,却是面色一沉,“爹不相信我?”他又不傻,怎么能看不出来左相派这两人来的目的。
管家连忙解释道:“老爷自然是相信二少爷,只是二少爷身份尊贵,和那些商贾打交道,难免有损您的身份,有何事让他们二人去办,二少爷只需要控制大局即可。”
管家显然很了解赵志诚,这话说到他心里了,作为左相的嫡子,他一直自诩身份尊贵,不是什么阿猫阿狗都有资格和他说话的,这样一想,便接受了这两个人。
管家松了口气,离开了,可那两个人却是不知如何是好。
他们二人的任务本来说的是及时改正赵志诚犯的错误,毕竟赵志诚对于商业这一块并不是太了解。
可现在听管家那话,很明显他们是来打下手的,只需要听赵志诚的吩咐行事。
他们二人面面相觑,那他们到底要做什么?
在二人还有些摸不着头脑时,赵志诚就说道:“你们二人从今天起跟在本公子身边,什么该说,什么不该说,都在心里给本公子琢磨清楚,莫要丢了本公子的面子。”
这二人连忙点头,同时在心里确定一切都要听二少爷的。
仅听赵志诚的语气,就知道他不是个好相与的,他们这等身份在赵志诚眼里根本不算什么,万一惹怒了赵志诚,丢了性命可就不好了。
赵志诚很满意两人的态度,道:“很好,现在就跟本少爷出府,会会那帮贱商。”
赵志诚意气风发地抬脚离开,丝毫没注意到身后这两人的脸色一僵,心里多少有些怨愤。
贱商?
果真在二少爷心里,根本没把他们放在眼里,甚至很可能瞧不起他们。
两人有心罢工不干,可想起左相府的权势,皆叹口气,他们根本惹不起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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