赵管家沉着脸, 不理会慌神的三人, 将府里的护卫全部派出去,在建平城寻找西域商人的踪迹, 同时派人去询问四大城门的守卫, 昨日可有西域人离开。
待这一切安排好, 赵管家才看向三人, 眼神凝重,道:“货物在哪里?”
金掌柜被赵管家看得心慌,连忙道:“还在正林客栈放着,小的派人看着,那个翻译也被看管起来。”
“直接将那人送进衙门,就说他欺诈财物,另外让人把货物拉回你的店铺, 同时去建平周边县城看看,想办法把货物卖出去。”
“那西域商人……”
“没有什么西域商人,”赵管家沉声打断, “你们还不看出来吗?这是一场彻头彻尾的骗局,一个设计缜密, 环环相扣,为了引我们入局的骗局。”
或许是为了印证赵管家的猜测, 这时候暗卫突然出现,单膝跪地,拱手道:“刚刚得到情报,几个月进入乾朝的那支西域商队, 老板名叫旗得木,曾在江南生活过几年,精通本朝语言。”
听到这话,金掌柜三人才彻底绝望,会说乾朝话,便不需要翻译,那他们之前见到的那支商队无疑是假扮的,为的便是引他们入局。
想想他们高价购买的货物,三人面容更加苦涩,这次真的是完了。
金掌柜咬牙切齿,“赵管家,这一定是沈氏商行干的,他们卖假情报,我们可以曝光他们,让沈氏商行名声尽毁。”
赵管家瞥了他一眼,呵斥道:“愚蠢,他们完全可以说从没有见过这份情报。”
“怎么可能,我就是从贸易所买的情报,很多人都知道。”
“你是谁的人?”
“……”金掌柜无言以对。
真要告发沈氏商行,他们会不会名声尽毁不清楚,但赵氏商行派棋子打入沈氏商行的事情一定会人尽皆知,到那时,旁人只会夸赞沈氏商行应对及时,反而赵氏商行才会名誉扫地,彻底失去百姓的信任。
他们已经被沈氏商行摆了一道,现在不能再毁坏赵氏商行的信誉。
这时,门房来报:“管家,几位掌柜在府外求见?”
几位掌柜?
赵管家心中疑惑,待看到那几位掌柜,顿时眼神一冷。
沈氏商行!真是好样的!
这几人赫然是他打入沈氏商行内部的几个棋子,这几人一来便道:“赵管家,小的无能,被发现了身份,逐出了沈氏商行。”
“谁赶得你们?”
“沈氏商行的两位执行掌柜。”
赵管家可以肯定这么缜密的布局,不会是那两位执行掌柜布置的,两个贱商还没有这个能力。
在建平让人一夜之间消失,能够做到的其实不少,但这是针对左相府的布局,那背后之人是谁,已经很明显了。
长公主!
这已经不是长公主第一次针对左相府了,当初赵志新可以神不知鬼不觉地离开建平,到现在都不曾被找到,长公主功不可没。
而现在,长公主又布置了一个缜密的骗局,将赵氏商行的资金消耗一空,若是不把手中积压的货物卖掉,赵氏商行怕是连半个月都坚持不下去,就要宣告解散。
赵管家紧锁眉头,心里有些不安,上次赵志新的事情,长公主会助他离开,并不意外,毕竟他们肯定不希望左相府和永宁王府联姻。
可这次,赵氏商行对于长公主来说,不过是蝼蚁,她怎么会费尽心机地设局对付赵氏商行,未免太过了。
难不成,长公主知道了什么?
想到这儿,赵管家便坐不住了,连忙去见左相,损失些银子是小事,可若是被长公主知道左相训练私兵一事,那可就糟糕了。
只是刚走几步,赵管家突然停住,他急昏了眼,竟是忘了左相已经去上朝,现如今并不在府中。
赵管家走回去坐下,想了想,问道:“赶你们离开的那两人有没有说什么?”
几人闻言,不明白管家的意思,努力回忆道:“就是说我们的身份已经被发现,不能再在沈氏商行待下去。”
赵管家皱眉,这话很正常。
“对了,还有,许老板还说……说左相公子又如何,比起他们大掌柜差远了。”
大掌柜?
赵管家目光一凝,他竟是忘了沈氏商行为何会成立,从一开始,公主府的那位沈公子成立沈氏商行,就对赵氏商行心存恶意。
那现如今这一系列针对赵氏商行的行为,或许并非是长公主所为,而是出自沈氏商行的大掌柜之手。
只是,那人不过是一个小小的面首,怎会如此心思缜密,布下□□无缝,环环相扣的骗局?
赵管家一时之间不知道该庆幸他们最大的秘密不曾被长公主知道,还是该苦恼长公主身边有一能人。
两个时辰后,左相下朝回府。
赵管家将西域商队的事情告诉了左相,同时还有沈世伦的详细资料,道:“老爷,据老奴猜测,这次的骗局有八成可能是公主府的沈世伦布下的。”
这是第一次,沈世伦的名字被完整地念出来,而不是用面首代称。
左相此时已经无暇心疼损失的银子,沉声道:“可确定?”
“老奴查看了沈世伦的资料,自从此人接手聚德楼后,聚德楼的生意开始越来越红火,直到此时已经可以和春风楼媲美。”
“除此之外,沈氏商行现如今最吸引人的贸易所也是沈世伦提出的。”
“通过他的种种行为,可以判断出此人绝非一般利欲熏心的商贾,相反他很聪明,行事极有分寸,虽不曾经常出现,但在沈氏商行有极高的名望,尤其是沈氏商行的两位执行掌柜对他很是推崇。”
“沈世伦,”左相冷笑,自嘲道:“老夫为官几十载,竟然被一个小娃娃算计,中了他的计。”
赵管家叹气道:“到底是我们低估了他,上个月平安无事,便放松了警惕,不曾想此人竟是一步步诱导我们,有心算无心,实在难以防范……不过,不幸中的大幸,沈世伦只是因为少爷所以针对赵氏商行,长公主应该不曾发现私兵一事。”
“哼,那个不孝子!”
左相本来消散的怒气,顿时又涌上心头,若非那不孝子无所事事,一心只知道想女人,赵氏商行又岂会到现在这种地步。
现在不仅赵氏商行没银子,左相府也没银子了,全部被货物套住,不把货物卖出去,他们一分钱都得不到。
……
长秋殿
沈世伦正在悠闲地逗弄彩儿,打个响指,彩儿马上道:“沈世伦心悦殿下”。
长公主坐在他对面,看着他得意的表情,有些无奈,这句话彩儿都说过很多次了,他怎么还是这么得意。
这时,小顺子走进来,道:“公子,那些人已经安排好了。”
那些假扮西域商队的西域人并不曾离开建平,只是藏了起来。
沈世伦点头,然后继续逗弄彩儿。
小顺子继续道:“另外,商行内赵管家的人已经被赶出商行,想必赵管家已经知道自己被谁骗了。”
长公主闻言,眉头微皱,其实她并不想沈世伦被左相注意到,只是正如沈世伦若说,他们不能看着赵氏商行做大,为左相源源不断地提供钱财,可要对付赵氏商行必须要有一个借口,赵志诚就是那个借口。
如此一来,沈世伦想不被左相注意到都难。
沈世伦看出长公主的心思,笑道:“殿下不必担心,他们此时可没时间来找我的麻烦,”
手中压了一批货,如果不想赔得血本无归,赵管家他们现在就必须赶紧想办法将货物卖出去,即便是降价。
长公主忍不住笑了,“赵氏商行因为你,这次可要赔不少银子。”
沈世伦双手一摊,“怎么能怪我呢,我可没逼着他们去和西域商队交易。”
那西域商队确实存在,要不然也不会骗过赵管家,只是他们在进入建平前就被沈世伦派人抓起来了,然后抢了他们的马车,很顺利便完成掉包,同时找了一个翻译。
马车是真的,西域的货物也是真的,就连翻译也是真的,只有西域商队的人是假的,所以赵管家再怎么查,都不会有漏洞。
哪怕是旗得木精通乾朝语言的事情,也在沈世伦的计划之内,若是金掌柜拿此事质疑,他也有借口应对。
沈世伦习惯走一步想三步,再加上长公主的帮忙,想骗过赵管家其实是一件很轻松的事情。
这一次,赵氏商行是大出血,损失巨大,想要短时间内恢复不可能,便是安抚赵氏商行那些商户的心都是一件难事,而且这还是建立在他们舍得降价把那批货物卖出去的前提上。
沈世伦的整个计划,长公主都看得清清楚楚,自然知道赵管家面对的是怎样的布局,暗叹沈世伦这人一肚子坏水,想占他的便宜基本上不可能。
上个月,赵氏商行借着贸易所赚的钱,这次不仅全吐出来,还赔了不少,想来足够让他们印象深刻了。
“公子,旗得木等人该如何处理?”小顺子问道。
当初为了布局,沈世伦派人将真正的西域商队抓起来,现在事情已经结束,那群人也就变得棘手起来,不好处理。
沈世伦一怔,倒是把他们给忘了,“可有被他们发现身份?”
小顺子摇头,“不曾,他们一直被关着,便是送膳都是隔着门,从不曾说过一句话。”
因为沈世伦再三交代不准暴露身份,小顺子让人做得十分谨慎。
“那就随便找个地方把他们放了。”
他们是西域商人,乾朝和周超小国相处融洽,左相不可能擅自处置他们,何况本来这事就和他们无关,严格来说,他们也是受害者。
.....
旗得木等人被沈世伦放出来,第一时间就被左相的人发现了,因为旗得木还不知道发生了什么,他精通乾朝语言,进建平后第一时间去衙门,希望借助乾朝官府的力量,把他的货物找回来。
本来左相的人就在建平找西域商队,旗得木等人一露面就被发现了。
不过正如沈世伦猜测的那般,左相并不能把旗得木等人怎样,他们也是受害者,平白被人打了一闷棍,还被关了几日,整日心惊胆战,他们都没处说理去。
在得知自己的马车在正林客栈后,旗得木等人立刻赶往正林客栈,仔细检查一番,稍微松了一口气,除了车内的货物已经卖出,马车上其他东西都还在,那群贼人并没有太过分。
还不等旗得木等人松口气,有几位掌柜来寻他们,说是来付之前买货物的银子,待几位掌柜离开,旗得木愣愣地看着手中的银票,艰难道:“那帮人的目的到底是什么?”
本以为是图财,可他们除了关了自己等人几日,其他的什么都没做,还帮他们把货物卖出去,他们在之前卖货物的银票还在旗得木身上,所以,虽然过程不太顺利,可他们的目的已经完成,可以启程回家了。
“老板,我们不在这里进货吗?”旗得木身后一人,用西域话问道。
旗得木摇头,“在回去途中再进货也不迟。”
虽说他们这次没有损失,可旗得木还是对建平有了阴影,再加上建平的物价高于其他地方,旗得木更加不想在建平进货。
所以,众人就看到那只西域商队匆忙拉着自己的马车离开了,仿佛身后有人追着他们似的。
公主府
沈世伦现在的心情一点也不好,原因便是那只正在拍打羽毛,自我欣赏的扁毛畜生,这畜生当真不经夸,才夸了它,它就开始找事。
长公主看着沈世伦和彩儿玩“谁先眨眼谁就输”的游戏,强忍着没笑出声,眼底却满是笑意。
沈世伦会这般生气,其实就是因为彩儿打断了他的好事。
成功算计了赵氏商行,破坏了他们妄图借助赵氏商行供应练兵之需的计划,沈世伦正是春风得意的时候,晚上就寝时,拉着长公主不停地胡闹。
正到关键处,仅一个屏风之隔的彩儿开始大叫“沈世伦心悦殿下”,而且仿佛不知足般,一连叫了四五声,硬生生把沈世伦的兴致叫没了。
偏偏沈世伦只能自己窝火,彩儿它什么都听不懂,跟它生气,只能气上加气,所以只能睁大眼睛瞪着它。
不过彩儿比起和沈世伦对视,它更珍惜自己的羽毛,没一会儿就低下头,整理自己的羽毛,不再理会沈世伦。
沈世伦冷哼一声,也收回视线,揉揉有些发酸的眼睛,一扭头就看到眼底带笑的长公主。
沈世伦眼睛微眯,语气莫名道:“殿下很高兴?”
长公主神色自若地拿起手中的话本,道:“正好看到有趣的地方。”
“是吗,我看看,”沈世伦将脑袋靠过来,跟长公主挤在一起看,过了一会儿,道:“似乎没什么好笑的。”
“本宫觉得挺有趣的,”长公主一口咬定有趣,沈世伦也无可奈何。
只能抱着长公主,闷声道:“殿下,彩儿这次太过分了,我们必须好好惩罚它,让它长长记性。”
长公主闻言很无奈,很不明白沈世伦为什么非要和一只根本听不懂人话的鹦鹉较劲,不过若是不让沈世伦出气,难保遭殃的不会是她自己,长公主配合道:“你打算如何做?”
“今后把它放在外间,”这是必须的,再来几次昨晚的事情,沈世伦估计自己就完了。
长公主闻言,自是答应下来。
除此之外,沈世伦还打算饿彩儿一日,只是在听到彩儿因为太饿,不停地吱咕吱咕叫时,沈世伦果断放弃了这个惩罚,还是不要折磨自己的耳朵了。
处罚完彩儿,沈世伦的心情舒服很多,抱着长公主给她读话本,读了一会儿,问道:“殿下生辰想要什么礼物?”
这两个月一直在和赵氏商行较量,时间过得很快,转眼已经是四月中旬,离长公主的生辰已经不远了。
长公主舒服地靠在沈世伦怀里,道:“只要是你送的就很好。”
这句话并非在敷衍,她是真的很喜欢沈世伦送的礼物。
之前,沈世伦送得最多的礼物是走马灯,几乎每隔一段时间,便会送一盏,后来他学会雕刻后,就开始喜欢送木偶,各种各样神态的长公主,全被沈世伦雕刻出来。
所以,对于沈世伦送的礼物,长公主真的不挑,哪怕他只送一个木偶,她也很高兴。
“是吗,难道殿下不想收到其他人的礼物?”沈世伦低头看向长公主,似笑非笑。
长公主面色一僵,很明显沈世伦这是想起去年生辰,她收了朱平凌等人礼物的事,这可是黑历史。
转动心思,长公主搂住沈世伦的脖子,亲亲他的下巴,讨好道:“哪有什么别人,本宫就想要你送的生辰礼。”
沈世伦吃起醋来,长公主根本招架不住,只得赶紧打消他的醋意。
沈世伦揽住长公主的腰肢,嘴里却是冷哼道:“我怎么记得殿下很喜欢康兄的书法。”
“哪有喜欢,本宫喜欢的是名家书法,别人的还入不得本宫的眼,何况康行令年纪尚小,本宫岂会有其他的心思。”
“那殿下的意思是年纪大点就会有其他的心思?”沈世伦凉凉道。
长公主一噎,随后妩媚一笑,伸出手指挑起沈世伦的下巴,道:“可不是,你仅比他大一岁,本宫不就生了别的心思。”
“哦,殿下有什么心思,我怎么不知道?”沈世伦被这话哄得有些高兴。
长公主算是看出来,这家伙就是变着法地想占她便宜,顿时就不想惯着他,直接推开沈世伦,翻个白眼,没好气道:“想让人打你一顿的心思。”
沈世伦就是个贱骨头,刚才长公主好声好气地哄他,他摆出一副臭脸,现在长公主不想哄他了,他又巴巴地凑上来,死皮赖脸地吻住长公主的樱唇,含糊道:“可我有将殿下吃进肚子里的心思。”
这人一言不合就开黄腔,长公主无奈一笑,却是不曾再推开他。
两人胡闹了一会儿,沈世伦才放开长公主,只是情绪还未恢复,时不时地吻吻她的侧脸。
......
转眼间,长公主的生辰便到了,朱平凌几人一直在等长公主的召见,可等了一日,却等到长公主带沈世伦进宫的消息。
朱平凌怒道:“沈世伦愈发地过分了,一定是他阻止殿下召见我等。”
康行令和冯思任皆沉默,生气是没有用的,有沈世伦在,他们连近长公主的身都做不到。
而且,即便沈世伦离府,他们也进不去长秋殿,只能等长公主自己出来。
对此,几人都很无力,因为他们没有别的办法。
今年长公主的生辰和去年一样,只是不同的是沈世伦已经进宫多次,和太后等人也算熟悉了。
他和长公主一进静安宫,太后便道:“你们来得正好,来陪哀家打麻将。”
现如今,麻将已经风靡建平,而且隐隐有风靡整个乾朝的趋势,而麻将会如此火爆的罪魁祸首就是太后。
你能想象,在召见命妇那等重要的场合,太后拉着人家打麻将的情景?
有了太后的带头,麻将被众多妇人熟知,然后渐渐地传开,现如今建平已经开了不止一间麻将馆,反而沈世伦这个创始人没有丝毫动静。
麻将馆多少有些赌博的性质,沈世伦没有太大的兴趣,而且麻将本一开始是他弄出来给长公主解闷的,这个本意他不想改变。
所以,麻将馆的生意,沈世伦未曾插手。
而太后对麻将的兴趣只增不减,沈世伦每每进宫,必定会陪太后打麻将。
此时皇后已经在了,乾兴帝在一旁陪着她,两人不知道说了什么,皇后弯唇笑了笑,乾兴帝目光柔和地看着她。
沈世伦见此挑眉,小皇帝这是要开窍了?长了一岁,心智也成熟不少,不过看皇后那单纯的样子,她要开窍怕是还要再等等。
现如今距离用膳还有半个多时辰,太后不愿浪费,就拉着众人打麻将,因为有乾兴帝在,沈世伦主动退出,坐在长公主身边出谋划策,看他们四人玩。
乾兴帝私下穿的是绣有龙纹的常服,再加上如今都是亲近的人,他的表情柔和很多,没有朝堂上的威严。
不过在沈世伦看来,他和麻将桌还是有些格格不入,尤其在他说“胡了”的时候,更是有些好笑,沈世伦默默地想,他这算不算带歪了乾兴帝,堂堂一国之君不去处理朝政,在这里玩物丧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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