被任燕这么一闹, 季曼想要借着这次机会跟颜妙妙交好的计划算是落了空。
不过,她倒没有后悔跟着来,更没有后悔怼任燕。
别以为她没看见任燕和那两个男知青眼中的优越感, 要是她没来,或者任燕没闹这一出,姜成磊这个不爱说话的还不得被他们欺负死啊!
跟未来嫂嫂交好固然重要,但也没有小伙伴重要。
姜成磊虽然不知道自己在季曼心里又赢了一次的事情,但这并不影响他在涩然之后继续高兴。
应该说, 这种复杂的心情是他这几年当中的常态。
他既郁闷于自己不能为她多做些什么,又高兴于她对他的在意和保护——“保护”这个词和动作, 太过温暖, 暖得能让人忘记心底的那点涩。
“磊子哥,别人对你态度不好的时候, 你就不要还是那么客气啦!”季曼嘟着嘴, 满脸不高兴地开始了例行“教导”。
这样的“教导”, 在每次她帮着他怼了人以后都会有一次。
用她的话说, 这次是她在, 她可以帮着骂回去, 但要是下次她不在呢?他要是不学会骂回去的话, 岂不是会白白被人欺负了去?
姜成磊有点无奈, 有点委屈:“……我没有客气啊!”
他都快要上手揍人了, 哪里客气了?!她怕不是对“客气”这两个字有什么误解吧!
季曼:“……我说的是之前!任燕他们对你一脸瞧不上的时候!”
“他们瞧不上我,正好我也瞧不上他们,不是正好?”姜成磊撇嘴道, “反正知青刚开始都是那副德性,大家都习惯了,又不能上手揍,那就只能随他们去了。”
要是按他自己的想法来,那肯定是先打一顿再说,但大成叔和季奶奶都不赞同他打架的行为,再加上他怕那些知青告去知青办会让大成叔他们难做,便只能暂时忍一忍那些鼻孔朝天的知青了。
季曼不是不知道队上的人对知青普遍都采取的冷处理办法,从理智角度出发,冷处理也确实是最好的办法,但是,这并不妨碍她替姜成磊委屈——
任燕他们连锄头都不会拿,啥也不会干,凭什么瞧不起人?!凭他们脸大还是凭他们脸皮厚?
她磊子哥好着呢!他又会干活又会打猎,细心能干还聪明,就算上了小学以后就没有读书了,平时也一直在自学和跟她学习,除了没拿初中毕业证以外,跟正经初中生比起来也不差什么了,他们有什么资格瞧不起他?
季曼越想越气:“既然他们那么瞧不上我们乡下人,大成叔也没必要刻意照顾他们了,直接让他们去正常上工好了,我这就去找大成叔他们。”
姜成磊连忙伸手拦住她,劝道:“知青们刚来有特殊待遇又不是头一回的事儿,都是惯例了,大成叔怎么好说改就改?”
他没说的是,要是让这几个新知青们知道了的话,怕是会闹起来,于大成不可能同意这种会横生枝节的建议的。
季曼愤愤道:“那也不能就这样便宜他们呀!”
她平时除了上学以外就是跟奶奶、姜成磊或小伙伴在一起,季家离知青点本就远得很,再加上季奶奶也不太乐意让她往知青点那边去,故而,她以前和知青的接触并不多,对知青们的态度和风评也都是听别人说的,因着笃信耳听为虚的缘故,她对人们口中的知青形象和作风始终持怀疑态度。
比如说,以前她就一直不太相信,还真有那种站在别人的地盘上光明正大疯狂鄙夷人家的蠢货。
现在亲自见了以后,她才终于信了。
是的,还真有这种蠢货,且不是个例。
四个新知青里,至少任燕和那个略胖一些的男知青都是明显瞧不上杨树大队的这些他们口中的乡巴佬的,另一个瘦一点的男知青面上的态度倒是稍微好一点,但眼神里的嫌弃也是隐约能看得出来的,只有颜妙妙神色寻常,看不出什么明显的情绪来。
要不是颜妙妙看起来还算正常,季曼差点就开始怀疑书里写的到底是不是真的了。
书上可没说知青们都是这种脑子有病的傻子!后来恢复高考以后,知青里好像还有两三个考上大学的呢!就这种人也能考上大学?这不是白白糟蹋难得的教育资源嘛!
不过,书上好像确实没写嫂嫂跟同批来的知青关系好?季曼勉强说服自己,不是知青不好,是这批知青不行,嗯,除了未来嫂嫂颜妙妙。
不过,这么一闹,她对未来嫂嫂的热情倒是冷却了不少,不再像之前那样一心想着跟嫂嫂打好关系了。
人可以慢慢认识,适不适合哥哥也是哥哥自己的事儿,至于嗑cp这种事儿,完全可以等男女主碰面了再嗑。
她觉得自己现在还是继续老老实实上学和赚钱的好。
在哥哥结婚之前,家里的环境还是可以改善一下的。
一想到家里的老房子和共用一个院子的大伯一家,季曼就瞬间精神了,革命尚未成功,同志仍需努力呀!
她现在也大了,奶奶对她的管制也放松多了,是时候大展拳脚了,争取在嫂嫂嫁进门之前和哥哥一起建个新房子,跟大伯一家彻底撕撸开!
于是,姜成磊便发现,近来季曼对上山打猎这事格外热忱。
现在是春天,偶尔上山一趟打点小猎物倒没什么,但要是频繁上山打猎,以他们这种绝不会空手而归的水平,他觉得,有点不太妥当。
面对季曼的又一次上山邀约,他终于忍不住说道:“咱们最近上山打猎太频繁了点吧。”
季曼微微挑眉:“就多去了两次而已,算不上频繁吧?”
“……以前我们春天都是不怎么往山上去的。”他提醒道,“这时候正是那些野兽畜生开始带崽的时候。”
季曼这才反应过来他脸上隐隐的尴尬是怎么回事。
这话还是她之前告诉他的呢,结果她自己现在却给忘了。
从长远的眼光看,春天确实不是打猎的好时节。
“我就想着要多打点猎物赚钱盖新房子,把这事给忘了。”她挠了挠后脑勺,憨憨笑道。
“怎么突然想建新房了?还差多少?要不我给你补上好了。”姜成磊立马就准备回屋拿钱了。
这几年他打猎以后没少往城里送,日积月累下来,家里也存了一笔钱了,要不是怕其他人怀疑他钱的出处,他都可以继续去读书了。
故而,他说起给季曼补建新房的钱时,还真不带虚的。
季明伟的津贴大部分都是寄回家的,再加上季曼之前也偶尔上山打猎换钱,季家肯定还是有一些家底的,再加上他身上攒下的钱,怎么说都够起屋子的了,哪还用得着季曼这会儿临时抱佛脚上山打猎换钱?
季曼忙不迭拦住他:“你咋听风就是雨的!我不要你的钱!”
她的力气贼大,姜成磊自然是挣不开的,他便没有试图去挣开,而是难得委屈巴巴地瞅她:“你为什么不要我的钱?”
十五岁的少年郎身形渐渐抽条,瘦高瘦高的,那双黑漆漆的眸子低垂着看她,竟隐约有种水光潋滟的感觉。
季曼被问得有点发懵:“不是,我为什么要要你的钱?”
就算他们俩关系再好,季奶奶再把他当自家孩子看待,他们说到底还是两家人啊!哪有季家起新屋子让姜家给钱的!就算要找人借钱,也不该是找他一个独居的半大小子借啊!
姜成磊理直气壮:“你不是说缺钱?”
你缺钱,我有钱,所以我给你,没毛病啊!他如是想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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