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龙奕君的设想里,在穿扬院应该是他们坐在上位, 看着献媚的臣属贵胄们在下方展示自我的射艺。
最起码也是像方桐桐刚才的提议一般, 白池涧应了邀约, 跟他一同弯弓搭箭,对着百米外的标靶随意比试一番。
龙奕君从来没有想过, 方桐桐会执意亲自下场,扎起袖子要射别人头上顶着的苹果。
“夫人……求您一定一定要小心着奴的脑袋, 要是不小心擦了边,吓到您可就不好了呜呜呜呜……”
方桐桐擦干净了银亮的箭头,轻轻吹了吹, 安慰:“别怕呀, 我的箭法当年可是瑶国贵族里排行第一,大家没有不佩服我的。”
然而在秦国这边,谁也不会将她的话当真,就连龙奕君都觉得这话充满了水分。
他扶着额头,几乎没有眼再看。
如果不是刚才用木签跟她打赌打输了,现在也不会只能眼睁睁看着她在下面胡作非为, 现在龙奕君觉得方桐桐和自己像极了野史里被人痛骂的妖妃和昏君。
因为国夫人要亲自下场,为了避免事情闹得太大, 这处空地基本上被清了人,留下的都是龙奕君的心腹。
白池涧坐在上面, 手里端着一杯茶,目光落在下方那个女人身上,如审视着什么危险的物品一般、。
方桐桐挽起弓, 将羽箭搭上,背直目正,神色平静地直视着前方。
然后,她双脚前后交错站开,转过腰,朝向龙奕君和白池涧的上座。
龙奕君眼皮跳了一下,心口蓦然涌上不妙的预感。
一道锋锐的银光划破空气,用最快的速度仰冲而上,目标无比准确地朝着高台上雪白色的身影的脑袋。
“圣者——!!”
一时留在这里的所有人都提起了一口气,大脑一片空白,只剩嗡嗡的响声。
龙奕君也站了起来,然而他还来不及反应,白池涧已经拿起身边护卫的佩剑,往下一拍而去。
这一瞬,所有人都看见了神圣纯洁的白光,夹裹着冰冷的风,一下将这飞来的利箭给斩成两段。
方桐桐凭着直接往后退了一步,那朝她刺来的佩剑深深刺进了刚才她站的草地上,剑身剧烈震颤着,铮铮作响。
龙奕君见她差点受伤,即使知道自己失礼在先,还是克制不住浑身倏地冒气的阴冷杀意。
白池涧的眼底还是那么平静淡漠,似乎并没有因为这场恶意的刺杀和秦王的态度受到一点影响。
“这就是国夫人今日邀请我过来的意图吗?”他声音轻淡,听不出情绪,“国夫人似乎还说不日将成为王后,想不到,原来秦国早已看不惯巫教。”
侍从护卫们都沉默地跪在地上,没有发出一丝声音,听凭龙奕君下一秒可能发出的任何命令。
龙奕君站在自己的位置前,眼底猩红,双眸里透着彻骨冰寒。
他脑子闪过很多,但很快便回过神,看向坐在身边的白池涧。
“圣者大人,孤愿为夫人不慎冒犯您的事情先道歉。夫人平日连见到宫人被惩罚都会面露不忍,我想应该容我再调查一番事出何因,毕竟不能放过任何对圣者大人有害的可能。”
说完,龙奕君抬手,让人先将下面的方桐桐带回后院。
弓箭手一同举起箭,对准白池涧的方向,龙奕君不复尊敬,凉薄冷然道:“既如此,也烦请圣者在秦国多停留一段时间,等结果出来再做其他打算。”
方桐桐被侍卫们半强硬地请回了后院。
即使她刚刚错出了那样出格骇人的事情,他们态度不太友好,也依旧不敢对她有丝毫不敬。
方桐桐进了休息的内间,等采荷端好茶水上来。
小宫女一直吧嗒吧嗒掉眼泪:“怎、怎么办王上,这下该如何是好?为什么王上要突然刺杀圣者大人呢?”
方桐桐倒是比她淡定多了,低头喝了一口浅褐色的清茶。
入口稍苦,回味甘甜。
她叹息:“是好茶。”
“王上,我们怎么办,现在逃跑可以吗?一年多了,秦王跟您也有了这么深的情谊,他说不定会愿意放你走的。”
方桐桐摇了摇头,笑吟吟道:“我们走不了的,现在这个时候该知道的人都已经知道了,如果我离开了郎君的庇护,怀恨已久的内臣们就会找个荒山野岭撕了我。”
龙奕君进来的时候,正好听见她的这番话。
他现在睡眠不足的脑仁一直在胀痛,控制着内心的暴戾,否则恨不得杀几个人来平息自己的怒意。
看见秦王进来,采荷害怕地往方桐桐身后缩,方桐桐捏了捏她的手让她先离开。
龙奕君坐下,缄默许久,才尽量冷静地问她:“为什么要刺杀他?真的这样厌恶白池涧吗?”
方桐桐还未回答,却问:“郎君愿意帮我把他留在这里吗?”
龙奕君冷声道:“你得先给我理由。”
方桐桐被他凶了,别过脸,眼角闪着泪光。
龙奕君的火一下子全部被浇熄了,真切地觉得这个女人是有本事让他减寿十年的。
他扶着额头,走过去把她抱进怀里,低声道:“桐桐,我只是想和你好好谈一谈。”
方桐桐哭得梨花带雨,肩一抽一抽,在他怀里啜泣着。
然后她用这柔软可人的模样,口中却吐出悚人的语句:“因为、因为人家也想当一统天下的帝王啊郎君。”
“……”
龙奕君手还放在她柔软的肩膀上,第一次感觉到这女人温暖的体温是这么的烫手。
他是真的没想到这个女人会在这种焦头烂额的时候说出这样的话来。
许久,他才忍不住开口问:“你是认真的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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