龙奕君看着她, 神色诡异莫明。
“你究竟在说什么?”
方桐桐把他推开:“唉,算了算了, 反正你没有一点记忆, 什么也听不懂, 和你说不如和儿子说呢。”
龙奕君心头蔓延起一种鼓涨的感觉, 一冷一热,不太舒服, 但是又不至于疼痛。
他看着方桐桐往里走,站在原地等了一会儿, 抬步跟上她。
方桐桐处理了两天事情, 想到之后梦湖这里要变得冷冷清清,什么事都要亲力亲为,感觉有些心累, 手肘撑着窗户看着外面风吹掀叶的莲叶唉声叹气。
龙奕君坐在凳子上看她, 过了一会儿, 视线也转向了另一边的窗户,就看见了带着行李包袱往外离开的小妖精。
有的小妖精犹犹豫豫的, 想要到这边院子敲门找方桐桐。
龙奕君看出他们现在在做什么, 转过头看向方桐桐娇小的背影, 声音冰冷:“你让他们全部离开梦湖?”
“是啊。”
“你觉得今天的那个人是我杀的?”
方桐桐转了一下脸,手托着腮:“我还没有说今天有人死了呢,为什么你就提前知道了呢?”
龙奕君似乎没有想到怎么回答,安静了一瞬,他的手放在案上, 整个人都沉了下来,像是浸入了冰水里。
过了许久,他终于开口:“你将他们全都赶走,这和前天将那个男人和师兄一起赶走一模一样。”
方桐桐微笑:“我以为我在奕郎眼里不是这么胡闹的人呢,赶走两个外人就算了,死了一个侍女就要把所有人都赶走。”
“你就是这样的人。”龙奕君凉凉地说。
方桐桐扯了扯链子,把他拉过来自己面前,抬手拆了他玉冠上的发簪。
青丝被冠束着,并没有直接散落下来,但是两边松了不少,整个人显得疏懒了很多。
方桐桐盯着他看了一会儿,提议:“奕郎,我不喜欢长发,我帮你剪一下头发好不好?”
龙奕君盯着她,捏住了她的下巴,“你在透过我看谁?”
“我在透过奕郎看奕郎,”方桐桐手指点在他的下唇,“以前的你多好呀,现在怎么成了这副模样呢?”
“没有人告诉我我应该成为什么样子,”龙奕君冷冷地说,“所有人都要杀我,那么我选择了以杀证道,这不也是很正常的事情吗?”
方桐桐笑眯眯的:“很对呀奕郎,但是现在不能这样了,你遇见了我啊。”
“遇见你又怎么样?”
“你应该跟着我走才对,龙奕君,我才是你的心。”
她的话说完,两个人都怔了一下。
龙奕君的脑仁尖锐地疼痛了起来,如纤长的牛毛针深入脑髓,搅动里面的血肉,又好像是封印了千万年的石盒被什么强硬地撬开,裂了一道血淋淋的口子。
眼前一团黑暗,又被极致的光亮刺瞎,混沌里闪过一张刻入骨髓般熟悉的面容,贪嗔痴笑,仿佛看过千万遍。
“你可以送我回去吗?”
少女微微笑起来,圆眸弯成了月亮,里面盛着星河。
天空像被伞遮挡住了,月色也被掩在了上方,黑暗中只有少女的双眼是唯一的光。
龙奕君控制不了自己的身体,他感觉到自己的嘴巴动了,无意识中说出了一个“好”。
然后时间飞速流逝,辗转了不知道多少世,多少空间,只有让他窒息又疯狂的紧致留在回忆深处,日日夜夜,甜美又让人着迷疯魔。
那双眼睛一下是粉色的,一下变成了莹绿,或者澄澈的黑。
不管是哪一种,都是那样清澈,看向他的时候带着钩进人胸口的钩子,一划拉就是一手的血,痛入灵魂,不得不跟着她残忍又灵动的脚步。
少女的背影一直在前面,像一只蝴蝶,白色的。
他伸出手摸了几千万次也没有摸到,钩子钩着空荡荡的心口,顺着她轻灵的脚一同往前,她向往着前面的一切,总是不回头。
“快点跟上来,你累了吗?”少女转过头,埋怨道。
龙奕君凝视着她的脸,低头盯着自己被一个巴掌大的钩子钩穿的手腕,淋漓的血肉从里面腐烂,再生,与这腕钩完全生长在了一起。
他的身上被无数这样的钩子钩满,浑身都被殷红发黑的血液浸没,往后看去,走过的地上每一个脚印都印着残忍的甜腻,写满了爱。
他和她完全没有办法分开。
他说:“没有。”
如果跟不上她的话,那一定会很痛,生生扯断了属于自己身体的一部分,就要将血肉都带走。
方桐桐不知道龙奕君的脑子里都闪过了什么,眼睛里看见了什么。
她怔愣了一下后,脑子里只是稍微空白了一会儿,很快就回过神。
龙奕君盯着她,眼眸从剔透变为浓黑,神情幽邃地看着她的双眼,他也回过神了。
“奕郎?”
龙奕君抿唇,抓住了她放在自己嘴唇上的手腕,将她往自己的怀里一扯。
方桐桐勾住了他的脖颈,拉下来亲吻,咬到他的嘴里有了血的腥味。
龙奕君眼底暗沉,松开她,移到她的耳边低声说:“我想吃了你。”
方桐桐肩膀抖了一下,一下子想起来了上个世界的事情,那简直可以做她几生几世的阴影。
“不可以哦,你要是敢咬我,我就把你剁了。”她警告。
龙奕君捏住她的脸,语气平静地说:“不把你吃了的话,我该怎么让心回来。”
“你的心又不会变成别人的,为什么要担心丢了呢?”
方桐桐把他推开,牵着链子往外走,去晒太阳:“你乖乖的,我不会和你分开的,等儿子过来了我们好好商量一下解决那些天藤的问题。”
龙奕君跟在后面,眼神晦涩地看着她。
方桐桐想到了让印日过来梦湖这里,但是却忘了自己将全部侍女侍从都赶走,没有人能来给她通报。
过了三天,方桐桐还是在凉亭里自己扇扇子钓鱼,终于觉得哪里不对:“为什么印日还没有来?”
龙奕君盘坐在她的旁边,淡淡地说:“他进不来。”
“对哦!”
方桐桐恍然大悟,从栏杆上跳下来,将鱼竿放在一旁,说:“那我得出去一下,他应该是在隔壁暂时住下了。”
不出意料,龙奕君说:“带我一起。”
方桐桐挽住自己的披帛,说:“可是你去的话,肯定又要死人,这样不行。”
“我不会杀人,”龙奕君顿了顿,坚持说,“那两个人不是我杀的。”
“好好,不是你杀的,”方桐桐点点头,“是你做梦梦到他们死了对不对?”
龙奕君沉默了一下,就这么默认了。
方桐桐又笑吟吟的,没有跟他再说什么,拉着链子带他一起回院子里找衣服穿。
没有了侍女帮忙做事,方桐桐整个人都懒了,平时也不喜欢绾发带簪,就这么随意披着。但是现在要出去见人,太随便当然是不好的。
“奕郎,你来给我挽发好不好?”懒骨头坐在梳妆台前对他说。
龙奕君慢慢走到她的身后,拿出了一把半月的梳子,弯腰捡起了她一头乌发。
他垂眸慢梳,过了一会儿,撩过方桐桐的耳畔,开始给她编发。
方桐桐歪头让他折腾,微微眯眼:“奕郎这手法真是娴熟啊。”
龙奕君扯了她一根头发,开口说:“没有给别的女人梳过,只有你。”
方桐桐嘶了一声,哼哼:“谁知道呢,嘴皮子一张一闭,说人话还是鬼话都是看奕郎愿意。”
“和我有过因缘的都是我看中的,我没有必要在死人的身上动这么多心思。”龙奕君淡漠地说。
方桐桐在镜子前面看着他无情的脸,眨眨眼。
龙奕君已经将她的头发编好,从两边延伸到后脑,盘成小髻,然后用蝶冠收拢固定。
“带我一起。”他看着镜子里她的脸,又说了一次。
方桐桐用唇脂点在指尖,一边在下唇抹开,一边跟他说:“这么执着呀,其实也不是不可以,但是奕郎可以跟我保证不睡觉吗?”
“我本来就不睡。”
“不睡觉就不做梦了,但是也不能动一点杀人的念头哦,哪怕他们对你很凶很坏也不可以想着让他们死掉。”
龙奕君的手放在她柔软娇小的肩膀上,微微收紧,眉心紧锁。
方桐桐站起来,用腻腻的唇在他的嘴角亲了亲:“还有,奕郎不可以生气,不能和人动手,要保持心平气和。”
龙奕君低头咬住了她。
“唔,等等……”
方桐桐不想被他拖到床上,推开龙奕君,挽着自己的轻纱披帛往外走:“算了,想跟着就一起来,不然就把你关在这里几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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