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十二章
燕都的夜色降的早,不过辰时,天已经彻底暗了下去。
此时距离宵禁时间尚早,街头巷尾的人群还络绎不绝,热闹非凡,摄政王府更是灯火通明,金石碧玉的鎏金瓦倒映着夜色,竟比月光还要璀璨几分。
这鎏金瓦连宫中都未曾如此铺张的使用,却在摄政王府随处可见,从不珍惜。
时至晚膳,但王府的主人显然还未归来,府内更没人打听问摄政王去了何处,因此厨房只得时刻提起精神,托喀颜尔瞧瞧王爷何时才能回来。
喀颜尔在府内身份特殊,大家都知道她是诸鹤特意从月奴带回来的。
摄政王没有明说她的身份,却允她贴身侍候。虽然作为女子鲜少跟随摄政王上朝,可每日清晨的束发净脸都是由她负责。
喀颜尔不好推脱,只得应了。
府内的厨姐儿很是松了口气,拉过她的手拍了两下:“谢谢姑娘,姐姐那儿还有两匹绢布,送你一匹裁花衣裳啊……不过你的个子比姐妹们高些,恐怕只能裁一件出来。”
喀颜尔:“……”
她嘴角抽了抽,收回手:“谢谢姐姐好意,妹妹不喜欢这些。姐姐留着自己用吧。”
打发了厨姐儿,喀颜尔便往门口走去。
甫一出门,没瞧见摄政王,倒是看到一匹沉香乌木的马车刚刚停在摄政王府门前。
摄政王府内的所有马车都是按诸鹤的喜好制的,清一色的华丽豪奢金闪闪,从上到下怕是也找不出一辆这般低调的车架。
随即,轿帘拉开,太子殿下从马车上走了下来。
喀颜尔:“……”
晏榕已经换掉了今日的朝服,只穿了件平日素常的太子服,浅金线的暗纹绣在苍青色的底布上,显得整个人越发儒雅清俊。
喀颜尔沉默一下,还是上前行了礼。
晏榕身边既无侍卫也无宫人,温和道:“孤记得你,真巧。你在这里……皇叔还没回来么?”
大历太子殿下柔和恭俭,仁善有德,纵然喀颜尔远在月奴,也听过不止一次外人对晏榕的评价。
只是她并非宫廷人士,就算在月奴也只听命公主一人,实在不愿与他人多话,简略道:“回太子,还未。”
晏榕道:“那可知皇叔去了何处?”
喀颜尔摇摇头:“摄政王的行踪,奴家不敢过问。”
晏榕也没生气,露出一个笑来,温和道:“无妨,孤进去等他便是,劳烦姑娘直接带孤去皇叔的寝室。”
喀颜尔:“……”
主寝是最私人的地方,岂是说去就能去的。
可她总不能将太子殿下拒之门外,思忖片刻,只能带着晏榕绕过奇花异草茂盛的花园,进了摄政王主寝旁的书房。
摄政王平日不怎么爱看书,偌大的书房显得空空荡荡,只有两本书册歪七扭八的摊在桌上,旁边还扔了一支墨迹干了许久的羊毫。
晏榕随手拿起书册一看,顿时面色一沉。
这是一本风流不堪的杂文小本,上面尽是些浪荡男子调戏勾引闺阁少女行苟且之事的短小绘文,生动形象,连各种姿势都一清二楚。
每个小故事之后还配了首相应的打油诗,其中几首诗被墨痕圈了起来。
晏榕翻了翻,最后一首被勾起来的诗——正与诸鹤前些日子写给他的那首一模一样!
原来那诗不仅仅是禁/书中来的,写的竟还是男女之事!
简直是……
荒唐!
身后的脚步声响起,喀颜尔将茶盏放在旁边的小几上:“太子殿下,摄政王主寝奴家不便带您过去,您在这里稍候,待王爷回府,奴家便告诉您。”
晏榕极快的收好情绪,将手中的杂书放回桌上,似是随口道:“想不到皇叔也爱看这些。”
喀颜尔顺着晏榕的动作看过去:“……”
“前些日子孤收到了皇叔的一封信,内容正是这书中摘录。今日孤瞧了瞧,皇叔勾画的内容不止信上那些。”
晏榕唇角弧度很薄凉的笑了下,“难道皇叔还送了信给别人?”
群发情书皆是由德庄和诸鹤一手操办,喀颜尔不曾负责,因此只知德庄寄了信,却不知寄了几封,寄给了谁。
如今喀颜尔才明了那信中的内容恐怕着实不算健康,却无论如何也想不到其中另一番骚上天的操作。
“或许,摄政王是想分几次寄给您。虽书中画的是男女,可王爷心思粗,未必想过那么多。”
喀颜尔顿了顿,还是替诸鹤说了话,“在南疆时王爷就常提到您,爱您甚重……奴家多嘴了,太子请用茶。”
晏榕笑笑:“姑娘去忙吧,孤自己在此处等便是。”
*
诸鹤自然不会知道王府内小太子正被逼急了忍无可忍的准备入室睡他。
此时此刻,摄政王本人正在宫里陪着北狄三王子抵抗蛊虫反噬——
更准确的说,是摄政王单方面吃瓜围观北狄三王子冷汗涔涔,唇色苍白,并发出虚情假意的惊叹之词:“哎呀,这么严重吗?”
邬玉:“……”
北狄人善蛊,子母蛊虫更是北狄皇宫不传之秘。
外界只粗略知晓名为子母蛊是因为其中子蛊虽然依附于母蛊,但子母双蛊相存并生,母蛊寄主不仅可以控制与感受子蛊,更可以完全支配子蛊寄主行为,子蛊则会越发强盛,最终吸干寄主,回到母蛊体内。
但反之,若子蛊在寄主体内生存环境极差,母蛊不仅会失去控制,母蛊寄主更会遭到强烈反噬,虽不至死,但每逢发作,则日日如剜心割肉,痛苦万分。
看如今邬玉的气息与面色便知,在诸鹤身上的子蛊生存环境怕是已经不能用极差来形容了。
吃不敢吃,喝不敢喝,连血都不敢多吸一口,大抵是世上最没有尊严的一只蛊虫。
活蹦乱跳的摄政王翘着二郎腿坐在面色煞白的三王子身边,一边给自己剥小核桃一边真诚的道:“本王离开燕都时还好好的,怎么如今就成了这般模样?是谁吸了三王子的精气,你告诉本王,本王定给你出气!”
邬玉:“……”
他正要开口,心脏却又一阵剧痛,只得咬牙忍过了痛意,才勉强勾了勾唇角:“听闻摄政王回府已有近十日,今日才来,怕是早忘了玉吧。”
诸鹤:“……”
那倒确实。
不过诸鹤丝毫不慌,一派正人君子脸,信口开河道:“怎么会呢?近来朝中事多,这不是刚刚稍有些空本王就来了。不过瞧三王子的意思,难不成想本王了?”
邬玉抬眼,直直看向诸鹤,轻声道:“是的,我日日夜夜思念王爷,连梦中也时常梦到。”
诸鹤:“……”
看看这段位,不知比小太子要高上多少。
没等诸鹤说话。
邬玉便扶着床起了身,朝他倾了过来:“若是王爷再不回来……玉怕是要命丧王爷之手了。”
诸鹤:“……”
两人之间距离极近,甚至连邬玉身上淡淡的中药味都飘进了诸鹤鼻尖。
面前的人像是还在发烧,灼烫的气息卷着苦涩的药味,一并朝诸鹤放肆的侵袭,毫不收敛。
可诸鹤只是嘴上花花,并不习惯与男人如此亲近,他退开一步,弯唇笑道:“三王子这是什么话?谁把你榨干了你找谁去,好端端的,本王可没要你的命。”
“可正是王爷将玉榨干了。”
邬玉掀开塌上的锦被,身上只薄薄一件白色里衣,露出大片裸录的胸膛,线条鲜明的肌体自胸膛勾勒而出,腹肌似露非露,显得诱人异常。
他将衣服又扯开些,随意趿上鞋想诸鹤走来,眉角一扬,轻佻道,“王爷会负责吗?”
诸鹤:“……”
是男人,怎么能承认自己骚不过?
诸鹤立马就换了话题:“与本王何干?”
邬玉向前,诸鹤便一步步后退。
直到退无可退,被邬玉伸出手,挡在了未央宫殿门与手臂之间。
不知是不是因为退回幼崽体型的缘故,诸鹤从前阵子就发现了自己的身形比之许多股票要矮上一些,虽然不多,只小半个头,但还是非常令人郁闷。
尤其是像现在这种情况。
诸鹤着实不乐意盯着大男人的胸膛和宽肩看,只得抬了抬头,正撞上邬玉的视线。
邬玉的面色依旧带着极不正常的煞白,唇也毫无血色。
一颗泛着冷意的汗珠从他额角缓缓滑下来,滑过唇瓣,滑过棱角分明的下颌,最终悄无声息的落进诸鹤收敛起的衣襟里。
邬玉一直看着那滴汗隐没不见,才翘了下唇,暧昧的俯身,凑近诸鹤耳边,开口道:“摄政王吞了玉本来要下给太子的子蛊,却不喂饱它,让它反来折磨我。”
男人的气息在这寸角落四散漾开。
诸鹤还没来得及反应,靠近邬玉那侧的耳尖便钝钝的一痛,像是被并不尖锐的东西轻咬了一口。
随即,温热的舌尖又贴上刚刚被咬的那里,轻柔的舔舐而过。
“既然王爷不愿意喂它,那总要喂饱我……”
邬玉的声音传了过来,他向前又靠了靠,低低一笑,“我听闻王爷总是为小太子忧心爱怖,为什么呢?乳臭未干的小子一个,有什么好,他发育全了吗?懂怎么才能让你爽吗?”
他顿了顿,声音重新柔软下来,引诱似的道,“王爷,玉想要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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