从进组到杀青都没有间断过一天的晚安视频突然被砍掉, 纪寒景难免觉得不太适应。
是拍戏时才有的特别福利吗, 回到家哥哥就不给看了。
稍后祁燃回消息过来,说回家收拾完行李后太累已经睡着了,才没接到他的电话。
纪寒景并未起疑。傍晚时分才甜甜蜜蜜地聊过天, 跟这时隔了就没几个钟头。打电话过去也只是想睡前再看看哥哥而已,没什么特别紧急的事情要说。
这会儿知道他已经睡了就放下心,回了句晚安没再吵他休息。
次日忙忙碌碌一整天。到晚上时才终于消停下来, 照旧拨电话过去。
这一次是直接被挂断了。
纪寒景终于察觉出不对劲。
除了过年前几天那段差点分手的风波,他们没有一天是不互相通讯的。即使再忙,每天都要挤点时间出来,彼此看一眼说几句无聊的闲话。
祁燃从来没有一声不吭地挂过他的电话。如果真的有事没空聊天,也会接起来告诉他再挂断。
或许是不太方便接电话。纪寒景立刻发消息过去问:“出了什么事吗?”
对面回复得很缓慢。像是在深思熟虑在组织措辞, 聊天界面上的“正在输入”格外让人心焦。
隔了好几分钟,纪寒景才终于收到他的消息——
“我累了,现在不想见任何人。要离开这里独自待一段时间。”
“离开这里”?
去……哪?去多久?
工作呢?同居呢?手术呢?
纪寒景怎么都想不到他会给出这往突然的回答。以为他真的是因为最近压力太大而生出了厌世避世的念头,一时间也慌了,不假思索地回复, “好, 你想去哪里?我陪你一起去。”
发出消息后他马不停蹄地让前台去订了明天一早回国的机票。可紧接着祁燃发来的消息却更令人心惊。
“还要我说的更清楚一点是吗?”
“我已经离开文枝了,就是因为不想见你才走的。不要再来找我了。”
“……”
明明昨天一切还是好好的啊?
纪寒景对着手机怔了好一会儿才回过神来。难以接受这样的变故,回消息时连指尖都在发颤:“哥你又在逗我对不对。”
“其他什么事都行, 别拿这个玩。我玩不起。”
祁燃的语气冷静得毋庸置疑。
“我是说真的。你让我太累了。”
“分手吧。”
**
幽暗的房间里响起一阵笑声。
祁燃费力地抬起头,面前的人跷着脚坐在转椅上左右晃动,似乎是觉得手上的对话十分有趣。手机屏幕的反光映在脸上不时闪动。
“燃哥, 你的朋友们真能聊。都在群里叫你。”
“你的助理叫舟舟?他提醒你早点休息,养养皮肤上镜好看。真贴心啊。”
“但我还是只喜欢跟你的小玫瑰聊天。”
木森脚尖点地,慢条斯理带动转椅滑到了他身边,弯腰将手机贴到他眼前。拉动屏幕上的聊天记录,“看啊燃哥。你很了解他吧?想象一下他现在是什么表情?”
“你到底……要干什么!”
祁燃奋力地往前挣,身体脱力歪歪斜斜地倒下去,两句话就快要喘不过气,“你别碰他。”
他当然能想到那样的表情。
那个傻子,只要是他说的什么都会信。一定难过得要死。
可是他没有办法让纪寒景知道,那个拿着他手机胡言乱语的人并不是祁燃。
墙角的加湿器已经换了三次水槽,不间断地开着。他无法分辨白天和黑夜,不知道距离自己被带到这里已经过去了多久,只有在听到换水的脚步声时才会被骤然惊醒。
在抑制剂的作用影响下,他能够头脑清醒的时间越来越少了。门被打开和关上的短暂空档,会有时隐时现的音乐声飘进来,这里似乎离文具店的距离并不远。但他站不起来,甚至没有力气大声说话,更不可能挣脱手脚的束缚从这里逃出去。
他只能等。唯一的希望就是那场颁奖典礼。如果到时间他没有去出席,一定会有人发现异常。起码周舟来接他找不到人会报警。超市和文具店里都有监控,只要能把目光锁定在木森身上,那他被救出来的几率就会增加很多。
他要努力地保持清醒,直到被搜救者发现。
木森炫耀般晃到他眼前的手机上,右上角的时间显示当前是晚上八点。
他已经在这里昏昏沉沉地待了很久,绝对不会是被拖进来的同一天晚上八点。而木森并未提到颁奖典礼的任何相关信息,典礼很可能还没有开始。
那就是说,他被关在这里不过二十四个小时。仅仅一天时间。
当真是度日如年了。
“我想干什么?”
木森缓缓笑了,“我只是想保护你啊。”
原本触不可及的人,如今却在自己的眼前,只跟他待着。再也没有第三个人插足。
“燃哥,我曾经也想过,永远都是你的粉丝,永远跟别人一起爱你。因为你从来都不属于任何一个人。我曾经以为自己可以做到的。”
木森看着他,魔怔般喃喃地说,“可你却对纪寒景特殊了,对他一个人。你不能这样的啊,明明你是大家的哥哥。”
“既然你可以属于某一个人,那就也可以只属于我,对吧?”
祁燃冷冷地看着他,嘲讽目光隐匿在昏暗的光线里,一字一顿道:“可我不喜欢你。”
“让我离开这里。我会当做从来没有见过你。”
“唉,不说这些了,没意思。”
像是没听到他说什么,木森放下手机,拎起脚边的食品袋。拿出袋装面包撕开,贴心地送到他嘴边,“饿不饿?”
“……”
祁燃冷淡地别开了脸。
饿一整天了。
可开个加湿器都那么多幺蛾子,他哪里敢轻易地乱吃东西。
“不合你的胃口吗?”
木森并不在意他的不给面子,收回手自己咬了一口,自言自语道,“也是。燃哥你别着急,等天一亮我去店里买新鲜的面包喂你。”
“……”
他又拿出一盒牛奶,插上吸管递到祁燃嘴边。毫无意义地被再次拒绝,不气不恼,依旧拿回来自己喝了。
相同的吃东西流程已经发生过两次了。祁燃怀疑他是故意在自己眼前这么吃吃喝喝的,饿得不行就索性闭上眼睛。眼不见心不烦。
又忍不住地想,会不会颁奖典礼已经过去了。木森这样心平气和,仿佛对藏匿他不被发现很有信心。他却都没有可以发出求救信息的途径,等别人来救的希望变得遥遥无期。
最终还是忍不住,主动开口,“你一直把我放在这里没有意义。”
“如果你有什么想要的,告诉我。试镜的机会,或是参加选秀的名额,只要让我离开这里,我就可以给你。”
木森闻言却发出一声冷笑,语气讽刺,“你以为我愿意去那些圈子里吗?我不仅不愿意,还把你从那滩污泥里救了出来。”
“外面的世界太浑浊了,燃哥。你跟我住在这里很安全。”
他忽而又转变了语气。温情脉脉的口吻和当下的环境无比违和,却透露出诡异的偏执欲/望。
“我什么都不想要。只要你在这里就够了。”
**
典礼当天,周舟按照计划到小区,来接自家哥哥去拿奖。
纪寒景依旧回国了。但因为祁燃的严词拒绝,没有直接到文枝,先回了明市。
他不明白为什么祁燃会在一夕之间有如此反差的态度改变,就像他一直以来的顾虑都变成了现实。
但一直以来,明明那个无数次想要为他打消顾虑的人,也是祁燃。
他失魂落魄地回了家。原本应该开开心心地收拾行李去跟哥哥开始同居生活的,现在却又被丢下了。
又。
纪寒景难以想象,自己居然会被一个人不止一次地捡起又放弃,却在每一次重拾希望时都还义无反顾地往坑里跳。
那可是祁燃啊。他就是有那样的本事。
明明一字一句写过要一起努力,写两个人会长长久久地走下去。
明明是那样坚定无比的心。
纪寒景苦笑着想,让人怎么能不信呢。
他……是相信的。
纪寒景突然晃了下神,拿出手机重新翻聊天记录。
他相信。祁燃说过的话。
那么这突如其来的变故,会不会像上次那样,是有什么难言之隐?
祁燃的话总是能对他产生太直接的影响。在他哥面前,他就跟个没有脑子的傻逼一样,说什么就信什么。
不应该是这样。
纪寒景找出岑意的联系方式,直接打电话过去问。
岑意也在心神不宁,“他都两天没有回群里的消息了,我也觉得有点奇怪。还想着等晚上典礼见面了问问是怎么回事呢。你们两个吵架啦?发生什么事了吗?”
“没有。”纪寒景心里越发觉得蹊跷,加快语速说,“我会弄清楚是怎么回事,等回头有空我再联系你。”
挂了电话,他片刻不停地打给周舟,打了两次都是正在通话中。改发微信过去才知道周舟恰好也在焦急地拨电话给他,终于说上话时声音听起来比他更慌张。
“我来接燃哥可家里没有人,我拿了备用钥匙进去的,打电话发消息也都不理我。颁奖典礼要迟到了。”
周舟急得快哭了,但尽可能地把事情讲清楚,“我还问了小区里,店里的人,说他昨天出去就没见回来了。我也不敢给叔叔阿姨打电话怕他们担心。纪老师你知不知道他在哪儿?他没有跟你在一起是不是?燃哥不会有什么危险吧?!”
“他没有跟我在一起。”
纪寒景心中沉沉下坠。危急时刻反而头脑清醒,迅速地镇定了下来。停顿数秒,冷静地问他。
“周舟,你在小区里遇到的人……是谁?”
**
第三天,祁燃依旧连口水都不肯喝。
再好的耐心也会被磨光。木森把刚出炉还带着温度的面包扔在一边,握着手机在他眼前转圈踱步。
一圈又一圈,晃得人头晕。祁燃刚要闭上眼,忽然听见他提出条件。
“如果你愿意听我的话,我就带你出去约会。怎么样?”
祁燃一怔,呼吸陡然急促起来,快速地回答,“我答应。”
必须离开这里,在这间充满抑制剂的屋子里他什么都做不了。
只要能从这里出去,就有获救的机会。
木森直直地盯着他,忽然哈哈大笑。笑得面目狰狞。
“你真可怜。”
他扭住祁燃的下巴用力抬起,用上了要把骨头捏碎的狠劲,“你就那么爱他?为了见他自甘下贱是吗?”
手机在这时突然响起了消息提示音。
木森蹲在他面前解锁,看见是纪寒景发来的消息,阴森的笑了一声,“真蠢。”
像是还不死心,纪寒景在不依不饶地问他。
“你为什么不要我?我想知道。”
“是因为那天我妈去剧组,当着所有人的面要求你离开我吗?”
祁燃余光里注视着屏幕上的花。连日以来被绷紧的神经一瞬间缓和了,甚至想放肆地笑出声来。
终于发现了……纪冬冬,不愧是你。
还不快点来。
木森不耐烦地回复:“没错。我有我的自尊。”
消息发出去以后,他再抬头去看祁燃。只一眼便愣住了。
祁燃居然在笑。
在这样狼狈的处境里,他无声地展露出的笑依旧让人移不开眼,眼底充盈着惊心动魄的光彩。
“你知道……你们之前,最大的不同是什么吗?”
他的眼神亮得惊心。语气却几乎带上了怜悯。
“纪寒景,就算再想要我,也不会伤害我。因为他爱我。他也值得我爱。”
“你永远也比不上他。”
祁燃说,“可怜的人是你。”
作者有话要说:来辽!
不要方
明天搞定
大家晚安
a!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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