吃完饭, 陈年年就就去陈富国家里。
山上下来黄鼠狼吃家禽, 那可是件大事。这年头一只家禽对于村民来说,是非常宝贵的,她必须得去报备一下,免得给其他人带来损失。
陈富国也明白事情的严重性,隔天上工时, 他就把感觉把这事告诉了大家。
“乡亲们, 昨天陈年年同志向我反应,最近黄鼠狼下山把她家里的鸡给咬死了一只, 这东西精得很, 大家一定要要做好防御工作,把那些家禽关好, 尤其是住在山下的几户人家,你们千万要提高警惕,。”
村民们一个个都拧着眉议论纷纷。
“那天杀的东西好多年都没出现过了,怎么现在又出来了。”
“谁知道呢, 该不会是孙慧芳她们看错了吧,要是真有黄鼠狼,她们家的鸡怕是都活不成。”
“人都舍不得吃的东西,给那畜生吃了, 那还不得呕死, 当家的,下工回去我们也得好好把家里的鸡窝给搭一下。”
大家半信半疑,但心里的想法都是一致。
他们宁愿花点时间把鸡圈搭建一下, 也不能让家里的老母鸡被黄鼠狼可吃了,不然,那损失可就大了。
只有陈天禄不以为意的哼了一声,他家就在山下,家里那几只鸡饲养得又肥又大,他随便在院子里搭了个鸡窝,那几只鸡还不是活得好好的。
要他说还是陈年年霉运太重,什么坏事都要落到她身上,得亏他妈离婚后把她给带走了,不然,遭殃的怕就是他家里那几只鸡了。
刚这样想着,他的脑袋就被人狠狠地拍了拍:“老子跟你说话呢,耳聋了是不是!”
陈天禄揉了揉自己的头,瞪了一眼陈贵财:“说话就说话,动什么手。”
陈贵财日常被气,现在对陈天禄已是毫无法子,早晚他得找个时间好好收拾一下这个逆子。
“我再说一遍,下午回家把院里的鸡窝重新给收拾一下,听到没有。”
陈贵财的想法和陈天禄一样,他也觉得这事是孙慧芳她们自己活该倒霉。
孙慧芳母子三人离开他后日子越过越差,事事都不顺心,他这心里的气终于是咽了下去,要他说那黄鼠狼就该把孙慧芳喂的鸡全给咬死,让她知道知道得罪他陈贵财的下场。
不过该防范的还是得防范一下,他家里那几只老母鸡下蛋下得可勤了,若是被黄鼠狼吃了,那就太可惜了。
“行行行,等下工了我就回去弄,你少操这些闲心。”
陈天禄嘴上答应得好,转身就把这事抛到了脑后,黄鼠狼吃的又不是他家里的鸡,有什么好防范的。
他们家和陈年年那房子离得那么远,黄鼠狼怎么也不可能跑到他家里去。
再说他又不像陈天弘是个瘸子,若是那畜生敢到他家里来,他一定一锄头把它打死。
村民们对这事挺上心,一无所有的知青们则是事不关己高高挂起,反正他们没喂鸡,有没有黄鼠狼也和他们没有半点关系。
田正平拐了拐吴秋阳的胳膊,小声道:“咱们这命贱得还不如一只黄鼠狼,那黄鼠狼都能偷鸡吃,我们马上连麸皮都要没有了。”
他手上的粮食已经吃得差不多了,这几天全靠脸皮厚四处蹭了点,生产队要是再不发粮,恐怕迟早得把他饿死。
可是现在离秋收还早得很,哪里有粮能分给他们。
他们一家住在城里,却不是城市户口,父母也没个正经工作,下面还有两个弟弟妹妹要养,半点闲钱也挤不出来。
田正平给家里写了好几封信,他妹妹都十八岁了,早就该把她嫁出去了,整天就在家里吃白食,还不如把粮食匀出来给他寄过来。
近日,从他父母的来信中可以看出来,他们已经有些松动了,等他过两天再写封信过去,这事大概就能拍板了。
吴秋阳拍了拍被他蹭到的地方,回道:“谁叫你平时那么铺张浪费,一点也不懂得节约,要是真没吃的,就去找队长再借一点儿,他不会见死不救的。”
“嗨,你看他那凶狠的样,我敢去找他吗我?我看你那还有不少,要不我就和你凑合凑合?”田正平搓了搓自己的手,半点不好意思的语气也没有。
吴秋阳皱了皱眉,他这人天生就不懂得该怎么拒绝人,但田正平实在是过分了点。
他手上的粮食全都是自己节约出来的,这人怎么好意思开这个口。
“我那点还不够我自己吃的,你去找其他知青凑合一下吧。周子渠那里就还有挺多的,要不你去问问他。”
田正平觉得吴秋阳真是虚伪,不愿意就算了,还让他去找周子渠,明知道他和周子渠不对付,这不是让他去自取其辱吗?
亏他还以为两人关系不错,结果在他如此困难的时候,吴秋阳都不愿意伸出援助之手,真是太让他失望了。
旁边的知青早就听到了他和吴秋阳的对话,几个人互相使着眼色,眼里都是对田正平的鄙夷。
“我说田正平你不是老和我们说你城里有很多相好吗,现在你有困难,怎么不去找她们帮帮忙,你魅力这么大,在信里稍微诉诉苦,她们还不得排着队给你寄粮食。”
田正平乐道:“我怎么就没想到呢,我明天就去给她们写信,相信她们一定不会愿意看着我受苦。”
陈大壮看着他那嘚瑟的样子,十分气愤:“也不知道他长这么模样是哪里来的自信,那些女人又不是瞎子,给他送粮食那是图什么。”
周子渠看了田正平一眼道:“很快他就嘚瑟不了了。”
陈大壮奇怪的问道:“咋了,你有办法收拾他了?”
周子渠没有搭话,只嘴角勾起一抹冷笑。
视线与不远处的陈年年交织在一起时,他收了收自己的表情,露出了一副单纯无害的样子。
随即嘴唇翕动,轻声说了一句话。
陈年年又不会唇语,想了半天也不知道周子渠到底说了些什么。
等到上工时,她故意等了等周子渠。
等到人越走越远后,她才道:“你刚才在说什么呢。”
周子渠看周围人不多,才慢慢开口:“我其实就是想让你等我一下。”
陈年年呵了一声:“昨天到我家里连句话都没和我说就走了,我还以为你馋的就是我做的饭呢,这会儿怎么又要我等你了?”
周子渠没有底气的为自己辩解道:“你厨艺好,做的饭特别好吃,但我真不是馋你做的饭,昨天是因为......”
后面的话周子渠不知道该怎么说出口,“反正不是你想的那样,年年你别生气。”
陈年年当然不会为了这点小事生气,她只是有点奇怪罢了。
想到昨天的场景,周子渠就有点说不出来的异动和尴尬,他摆脱掉脑子里奇奇怪怪的情绪,正色道:“其实我是真的有事情想要找你。”
周围已经没人,他还是把声音压低了很多:“你最近不要再去挖药材了,我昨天干活的时候,已经听到有人起疑心了。”
山上莫名多了那么多坑,正常人看见了都会起疑心的,陈家湾人那么多,保不准就会有人猜到这坑是怎么来的。
幸好陈年年足够敏锐,也没有那么贪心。
“你放心,我早就收手了,我跟家里人也打了招呼,他们都不会再干这事。”
她做事小心,没有留下什么把柄,那些人不会怀疑到她的身上。
听到这么一说,周子渠也放心了不少,他时间不多了,也不能帮陈年年什么忙。
两人上工的地方不是同一处,分开前,周子渠又叫住陈年年。
“我想了很久,有件事可能还是要你帮帮忙。”
陈年年眨了眨眼,她觉得她应该猜到了周子渠说的是什么事。
只不过等到周子渠开口后,她才知道周子渠口中的事情和她想的完全不一样。
陈巧云一直走在他们的后面,虽然听不见陈年年和周子渠在说些什么,但她心里始终不太舒服。
原本她还指望着陈年年能够嫁到她们家来干活,谁知道她现在竟然和那个知青好上了,周子渠难道没有听说过陈年年的事迹吗,他居然还敢和她走得那么近,不怕陈年年的霉运影响到他吗?
事实证明,天下男人都是一样喜好美色,连周子渠那么高傲的男人都败在了陈年年的美色上,实在是有够肤浅。
幸好她当初没有选择周子渠。
她看了一眼身旁正在吃鸡蛋的吴秋阳,十分满意。
所有人都对陈年年趋之若鹜又怎么样,她陈巧云看上的男人却没有那么肤浅,这么多知青就吴秋阳从来都不带正眼瞧陈年年的。
“秋阳,你慢点吃,明天我再给你带两个。”
听到陈巧云温柔似水的嗓音,吴秋阳收回了自己的目光,低头隐藏住了眼里的黯淡。
“不用了,这么贵重的东西你还是自己吃吧。”
陈巧云给他送了好多次吃的,这让吴秋阳心里十分过意不去,他好几次都说要拿钱给陈巧云,却被陈巧云婉拒回来。
“我家里还有,这是我对你的一片心意,你就收下吧。”陈巧云脸上带着红晕,话里充满了暗示。
陈巧云对他实在是太好了,好到吴秋阳心中都有点惭愧,他看着前方和周子渠依依不舍的陈年年,无声的叹了口气。
他从来不会夺人所爱,也知道强扭的瓜不甜,发现周子渠和陈年年越走越近时,他及时止住了自己心中的念头。
陈巧云不比陈年年差多少,而且还对他这么好,他万万不可将人辜负。
“巧云,你放心,我这辈子都会记住你对我的好。”
陈巧云低头浅笑,对于吴秋阳她是势在必得的,现在将他牢牢拴住,以后吴秋阳回城一定会带上她。
陈巧云给了吴秋阳两个鸡蛋,他只吃了一个,剩下了一个放进了兜里,准备等晚上饿的时候再拿出来吃。
田正平老早就看见他的鸡蛋,看着吴秋阳回了宿舍做了饭后,他又厚着脸皮开口。
他一天只吃了一顿饭,这会儿肚子饿得都瘪了,反正吴秋阳有饭吃,把那个鸡蛋给他又不会有什么损失。
看着吴秋阳掏出了鸡蛋开始剥壳,田正平吞了吞唾沫,“吴秋阳,你能不能把那鸡蛋给我吃?”
吴秋阳剥着鸡蛋壳,没有看他一眼。
“不行。”
听到他这么果断的拒绝,田正平瞪大了眼,“为什么不行,咱俩关系这么好,连个蛋你都舍不得给我吃,你这也太不讲义气了。”
吴秋阳皱了皱眉,他晚上饭吃得不多,这会儿肚子也有点饿,凭什么要舍己为人。
“你要是真饿,就去队长那里借,这蛋我自己也要吃。”
田正平眼睁睁看着吴秋阳一口一口吃掉了鸡蛋,若不是不敢得罪吴秋阳,他怕是要直接谩骂出声。
亏他还以为跟着吴秋阳混会有前途,这人竟然如此自私自利。
“吴秋阳,你够狠,我告诉你,咱俩兄弟关系到此结束,以后我再也不拿你当我朋友了。”
吴秋阳很无语,他这人只是脾气好不想较真,所以不像其他知青那样对田正平没有好脸色,可谁知道田正平竟然误会了他。
“田正平同志,有一点儿我希望你能够明白,我从来都没有把你当成我的兄弟,你别自作多情。”
寝室里的其他知青实在是忍不住了,哈哈哈的笑成一团。
平时田正平拍吴秋阳的马屁拍的可欢了,谁知人家从来都没有瞧上过他。
真是活该!
田正平气得眼睛都红了,他感觉自己受到了吴秋阳的侮辱,当着这么多的面居然一点儿面子也不留给他,怎么会有这样的人。
嘲笑声无孔不入,他气得立马跑出了宿舍。
只是刚跑出去,他就后悔了,天色已晚,他饿得浑身都没力气,这会儿能跑到哪里去。
他摸着黑去了厨房,里面空荡荡的什么也没有,最后只能灌两碗凉水,才让自己肚子好受了些。
看着天上的弯月和繁星,田正平心里难受得厉害,早晚他要把这群瞧不起他的人都给踩在脚下。
在外面待了一阵,被蚊子咬得满手是疙瘩的时候,田正平才不情不愿的往宿舍走。
进宿舍后,他重重地哼了一声,不等其他人反应就钻进了自己的被窝里。
等到寝室里鼾声四起,他又悄悄爬了起来。
他实在是太饿了,必须得想个办法填饱自己的肚子。
等他轻手轻脚离开宿舍后,另一边的周子渠缓缓睁开了眼。
他的眼里一片清明,毫无半点困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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