自从家里的鸡被黄鼠狼吃了以后, 孙慧芳这心里老觉得不太踏实, 晚上她不敢睡得太熟,一听到什么动静她就会立马爬起来看一看。
三更半夜,鸡圈里的鸡不好好睡觉,这会儿咕咕咕的叫个不停,莫不是那黄鼠狼又来了?
孙慧芳赶紧从床上起来, 拿起手电筒就往外走。
这手电筒比煤油灯好用多了, 只需要往鸡圈一照,那里面的场景就能看得清清楚楚。
四只鸡挤作一团待在角落里, 绿豆般的小眼眯成一条缝, 见到孙慧芳时又开始咯咯咯的叫了起来。
孙慧芳四处瞧了瞧,都没有发现什么不对的地方。
她想大概是她神经太紧张了, 家里的鸡圈都搭建得这么牢固,那黄鼠狼就是有通天的本事也不可能进来。
她打着哈欠,转身就进了屋子。
刚刚一眯眼,那鸡又开始叫了起来, 孙慧芳再次爬了起来。
这次她没打手电筒,那东西可聪明了,说不定刚才就是发现了她,才藏了起来。
孙慧芳抄起门背后的扁担, 等会儿只要看见黄鼠狼的身影, 她就一棒子打下去,非得把它打死不可。
然而这次又是无功而返。
孙慧芳实在是纳闷,她家的鸡很听话, 平时在半夜是绝不会乱叫的,今天怎么就这么躁动了?
这样的情况发生了好几次,大半夜把孙慧芳折腾得够呛,就连陈年年和陈天弘听到动静也跟着爬了起来,孙慧芳都快怀疑是家里这几只鸡故意闹人了。
陈年年打着哈欠揉着眼:“妈,怎么回事,黄鼠狼又来了吗?”
孙慧芳十分疲惫,“不知道呢,那东西太精了,我连它的影都没看见。”
孙慧芳白天还要上工,晚上睡不好,干活肯定没精神。
陈天弘体贴道:“妈,你先去睡吧,我来守着就行。”
陈年年这会儿脑子已经清醒,她看了一眼毫无动静的院子道:“不用守了,今天晚上咱们家的鸡肯定会没事,大家都去睡吧。”
孙慧芳看了她一眼:“你怎么知道它不会来了?”
陈年年笑笑:“我们打草惊蛇了,肯定已经把它吓回去了,再说那鸡圈这么牢固,一般畜牲是打不开的。”
“妈,年年说得没错,我看我们就别那么紧张了。”
儿女都这样劝慰了,孙慧芳也没固执得非要守着,只不过她这心里总觉得有些不□□稳,这小鸡是她亲手喂大的,她是真的舍不得看他们出事。
就这样,母子三人又各自回了房。
躲在草垛里的田正平,这会儿心跳得十分厉害,听见屋子里没有动静之后,他立马翻墙跑回了知青宿舍。
今天他只是来摸底的,将陈年年家里的情况了解清楚后,下次行动就要方便许多。
寂静的夜里只剩下了他砰砰砰的心跳声,宿舍里的其他知青都已经睡熟了,他伸手捂住嘴,轻手轻脚的爬上了床。
旁边睡着的董明远翻了翻身,嘴里发出了两声梦呓。
田正平捂住了自己喘着粗气的嘴,等到寝室里没有任何的动静时,他才松开了手。
两碗凉水在跑的过程中已经彻底消化掉,田正平饿得直冒酸水,他咬着自己的手,心道,等明天偷了那只鸡就能填饱肚子了。
借着月色,他看清陈年年家里的鸡圈,那几只鸡虽然还有些稚嫩,但用来果腹已经完全足够了。
等他把鸡偷到手,就找个没人的河边,把那鸡给收拾干净,烤熟后在弄点佐料撒在上面,保证香喷喷的。
田正平舔了舔嘴皮,仿佛美味的鸡已经开始向他招手。
他在饥饿中渐渐闭上了眼,梦里有肉有鸡,可把他高兴坏了。
偷鸡的事情必须要等到晚上才能实施,田正平扛不住饿,厚着脸皮去找了陈富国。
他平时干活的时候,偷懒被陈富国逮着了好几次,陈富国对他极为不喜,将他严厉批评了好多次。
要不是毫无办法,他是绝不会去找陈富国的。
这不,刚把借粮的话说出口,陈富国就跟那炮仗似的逮着他就开始数落。
生产队里分给知青的粮食都是计算好的,只要他们节约一点儿,是能坚持到秋收的时候,目前为止,除了田正平,还真没有哪个知青的粮食是吃完的。
每年丰收的粮食除了分给各家各户,还要交很大一部分到公社,生产队里根本没有剩下多少。
田正平这么早就来借粮,可真是要将陈富国给气坏了。
经历过□□的人都知道挨饿是什么滋味,陈富国这个人面冷心热,虽然对田正平十分不喜,但田正平真要是饿出什么毛病来他也不见得有多高兴。
“我告诉你,这粮是你预支的,现在给你多少,秋收的时候就会扣你多少,再有下次,你就是饿死,我也不会管。”
田正平连忙点头:“队长你放心,我这次一定会非常节约,绝不会有半点浪费。”
他嘴上答应得好听,实际上却没有半点悔改,一顿吃的粮食比别人要多好多。
他想生产队能借他一次,就一定能借他第二次,陈富国现在说得这么绝情,难不成到时候真要看他活生生的饿死吗?
填饱肚子的田正平,心里的歪心思并没有就此消散,反而还越来越强烈。
他不像周子渠和吴秋阳那样,靠着一张脸,就能骗得这些村姑乖乖把家里的好东西给贡献出来。
来陈家湾几个月了,他好久都没有沾油荤了,趁着村里闹黄鼠狼,正好可以给他做掩护。
陈年年这个臭女人吃肉从来都不叫他,那就别怪他心狠了。
当天夜里,田正平再一次向陈年年家的鸡伸出了罪恶之手。
这次他熟门熟路,还没等到鸡咯咯咯的叫起来,就一手擒住了一只鸡的脖子,用袋子一罩就把鸡给抓住了。
他将口袋系得十分结实,轻轻一扔就扔出了院子,随后左右瞧了瞧,人也立马跟着翻了出去。
偷鸡的过程十分顺利,若不是条件不允许,田正平一定会兴奋得大叫。
宿舍里的人有半夜起床撒尿的习惯,他不能在外面飘荡许久,不然会让人起疑心。他先将鸡拿到自己白天看中的地方藏了起来,等明天白天再过来慢慢收拾。这地方离宿舍比较远,周围也没有人家,鲜少会有人到这里来。田正平把鸡藏起来做好标记后,再次回了宿舍。
隔天早上醒来的时候,宿舍里除了周子渠不知所踪,其余的人都各忙各的。
田正平躺在床上捂着肚子呻/吟,叫了半天,却没有一个人理他。
田正平气哼哼的,这群自私的人,竟然都不关心他一下,活该吃不到他的鸡肉。
他扯着喉咙又叫了两声,最终还是陈大壮这个点长看不下去,走过来问他怎么回事。
“我这肚子疼的要死,今天肯定是没法上工了,你等会儿队长那给我请个假。”
瞧他这面色红润,说话中气十足的样子,哪里像是生病了。
装也不知道装得像一点儿。
不过扣的是他自己的工分,陈大壮也懒得拆穿他。
等到知青们一前一后离开了宿舍,田正平立马翻身起床。
厨房里有调料,还有火柴,简直是太方便他了。
然而,等他兴致冲冲的走到昨天藏鸡的地方时,草丛里的鸡却不翼而飞,消失得无影无踪。
田正平急得四处找了找,却连根鸡毛的影子都没找到,他心里又气又急,一边害怕别人发现了他偷鸡的行为,一边又在心中暗骂那偷了他鸡的人。
他失魂落魄的回到了宿舍,脑子转了许久都没有想通到底是怎么回事。
这一天,他整个人都心惊胆战,生怕自己偷鸡的罪行被人揭发。
他可是听说过陈家湾里有人因为偷了别人的鸡蛋就被抓去劳教的,他还想回城,若是被抓去劳教,这可怎么办啊。
他眼巴巴的站在知青宿舍的门口,急于想从知青们嘴里听到今天有哪些重要的事情发生。
听到大家没有提一句关于鸡的问题时,他才微微松了口气。
不过他有点奇怪,陈年年家里的鸡又不见了一只,难道她们都没有发现吗?
或许她们又以为是黄鼠狼吃的,田正平越想越觉得有这个可能。
费力偷的鸡不知道被哪个贱人给捡了便宜,田正平心里这个气啊,本来他也不是非吃那个鸡不可,可越是得不到的东西他就越馋。
陈年年一家老的老,弱的弱,残的残,是最容易得手的。
蛰伏了一个晚上,他还是没忍住,第二天晚上又去了陈年年家里。
行动和上次一样顺利,田正平又将鸡换了地方藏,这次他长了个心眼,假装离开后又跑回来藏了起来。
他今天非得把这偷鸡贼给逮住不可。
只是他等啊等,等了好久都没瞧见半个人影,河边的蚊子是最多的,田正平蹲了一会儿,身上就痒得不行,他想要不干脆现在就把这鸡给吃了算了。
想得简单,做起来却很难,不说时间不够,他这次什么工具也没带,完全没有办法把这鸡给就地解决。
田正平咬咬牙,用手在地上挖了一个坑将鸡埋进去,最后又拿叶子盖住,保证别人看不出来后,他才一步三回头的回了宿舍。
早上起来的时候,周子渠又不在宿舍,田正平脑子里灵光一闪,昨天周子渠不在,今天他又不在,那偷鸡贼不会就是他吧?
“陈大壮,周子渠去哪了?”
他问得很急,陈大壮看了他一眼道:“他去哪关你什么事?”
田正平被他这态度起的要死,在他眼里,陈大壮和周子渠两人就是狼狈为奸,一起把他的鸡给藏了起来。
“别以为我不知道你俩干的破事,周子渠是不是去河边了?”
陈大壮撸了撸袖子捏了捏拳头,“你在放什么屁呢,我俩干什么事了,今天你要是不说清楚,老子一定要揍死你。”
田正平打不赢他,害怕得缩了缩脖子。
但很快他又大着胆子道:“若要人不知,除非己莫为,被我说中心虚了吧?”
吴秋阳现在是越来越不喜欢这个田正平了,“人家周知青在外面洗脸,你发什么疯呢?”
田正平脸色变了变,“洗脸?他怎么可能在洗脸?”
话音刚落,周子渠就端着脸盆走了进来,他看着田正平的脸色有些冷,“我倒不知道,田知青什么时候这么关心我的行踪了?”
田正平卡了壳,一时不知道该说些什么好。
就在这时,董明远突然阴阳怪气的说道:“田知青,你这倒打一耙的本事可真是厉害,不如你先和我们说说你这两天半夜偷偷出去是在做什么吧。”
田正平做贼心虚,立马就梗着脖子道:“你少胡言乱语,我哪有半夜偷偷起床。”
董明远不想和他争论,寝室的人又不是傻子,田正平真以为自己神不知鬼不觉了?
“我听说最近生产队里正在查投机倒把,你可别把我们这群人给连累了。”
听到投机倒把这四个字,田正平就没那么急了,他就是一时鬼迷心窍偷了两只鸡,完全和投机倒把扯不上关系。
这样想着,知青宿舍外面突然响起了锣,接着就听到陈富国叫他们集合的声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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