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0章 第 50 章

    陈天弘此时的语气让陈年年的心都跟着提了起来, 偏偏陶小甜这个当事人一点儿也没察觉。

    陶小甜这会儿脑袋晕乎乎的, 有点转不过弯,但她也听明白了陈天弘的话。

    “你在说什么呢天弘哥,你怎么能质疑我对你的感情呢?”陶小甜红着眼,十分委屈:“你们生产队有那么多人,你看我也没嚷着要去嫁给别人啊, 我想嫁给你, 当然是因为我喜欢你。反过来,你娶我也是因为你喜欢我啊。既然你都喜欢我了, 那你肯定是舍不得我去干活的, 我说得对不对?”

    这逻辑差点让陈年年都惊了,不愧是城里来的知青, 可真是太革命理想主义了。

    在农村,没有哪家的新媳妇是不用干活的,别的不说,光是周围的邻居一人一口唾沫都能将人给淹死。

    生产队确实不会强制要求她们去上工, 可是不去,就挣不到工分,没有工分家里就分不到粮食,没有粮食那不就是等着饿死了吗?

    陶小甜才不管那么多呢, 她和其他的女人又不一样, 只要能不去干活,别人爱怎么说就怎么说。

    秋收过后她都不敢照镜子了,那脸黑得擦了几瓶雪花膏都没用, 害得她被郝月桂嘲讽了好久。

    回城的日子不知道要到何年何月,若是得一辈子待在农村,那也是没法子的事情。

    不过要她一直这样干活,她是不太乐意的,现在陈年年家日子过得不错了,等她嫁进来再和陈天弘努力努力,肯定不至于饿肚子。

    “天弘哥,你居然会这么想我,你真是太让我失望了。”陶小甜伤心得眼泪直往下掉,情绪也激动得不行。

    陈天弘的脸色微微松了松,他也是魔怔了才会和一个喝醉酒的人计较。

    陶小甜哭着哭着又打了个酒嗝,没多久就趴在桌上睡了过去。

    留下四个人面面相觑,一时不知该说些什么。

    倒是孙慧芳笑了笑:“小甜这孩子真是太实心眼了,怎么啥话都往外说呢。”

    换作其他人知道陶小甜的这些想法,肯定会对她没有好脸色,将来说什么也不会同意让陶小甜进门。

    当长辈的都还没想过偷懒的事,她年纪轻轻就拈轻怕重,变着法的不想干活,若是把她娶进来,指不定就是给自己娶了个祖宗,每天干活不说,还得照顾她,这谁能受得了。

    不过对孙慧芳来说,只要陈天弘能结婚,她就已经很知足了,至于干不干活,那倒没什么。

    “妈,她喝醉了胡说的,你别想那么多。”

    两人的事情还没个谱,平时相处也没谈过这方面的事情,谁知道陶小甜居然会整这一出呢?

    连对象都没处,就提结婚的事,陈天弘是一点儿心里准备也没有。

    他家里本来就没有太多的劳动力,日子能过得越来越红火,全是陈年年的功劳。

    但他们不可能靠着陈年年一辈子,若是陶小甜抱着这种心态和他处对象,那是注定要失望的。

    因为陶小甜喝醉了酒,当天晚上就没有回知青宿舍,第二天早上醒来的时候,她感觉自己脑袋有点疼。

    接着就回忆了起了昨天晚上的事情,虽然都是醉话,但陶小甜还是把昨天的那些话记得清清楚楚。

    她懊恼的敲了敲自己的脑袋,她怎么把心里的想法全都给说出去了,可真是丢死人了。

    趁这会儿没人,陶小甜想偷偷跑回知青宿舍,谁知道刚打开门陈年年就推门进来了。

    “起来了,头疼吗?我熬了醒酒汤,你去喝一点儿吧。”

    陶小甜拉下嘴角:“都什么时候了,我哪里还能喝得下汤,年年,你说我和你哥是不是一点儿也没可能了?”

    陈年年没想到她还记得那茬,她故作深沉的说道:“小甜,我是真没想到你心里居然是这么想的,你说你想就想吧,还当着我妈和我哥的面儿说出来,你这让他们怎么想。”

    陶小甜本就懊悔得不行,听见陈年年这么说她就更着急了。

    “我哪知道那果酒后劲那么大,完了,完了,我这阵子的努力全都白费了,年年,你得帮帮我啊。”

    这种事陈年年能怎么帮,陈天弘本来就不容易打开心防,本来两人关系都进了,陶小甜又说出这样的话,很难让人不产生什么想法。

    早晨起来她看见陈天弘带着重重的黑眼圈,一看就是昨晚上没睡好。

    陈年年拍了拍她的肩膀:“这种事情急不得,只要你对我哥是真心,那他肯定会接受你的。”

    陶小甜叹了口气,“我当然对他是真心的了。”

    能嫁给自己的喜欢的人是一件非常令人开心和幸福的事情,若是嫁给喜欢的人还不用干活,那对她来说就更好了。

    “不行,我必须得再去给他解释解释。”

    这种事情清醒的时候,当然比喝醉的时候更有说服力,陶小甜也不想再逃避了。

    等她一溜儿的跑了后,陈年年才笑着摇了摇头,陶小甜这姑娘可真是有趣极了。

    不过她也没功夫管这些事,厂里只放了两天假,昨天赶回来了,今天又得走了,交通不便就是这点不爽,坐汽车一两个小时就能到的路程,她们骑自行车还得骑半天。

    走的时候,陈天弘和陶小甜都回来了,也不知道陶小甜到底是说了什么,这会儿陈天弘和她脸色都带着点红。

    陈年年也是谈过恋爱的人,一看两人这模样,她就知道是咋回事。

    看来她哥还真是栽在陶小甜身上了。

    陈年年和周子渠走的时候,好多老乡都到村口送了她。

    这可真是太阳打西边出来了。

    她以前怎么没有发现她在陈家湾的人缘这么好呢,一个个伤心流泪,一副舍不得她的模样,每个人还七嘴八舌的叮嘱的她这样那样的话,可真是太有意思了。

    不过她也没说什么,面上装得十分乖巧,将这些人的“关心”照单全收。

    就在这时,许久未见的陈贵财也从家里来到了村口。

    从陈贵财家里搬出来后,陈年年就一点儿眼神也不想给那两父子,她太了解陈贵财和陈天禄了,都不用她动手做什么,这两人就会互相折腾。

    她才来的那会儿,陈贵财多牛啊,见着谁都一副高高在上的样子,瞧不起这个,看不上那个,没事还爱动个手。

    在看现在,谁都不稀罕得搭理他。

    陈贵财在边上站了很久,看着陈年年对着所有人都笑脸相迎,叔伯婶子的叫得可欢了,偏偏在瞧见他后是一句话也没说,连看都没看他一眼。

    这不孝女居然连他这个爹都敢不认了,今天当着这么多人的面,他非得好好教训陈年年一顿。

    “陈年年,你长着这么一双眼睛是来干啥的,连你老子来了都没看见吗?”

    听到这话,所有人都面色各异的瞧了瞧他。

    陈年年的笑意顿了顿,装作十分惊讶的看了他一眼:“哎呀,不说话我还真没看见您呢。爹你怎么弄成这样了,又瘦又黑的,头发还全白了,是不是天禄在家没拿饭给你吃,唉,那小兔崽子可真是不像话,从小到大您就偏爱他,现在老了,他居然敢不孝敬你,要我说爹你就该好好收拾他。”

    陈贵财被她说得有点尴尬,提起陈天禄他也是一肚子的气,好吃懒做的,每天还要等着他去给他做饭,现在竟然还敢和他动手了,他也不知道自己怎么生出了这么个龟儿子。

    不过今天他不想谈论陈天禄的事情,陈年年这个当闺女的回来的都不来看看他这个爹,他一定要当着众人的面好好奚落她一番。

    可陈年年压根就没给她说话的机会。

    “要我说您有也错,当初我妈在的时候,你日子过得有多舒坦,你看看现在,哎哟,身上的衣服都没穿过干净的。不过我还是要感谢你和我妈离婚,我跟你说前两天我在城里遇到过一个算命的,他说我前二十年命犯小人,会被别人克,导致姻缘浅薄,很难嫁出去,现在远离了那个扫把星后,我......”

    陈年年赶紧住了嘴:“呸呸呸,不说了不说了,拜托你们大家全都当作没有听到,千万别把这事放在心里。爹,我先走了,有时间再回来看看您。”

    陈年年给周子渠打了个眼色,两人骑上自行车,一溜烟就跑了。

    留下一群人你看看我,我看看你,最后都望向了陈贵财。

    陈年年刚才那话信息量可真是太大了。

    众人仔细想一想,以前陈贵财老骂陈年年是扫把星,老说她命硬,当时他们也是这样认为的。

    可现在看起来倒不是这么回事。

    现在不允许搞封建迷信,所以陈年年才不敢把话继续说下去,但她不说,大家也是知道的。

    陈贵财和孙慧芳离婚当天家里的厨房就被烧了,后来家里的老母鸡也被黄鼠狼吃光了,父子俩日子是越过越苦。

    反观孙慧芳母子三人,日子可是肉眼可见的变得好了起来,现在陈年年还在城里工作,虽然不是正式工,可是每月的工资也不少。

    这对比真是太强烈了。

    被众人盯着的陈贵财脸上十分不自在,他横道:“都看着我干什么,这种话你们都信,一个个有没有脑子。”

    这话可算是惹了众怒了,立马就有人站出来道:“那是,我们哪有你陈贵财聪明,那么好的老婆孩子不要,反而还抱着个扫把星儿子当宝,谁敢和你比。”

    “你放你娘的屁,你说谁是扫把星呢?”

    “到底是不是,你难道自己不清楚吗?你那草包儿子到底是啥玩意,你以为大家不知道?”

    他们就没见过陈贵财这么蠢的人,现在陈年年摆明了出息了,不想着好好修复一家人的关系,还跑到她面前来摆架子,搁谁心里也不会痛快。

    陈贵财当然知道陈天禄是个啥样,可陈天禄再差劲,那也是他的儿子,哪里轮得到这些人来指指点点。

    陈贵财骂骂咧咧的,当即就和说话的人打了起来,可那人是个年轻的汉子,他一个上了年纪的哪里是他的对手,而且这群人仗着人多势众,还在背后下黑手。

    他不是被这个打一拳,就是被那个踹一脚。

    最后实在没办法,只得放着狠话灰溜溜的跑回了家里。

    一回到家他就扯着嗓子在哪里呻、吟,嘴里不断叫着陈天禄的名字,让他赶快来给自己上药。

    谁知道叫了大半天都没人应他,陈贵财心里这气啊,一气他又想起了陈年年说的话。

    虽然他嘴上不承认,但心里也觉得这事情十分玄乎,以前他老是觉得陈年年是丧门星,所以他们一家才会这么倒霉。

    可是现在和陈天禄一对比,陈年年那都不算什么。

    身上的疼痛让陈贵财回了神,他慢腾腾的摸回了自己的房里,刚准备拿钱去卫生所一趟,谁知道放钱的地方竟然是空的。

    他不信邪的找了找,愣是没找到。

    这家里只有两个人,钱到底是谁拿走的,简直都不用想。

    陈贵财气血上涌,拖着受伤的身体踹开了陈天禄房间的门。

    陈天禄这会儿睡得正香,呼噜声响得跟打雷一样,听到踹门的声音,他一下子惊醒过来,看着陈贵财凶神恶煞的面容,他抹了抹自己的脸。

    “爹,咋.......咋了。”

    陈贵财抬起手往他脸上扇了过去:“畜生!”

    这一巴掌直接将陈天禄打蒙了,随后他又回了神,怒道:“大白天的,你又发什么疯,要死啊你。”

    “我问你,我藏的钱是不是你给我拿了?”陈贵财胸腔不断起伏着,情绪已经在失控的边缘。

    原来是为了这事,陈天禄心虚的低下了头,陈贵财还有什么不明白的。

    又是一巴掌落到了陈天禄的脸上。

    本来陈天禄心中还有点愧疚,但被陈贵财这样打了几耳光,他脾气也上来了。

    “干什么,干什么,不就是拿了你点钱吗,你一个半截身子都快踏入棺材的人,留那么多钱干什么,反正都是要给我的,我现在用了怎么就不行了?”

    陈贵财指着他的手指不断哆嗦着,“畜生,你真是个畜生,你怎么还不去死啊你。”

    陈天禄冷笑道:“您老人家都活得好好的,我怎么可能死,真没见过你这样的爹。”

    陈贵财的嘴唇也开始抖了起来,一句话在嘴里绕了好几次,都没有说出口,在陈天禄接连的刺激下他突然直挺挺的倒在了陈天禄的面前。

    陈天禄吓了一跳,用脚踢了踢陈贵财的胳膊:“你别装啊。”

    见陈贵财连动都没有动一下,陈天禄这才有点慌了,他立马将陈贵财扶起来,不断的拍打在和他的脸:“爹啊,你醒醒,你可千万别吓我,你快醒醒啊!”

    陈天禄全身都在发抖,手忙脚乱的掐着陈贵财的人中,但是依然不见他有任何的反应。

    到这时,他才有点急了,立马就背着陈贵财往卫生所跑。

    隔壁的许美丽一家早就对他父子俩的争吵见怪不怪了,但这会儿他们也意识到了问题的严重性。

    陈天禄前脚出门,她们后脚就跟着去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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