陈家湾的村民在茶余饭后又有了新的谈资, 她们生产队里有名的泼皮户陈贵财前两天在家里中风了。
据知情人士许美丽透露, 陈贵财中风是被他的儿子陈天禄给气的。
陈贵财还不到五十岁,身子骨平时也很硬朗,虽然这段时间瘦了很多,但是也不至于就这样垮了。
很多人都很好奇,陈天禄到底是做了什么大逆不道的事情, 才会把陈贵才气成这样。
许美丽可是把这事给从头听到尾的, 那父子俩吵架的阵仗,感觉是要把房子都给吵散架了。
面对其他人的好奇, 许美丽很快就给他们解了疑惑。
吵架的原因是陈天禄偷了陈贵财的钱, 陈天禄这个不孝子还让他赶紧去死,就陈贵财这暴脾气, 哪里能允许陈天禄和他说这样的话,父子俩就这样又骂又打的,然后陈贵财就突然中风了。
众人听了都啧啧感叹,谁也没想到陈贵财最后居然会落得个这样的下场, 想当初没有和孙慧芳离婚的时候,他日子过得多滋润哦。
陈年年一个女孩比那些男的还要能干,比陈天禄那个草包强多了,偏偏陈贵财身在福中不知福, 错把鱼木当珍珠, 弄成这样,大家都要说一声活该。
也不知道这些人是出于什么心里,竟然还有人特意去了城里给陈年年递了消息, 当着陈年年的面他们把这事说得可严重了,那架势,让人感觉陈年年要是不回去看看,就见不到陈贵财最后一面了。
陈年年那天也只是想挑拨一下陈贵财和陈天禄的关系,顺便在其他人面前抹黑他一下,谁知道事情会朝着一发不可收拾的方向发展。
当然,这个结果对陈年年来说那可真是太好了,要不是怕人说闲话,她早就笑开了花。
既然都有人来送信了,陈年年于情于理都要回去看看,陈贵财越惨,她就越痛快。
周五下班后,陈年年和周子渠再一次去了商场,为了方便回家,陈年年下了决心要买一辆自行车。
周子渠在厂里找了关系,终于是让商场里的人给她留了一辆。
像自行车,缝纫机这样的大件,不是想买就能买的,物资紧张的时候,她们这样的小县城最多能分到3-5辆,而且一到就会被其他有钱的关系户给买走,普通人有钱都不一定能买到。
陈年年身上买自行车的钱是有的,但是她没有那么多工业券,好在她的男朋友是个关系户。
票据对他来说不是难题。
老早就听见陈年年在嘀咕要买自行车的他,早就做好了准备。
陈年年看着他摸出了那一叠厚厚的工业券,一时间很难将他和当初的那个穷小子联系在一起。
陈年年有点想不通的说道:“你这么厉害,当初还去卖什么手表?”
周子渠数了30张工业券递给了售货员,对于陈年年的问题,他回道:“情况不同,做法也就不同。”
当时的许家还没站稳脚跟,他也有些拧巴,不愿意接受他们的帮助。
现在自己不去钻牛角尖了,自然不用把日子过得那么差劲。
他可不希望他的年年一直都在努力上进,而他还在原地踏步。
陈年年也只是随口打趣,等到两人推着自行车走出商场的时候,好多人都在盯着她手上的自行车瞧,见此,她心里也美得冒泡。
在这样子的年代能拥有一辆自行车,陈年年觉得自己真是太厉害了。
可惜现在没有手机,不能拍照合影发个朋友圈纪念一下。
她迫不及待的骑上新车,拍了拍后座道:“快上来,我先带你在城里兜兜风。”
周子渠点了点她的额头,笑了笑:“还是我来带你吧。”
陈年年不乐意了:“怎么,你还不相信我的技术,放心,一定不会摔到你。”
好歹她也是骑过很久的自行车的,技术可比一般人好多了,虽然现在的马路不如以前平稳,可她都能从城里骑回陈家湾,兜风什么的那都是小意思。
周子渠当然不是质疑她的技术,可是这大街上人来人往,他就没看见过有男女共骑一车是女的载人的。
只是这会儿陈年年太开心了,周子渠不想扫兴。
“那我听你的。”他坐上后座,双手轻轻搭在陈年年的腰上,“我坐好了,走吧。”
明明周子渠没有任何多余的动作,被搂着腰的陈年年却不自在的红了脸。
没想到,载人和被载完全是两种不同的体验,周子渠载她的时候,她可以无拘无束的坐在后面,想晃腿就晃腿,想搂腰就搂腰,完全不用顾忌什么。
此刻,被周子渠楼住,她却觉得自己呼吸都有点不顺畅了。
“你你你,别搂那么紧啦。”
周子渠看了看自己的手,觉得陈年年这话实在是说得没有道理,毕竟他是一点儿力道也没用。
“可是,不抱那么紧,我等会儿摔下来了怎么办?”周子渠索性将双手环起来箍住了陈年年的腰。
城里的路又不像农村那么颠簸,怎么可能会摔下来。
陈年年气哼哼的抿了抿嘴,感觉自己给自己挖了一个坑。
折腾好一会儿,陈年年还是决心让周子渠来当司机。
这人太高了,坐在后面缩手缩脚的实在是太影响她发挥了,把她累得不行,还影响了她兜风的兴致。
周子渠求之不得,熙熙攘攘的人群,每个路过的人都要看他一眼,本来他就长得斯文白净,这下更像个小白脸了。
换过来后,陈年年感觉全身都顺畅了,她戳了戳周子渠的背,随后报复似的紧紧抱住了他的腰。
这个坏蛋,不让她好好骑车,她也要使坏。
难得看到陈年年这么孩子气的一面,周子渠垂眸看着环在他腰上的手,笑得十分开怀。
既然是兜风,周子渠没有骑得太快,两人不赶时间,也没有目的地,就在城里瞎逛着。
环境不同,人的满足感就完全不一样,就像陈年年,她从来也没想过自己有一天会在自行车上笑得这么开心。
“年年,我们去看电影吧。”
听到周子渠的提议,陈年年双眼亮了亮。
作为两个热恋中的男女,看电影可是必须要走的流程。
虽然现在的电影设施不太行,但是氛围都是差不多的。
当然,现在的人比她那时候的要含蓄得多,大家看电影只是单纯的为了培养感情。
今天放的电影是一部外国片子,剧情什么的都还不错,唯一让陈年年不太满意的一点儿就是这部剧吻戏太多了,弄得大家都挺不自在的。
这种尺度,对于她来说,跟小儿科没什么区别。
可是周子渠不一样,电影是他带陈年年来看的,内容却是这么的“不堪入目”,他害怕陈年年觉得自己心思不纯。
一整场电影他都红着脸,简直是坐如针毡。
陈年年觉得周子渠这反应真是比电影好看多了。
电影一结束,周子渠就拉着她的手迅速离开了电影院,出去后,他还一本正经的解释道:“外国电影不好看,下次我们选个国内的。”
陈年年看着他泛红的双耳,越看越觉得这人很可爱。
“我倒是觉得这电影很好看,主角之间的爱情故事多感人啊,可惜最后却被父母生生拆散了。”说着,陈年年又叹气道:“周子渠,你说以后你父母会不会嫌弃我是农村的,要把咱俩也拆散啊?”
陈年年以前倒是没考虑过这么多,只是和周子渠在一起越久,有些事情就不得不去考虑。
门当户对在任何时候都是很重要的,周子渠是个官二代,而她却是个平平凡凡的农民,这差距真不是一般的大。
说到这种现实问题时,周子渠脸上的热度散了不少。
他认认真真的说道:“我爸妈不是那样的人,你聪明善良,勤劳美丽,我爸妈一定会和我一样喜欢你。”
这夸的陈年年都有点不好意思了。
“等有机会,我就带你去见见他们。”
周子渠的父母现在还在牛棚没被放出来,哪里来的机会哦。
恐怕还得等几年。
“我听说在那里的生活特别苦,叔叔阿姨能受得了吗?”
爱屋及乌,对于周子渠还未见面的父母陈年年深感担忧。
周子渠双手推着自行车慢慢的走着,喃喃道:“的确很苦,不过也快了。”
他的父母应该很快就能放出来了,到时候......
他扭头看了陈年年一眼,无声的叹了口气。
周末的时候,陈年年骑着她的新车子一个人踏上了回家的路程。
周子渠这周很忙碌,周末也得在厂里加班,这次只能她一个人回去了。
陈年年回家的时候,家里的气氛和她想象中差不多,孙慧芳和陈天弘一看就是在为那事烦恼。
“妈,大哥,你们去那边看过了吗?”
陈年年是不喜欢孙慧芳她们和陈贵财有什么牵扯的,只是现在出了这么大的事,她们不过去看看实在说不过去。
外人才不会管他们有没有离婚,在陈贵财中风后,他就成了弱者,大家只会同情他。
只是离婚,又不是断绝关系,她和陈天弘作为儿女肯定要去关心的。
“我去过了,咱妈没去。”
离婚了,孙慧芳的心也硬了,一回到那房子,她就回想起那段让她窒息难过的日子,现在她是说什么也不想踏进陈贵财的家。
孙慧芳能有这样的觉悟,陈年年是真的很高兴。
她不喜欢圣母,若是因为陈贵财落了难,孙慧芳就选择原谅他的话,陈年年是真的会对她失望。
又不是有斯德哥尔摩综合征,被那样子家暴还能原谅的话,孙慧芳也不值得她付出真心了。
“我准备过去看看,你们还去吗?”
孙慧芳摇了摇头:“我就不去了,让天弘陪你去吧。”
陈贵财是死是活都跟她没关系,她不想在和他有任何的牵扯。
陈年年没有勉强她,手里拎着两罐奶粉和两瓶水果罐头,就和陈天弘一起去了陈贵财家里。
一路上,还遇到了好些人。
“年年,你这大包小包拎着是准备去哪啊。”这些人明知故问道。
陈年红着眼,抽抽噎噎的回道:“我去看看我爹。怎么好端端的一个人,说中风就中风了呢,听到这个消息,我是吃不下饭,睡不着觉,一放假就赶紧回来了。”
“这事还得怪你弟弟。”
这些人七嘴八舌绘声绘色和陈年年讲了当天的情况,一个个描绘得跟在现场似的。
陈年年哭得更大声了,“天禄怎么能这样,我爹对他这么好,我哥和我没有的东西,他都有,什么好吃的咱爹都是留给他的,他怎么敢这么对我爹。”
大家都跟着叹气,谁知道陈天禄竟然会是这么个东西呢。
给陈天禄上了眼药后,陈年年也不想再浪费时间了,寒暄两句就和陈天弘走了。
陈天禄见到她们时一言不发的低着头,完全不像以前那样趾高气扬的。
陈贵财这会儿正躺在床上,看到进来的三人,他十分激动,哆哆嗦嗦的伸着手指指着陈天禄,不知道在说些什么。
中风后的陈贵财半身不遂,只能躺在床上,嘴歪言斜的一句完整的话也说不出口,一张嘴,口水就流了一地。
陈年年非但不觉得他可怜,心中反而十分痛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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