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觉醒来, 陈年年跟个八爪鱼似的窝在周子渠怀里, 将人给缠得死死的。她有些脸热,一个人睡的时候怎么没发现自己有这么多毛病呢。
北方的冬天比南方要冷多了,招待所里也没有暖气,她想肯定是周子渠身上比较热,所以自己不自觉的的钻进来他怀里。
趁着周子渠还没醒过来, 陈年年小心翼翼的收回了自己的手, 刚坐起来,就再次被周子渠给拉进了怀里。
“再睡会儿。”可能是才睡醒的缘故, 周子渠的嗓音多了点慵懒。
陈年年戳了戳他的胸膛:“不想睡, 我肚子饿了。”
听到她说饿了,周子渠就坐起身子道:“那我出去给你买早餐。”
陈年年摇了摇头:“我陪你一起出去吧, 我还想买点其他的东西。”
安阳市很繁华,街上有各种国营饭馆,早餐两人就随便吃了点包子和大饼。
付了钱后,陈年年又让周子渠带她去商场, 她准备给自己置办两身衣服,安阳真的太冷了,就她带的那点衣服御寒完全不够。
这段时间商场里刚好来了几件新款式的衣服,也不知道现在还有没有剩下。
周子渠把陈年年带到了市里最大的商场, 两人正说着话呢, 就突然冒出来个人揽住了周子渠的肩膀。
“小周同志,女朋友来了,也不带回家给我们瞧瞧, 组织对你真的很失望啊。”这话虽然吊儿郎当的,但一看就是好朋友之间的打趣,没带一点儿恶意。
周子渠笑了笑:“你算个屁啊,还要给你瞧瞧。”
许永言有点不乐意了,“好歹咱们也是一起穿开裆裤长大的,不是兄弟胜似兄弟,你怎么就不能把女朋友带给我瞧瞧了。”
这边两人在打嘴炮呢,那边陈大壮和陈年年却聊得正起劲。
“仙女,没想到这么快我们又见面了。”
陈大壮考得一般,但好歹是上了个大专,通知书一到手,他就拿着介绍信回了安阳。
在陈家湾待了两年,陈大壮对陈年年她们都有感情,这会儿见到还挺激动。
“当初你走的时候我不就是说了吗,我们很快就要见面的,你看我没骗你吧。”
陈大壮笑得十分憨厚,“你和子渠是要买什么,我在商场里有熟人,要不帮你问问。”
“哎哟,我说陈大傻,你还真会是借花献佛呢,那是你熟人吗?”许永言轻飘飘的讽刺道。
被戳穿的陈大壮当即就红了脸,不过因为他太黑,所以不容易看出来。
“许永言,你要是再敢叫我陈大傻,我保证和你绝交,你的熟人不就是我跟子渠的熟人吗,那有什么区别,你怎么这么小气。”
“子渠,你瞧瞧,你瞧瞧,我就这么说了一句,他就要跟我绝交,咱这友谊也太经不起考验了吧。”
陈大壮和许永言的关系很奇怪,许永言打小就爱欺负陈大壮,老是骂他光长个子不长脑子,两人在一起就要互掐几句。
陈大壮那张嘴没有许永言厉害,所以经常被许永言说得哑口无言,但他心宽体胖,也没把这些事放在心里。
两人真正决裂还是为了周家那档子事,现在一切都回来了,加上周子渠在中间的周旋,两人的关系才恢复过来。
周子渠一脸无奈的看着这两人,都多大的人了,怎么还这么幼稚呢。
“你们三人的性格也差太多了吧。”陈年年扯了扯周子渠的衣袖小声道。
几个性格迥异的人还能变成这么好的朋友,真是不可思议。
周子渠以前老在她旁边提许永言,她还以为这人很正经呢,结果一看,和她想象中真是完全不一样。
周子渠在她耳边低声私语:“性格什么都并不重要,只要劲往一处使就行。”
“诶,我说你们两个在偷偷摸摸的说什么呢,周子渠,你都不给我介绍介绍你女朋友吗?”
陈年年含笑道:“你好,我叫陈年年,是周子渠的对象。”
许永言这才正经看了看陈年年,他早就知道周子渠在乡下处了个对象,他问过好多次,关于这姑娘的事情周子渠愣是半点都没有告诉过他。
不过就从当初找他卖柿饼这事,他就觉得这女人不像是个普通的乡下姑娘。
后来陈大壮回来了,他也旁敲侧击的问过几次,他一直觉得陈大壮没啥心眼,很好套话,可是问了半天,得到的信息只有两个。
周子渠的对象不仅漂亮得跟个仙女一样,而且还是全天下最善良的人。
这夸张的形容,要不是陈大壮不会撒谎,许永言都觉得这人是在驴他。
今日见了陈年年的真容,他才觉得陈大壮那句漂亮得跟仙女一样还真没有说错。
哪怕陈年年穿着朴素,也挡不住她那张精致的脸。
许永言一直担心周子渠这颗小白菜被猪拱了,现在这样一看,周子渠反而更像那头拱了小白菜的猪。
这样说也不对,这两人明明是郎才女貌,登对得很,没有谁配不上谁。
见许永言一直不说话盯着陈年年瞧,周子渠冷声道:“许永言,你看够了吧。”
许永言嘿嘿一笑,没有半点不好意思。
“陈年年同志,你好,我叫许永言,是周子渠的发小。”
陈年年也没把他的失礼放在心上:“我知道,我以前听子渠提过你。”
本来这只是句一听就过的客套话,但许永言却激动道:“真的吗,他在你面前都说了些什么关于我的话啊?”
“他说你为人仗义耿直,帮了他很多忙,他一直都很感激你。”
“应该的,都是应该的,我们这么好的关系,不帮他帮谁呢,他还有没有说什么?”
“我还说如果你每次话能少一点儿,那就更好了。”周子渠凉凉的开口。
许永言撇了撇嘴,他话哪里多了。
算了,看在周子渠夸他的份上,他就不计较那么多了。
商场里来了很多新款式的衣服,听说陈年年要买,许永言赶紧找了自己的熟人给她留了两套。
然后在周子渠要杀人的眼神中,他带着陈大壮走了。
当兄弟的,这点眼力劲还是有的,他才不会当电灯泡呢。
不过,等会儿去周子渠家里蹭顿饭是很有必要的。
等人走后,周子渠道:“他打小就是这个样子,你别介意。”
陈年年摇了摇头:“这有什么好介意的,能被你认作朋友的,那肯定都是值得信赖的。”
变相的夸赞,让周子渠心里很舒坦,不过他还是道:“你只用信赖我一个人就够了。”
陈年年笑了笑,哄小孩子般道:“嗯嗯嗯,信你,信你,只信你。”
周子渠揉了揉她的脑袋,“我爸妈早就知道你过来,等会儿你就陪我回家吧。”
两个人真决定要在一起了,是迟早要面对这件事情的,陈年年做好了心里准备,但还是有点紧张。
人一旦爱上,就总会审视自己的不足,像周子渠那样的家庭,陈年年心里总会有点淡淡地担忧。
“不用紧张,我爸妈人都很好,只是我爸爸因为工作原因,常年比较严肃,我妈是个很温柔的人,而且我会一直陪着你的。”
陈年年的自我调节能力很强,况且周子渠都这样说了,她也没什么好怕的。
从孩子的身上多少就能看出一些父母的样子,周子渠的父母应该也没那么可怕,她只要把他们当做普通人就行了。
第一次上门拜访,空着手肯定不好,陈年年先在商场买了很多好东西,又去招待所拿了从老家带来的鸡蛋和茶叶。
周子渠家住的不是一般的筒子楼,而是一个有人专门站岗的大院,里面住着的全是安阳市的各位领导,一踏进这院子,陈年年感觉自己大气都不敢喘一下。
虽然不至于,但她还是挺怕自己一不小心就得罪了哪位大佬。
很快两人就到了周子渠家的院子,周子渠敲了敲门:“爸妈,我们回来了。”
开门的人是许永言,一见到他俩,他就乐呵呵的说道:“叔叔阿姨,你们看,我说对了吧,子渠真把他对象给带回来了。”
他和陈大壮一回来就跑到了周子渠家里待着,就盼着这两人快点回来。
陆嘉清热情的将陈年年迎进了门:“是年年吧,早就想见见你了,今天终于是见面了。”
陆嘉清拉着陈年年坐到了沙发上,周国安也从书房里出来。
陈年年的紧张在见到陆嘉清的时候,很奇怪的就平静了下来,她大方的打着招呼:“叔叔,阿姨你们好。”
陆嘉清笑眯眯的,看着她的眼神十分和善,周国安也不像周子渠说的那般严肃,看着陈年年的神情还挺柔和的。
“不错,不错,长得真够俊的,一看就是个惹人喜欢的丫头。”陆嘉清拉着陈年年的手,笑得眼睛都快眯成了缝:“安阳和你们那边相差还挺大的,你有没有什么不习惯?”
确实挺不习惯的,不过陈年年适应能力强,倒也没什么。
“就是冷了点,其他的都没什么。”
陆嘉清点了点头:“确实冷,等下午让子渠带你去买几身衣服,千万别冻感冒了。要是有什么问题,你一定要说,若是不好意思告诉我们两个老的,你就告诉子渠,能满足的我们一定会满足你,千万不要客气。”
陈年年脸上一直带着淡淡的笑容:“我会的,谢谢阿姨关心。”
“听子渠说你考上了安阳大学,还是你们那的省状元,了不起啊,小丫头。”周国安适时开口。
优秀的孩子更加容易得到大人的偏爱,他们对陈年年的家庭背景没有什么意见,但作为儿媳妇,一个省状元肯定比单纯的乡下丫头来得更让人舒心。
儿子是安阳的市状元,儿媳妇是外省的省状元,以后,周国安和大院其他喝酒的时候可有得吹了。
“还是得多亏子渠送我的资料,不然我肯定也考不了那么高的分。”
“那你可就谢错了人,这资料还是我去弄的呢。”许永言在一旁邀功道,听得陈大壮不服气的切了一声。
他拐了拐陈大壮的胳膊:“切什么切,你要是不信你问问子渠,不好好感谢我就算了,还整天对我阴阳怪气的,陈大壮,你真是忘恩负义。”
周国安没管两人的斗嘴,又道:“拥有资料的人可不少,但考了省状元的却没几个,还是你自己厉害。”
“对对对,年年是真的厉害,我们知青点的人都看了资料,比她考得差太多了。”陈大壮不放过任何给陈年年吹彩虹屁的机会。
陈年年笑了笑也没反驳,周国安这话也没错,她最该感激的还是自己一直以来的坚持。
她从包里拿出了茶叶:“也不知道叔叔您喜欢什么,老家有位爷爷炒茶的手艺很了不得,老远都能闻到香味,我给您带了点,要是喜欢的话,您可以泡来试试。”
周国安一直喜欢喝茶,打开茶叶盖闻了闻,一股清香扑鼻而来,这茶确实不错。
几人又说笑了一阵,陈年年就跟着陆嘉清去了厨房,帮忙做饭。
陆嘉清身上有一股读书人的书卷气,人也很温柔,那两年的改造生活并没有在她身上留下太多的烙印,她看起来依然很年轻漂亮。
周子渠身上除了那双眼睛特别像周国安,其余的都和陆嘉清有七分相似。
第一次见面并没有陈年年想象中那么紧张,周子渠的父母对她十分亲近,一点儿也没有拿她当外人。
陆嘉清望了一眼客厅,悄悄和陈年年说道:“你可终于过来了,子渠刚回城那会儿,整天茶不思饭不想的,可把我和他爸吓坏了,我们给他出主意让他把你接过来,他愣是没同意,后来和你通了很多信后,他才调节好了。”
这些事情周子渠从来没有告诉过她,他在信里提过想接陈年年过来,都被陈年年拒绝了。
后来就再也没有说过这事,每次的来信都是鼓励她参加高考,好好复习,陈年年心里有点甜蜜,但又怕陆嘉清和周国安觉得他不懂事。
“他这人就是太感性了,当初才去我们那的时候,整天也是在念叨你们。”
提起以前的事陆嘉清也叹了口气:“我们又何尝不担心他呢?”
现在苦尽甘来,并不代表她们就忘记那段痛苦的时光,陈年年怕勾起她不好的回忆,赶紧岔开了话题。
“他这样周叔叔难道不会生气吗?”
因为儿女私情变得颓废,怎么也不像是他们这种家庭的作风。
陆嘉清哼了一声:“他自己都这个德行,有什么好生气的。”
陈年年突然想起以前周子渠告诉她的事情,周国安当初被下放的时候,主动要求和陆嘉清一起去了牛棚。
某些方面,这父子俩还真是一脉相承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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