弄好了官方凭证，初五需要开始寻找演员了。
他选择的第一个演员便是周公西。
*
初五推开宿舍的门，惊讶地发现周公西并不在。
现在天色已近傍晚，尽管教堂里还算安全，但教员们也是不同意让小孩晚上还在外面逗留的。
为何他还没回来？
初五向唐家两兄弟打听情况，“你们有见到过周公西吗？”
虽然课堂表现上他们为了一楼的脸面给了周公西鼓励，这几天偶尔也说过几句话，但他们仍然对周公西有一点点介怀。
尤其是这几天他们和其他地区的小伙伴来往过后，更是从他们口中听到许多与周公西或与初五有关的小道消息。
又联想到来教会的第一天发生的事，唐宇心中对周公西更是怀疑与鄙夷。
但他对初五的感官其实还不错。
他回道：“没，我们回来后就没见到他。”
见初五的眉毛微皱，唐宇挠了挠头，建议道：“周公西和201那个叫周明衍的关系好像还挺好，你要急着找他可以去那里看看？”
初五也并非特别着急，思索之后决定还是不去打扰对方，简单地道了声谢后便上床了。
初五在脑中演练改编后的舞台剧情节，顺便等待周公西回来。
如果天色完全黯淡下来时，周公西还是未归，他便会去找教员寻人。
他没有等很久，周公西回来了。
唐正大咧咧地问他，“你去哪了？怎么这么晚回来，等会教员来查人就给我们扣分了！”
也恰巧在他说完这句话后，就有人来查寝了。
是初五第一次见面的那个话痨男子，他似乎就是负责一楼查寝的，每次过来都一副高高在上的虚伪笑容。
是个不错的反派人物。
初五有些意动，认为这个人很适合当主角最后打倒的那个狼狈富家子弟。
鼻青脸肿的状态画起来也不难。
百里从其实一直有点享受孩子们看向他时羡慕又敬畏的目光，还有那生怕他扣分的可怜样。
他往常来时孩子们差不多都要睡了，尤其是叫初五的，他就没见他醒过。
他可听说了这人在圣殿上的事迹呢，自称自己一天就学会了神语。
笑死他了，现在的小孩子，真是什么都敢装。
初五不认为自己需要掩饰打量他的目光，扫视起来光明正大。
百里从开始还以为初五会和其他小孩一样，哦，也不一样，比起那些唯唯诺诺的孩子，他应该会主动上来讨好才是。
这才是聪明人的选择嘛。
可他特地等了一会，那个面色泛红的孩子都吓得连忙爬上床缩进被子里了，初五却在看着他出神。
诶……？
他原来有这么好看吗？
“咳，你在看什么呢？”百里从不知怎地觉得初五的目光有点怪异，也不太像是欣赏的眼神，被看得不适应的轻咳道。
初五在邀请别人时往往会看向对方的眼睛，以此表示自己的诚意。
他的目光并没有很强的侵略性，但天生精致秀气的相貌以及那清澈纯净的金眸已足以令其他人自惭形秽。
因为角色是一个反面人物，他说话的语气略微有点迟疑。
“那个……我可以邀请你来参演一个角色吗？”
百里从不明所以。
初五继续道：“明天你应该就能知晓，我已经像主教申请过了，我想策划一出舞台剧，唔，你能够理解为一场表演。”
“就和马戏团的那些表演差不多，但是形式不一样。”
百里从觉得自己有被冒犯到。
他瞪了瞪眼，还是保持微笑道：“你……你想让我去演马戏？当魔兽？”
初五楞了楞，眨了眨眼继续道：“没有，我只是打个比喻，冒犯到你了的话很抱歉。”
道歉完后，他又很自然地问起了对方的意愿。
上铺的周公西的耳朵悄悄的竖起。
百里从哼笑了一声，终于将藏在心中的不屑说了出来，“小孩子的游戏真多，我可没那个时间陪你们玩。”
“有这个时间不如多钻研一下神语，到时候装相被人拆穿多尴尬啊。”
初五茫然，有些不知道该怎么回答，只好道：“……哦。”
既然对方拒绝了，那便算了。
他收回目光，打算等百里从走了问问周公西的意见。
百里从莫名其妙，对方连一句辩解都没有，搞得他下不了台，只好哼哼唧唧几声，面皮松动地走了。
初五还没问话，唐宇就主动问他了，“你说的那个舞台剧是什么东西？”
他定定地看着初五，补充道：“我看到你和拉斐尔老师一起吃饭了。”
初五需要很多群众演员。
他又简单地为唐宇解释了一下。
“你……你是需要很多人吗？”唐宇有些心动地问道，他还从未玩过这样的游戏。
“对。”
“所有人都会来看我们表演的故事？”
“应该是教会里的所有人。”
“我可以来吗？！”
“好。”
唐正见他们沟通的很愉快，虽然还没弄明白到底是个什么东西，但他不甘落后，跟着嚷嚷道：“我也要来！”
初五很高兴。
他惯来冷淡的表情都柔和了一点，点头道：“好。”
上铺的周公西将脑袋探出床外，目光注视着下方，红着脸小声问道：“我也可以来吗？”
“好，欢迎你。”初五很满意。
有了新事物，孩子们的好奇心一下子提了起来。
蜡烛已经被吹灭，但乌黑的宿舍里他们的情绪都有些兴奋。
这可是送给幻神大人的献礼。
这还是第一次有人这么干。
“是什么故事啊？”唐宇在床上翻了翻，想听初五给他讲故事。
“是你编的故事吗？”周公西细声细气地问。
初五本想睡觉，但听到他们充满好奇心的问话后，心情却好像更愉悦了。
那晶莹透亮的好奇心，才是最让人心动的魔力。
村庄里的小孩没人听过睡前故事，更不要提这般惊心动魄又热血沸腾的小说了。
虽然初五的讲述很平淡，但这不妨碍他们自己代入进行脑补。
唐正越听越兴奋，大半夜地在床上对着虚空挥起了拳。
他还禁不住哼哼哈嘿地偶尔喊几句。
唐宇无语，虽然自己还沉浸在初五刚才讲的故事里，但他在请求初五继续讲后面的故事之后，初五冷淡地说没有了便也不好意思再纠缠。
他用气音低声喊道，“你干什么哥，他们还要睡觉呢！”
唐正“啪”地将将双手放下来，过了一会又低低地傻笑。
他情不自禁地问道：“弟，你觉得，我是不是可能也是个双幻灵的天才？”
唐宇嘟囔：“咱还是别做梦了，快点睡吧。”
意想不到地，初五居然没睡，不仅如此，还回了一句。
初五说：“是。”
初五听到上铺传来一声轻微地深呼吸。
怎么都没有睡着。
他有些懊恼。
唐正的笑声更大了。
唐宇忙压低声音喊道，让他注意着点。
“我……我可能不是废物啊！”他的声音听起来好像带着哭腔。
如果月色此刻能抚摸上他的脸，定能看到他双眼里含着的雾气。
唐宇嗫嚅了一下嘴唇，也不说话了。
那他、他也不是废物啊。
他也有希望是天才的吧，只是现在还没觉醒罢了。
是的吧。
“对。”初五温和地安慰道。
周公西一时怔怔地看向手中攥着的玉坠。
那是他今晚偷窃的成果。
他是个坏人，他很清楚。
这世界上就没有好人，他一直如此认为。
就连下铺那个似乎帮过他几次的人，也不过是个别有目的的伪君子。
但他好像理解错了。
床对面的两兄弟明显是在做着不切实际的梦。
那不过是个故事，一个编出来让他们自我欺骗的故事。
但是……
以前都没有人愿意骗他。
也没有人为他讲过故事。
隔壁床的小孩好似又问了一句，初五的口吻也无比笃定。
……。
他突然不敢接近初五了。
他怕他的肮脏玷污了他。
他将偷来的玉坠随手放在枕头边，闭上眼睛虔诚地想。
即使这故事是个谎言，
他也愿意踏进这美妙的欺骗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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