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世界疯了。
叶危看着眼前的金龟子呼啦啦破壳成蝶, 而周围所有人都习以为常。三千世界皆以此为正确, 唯有他是个格格不入的异类,不是世间太疯,倒像是是他疯了。
“哥哥?你怎么了?”
晏临明知故问, 他随意地捉了一只金龟子,小金龟子刚要伸出蝶翼, 晏临用手指捏着,把两翼一点点塞回去,往空中一扔, 金龟子就还是金龟子, 金壳震开, 嗡嗡飞走……
“哎对了,叶危, 你刚说的那毛毛虫是什么东西?”
从数亿万年起, 这世间刚刚演化出虫时,蝴蝶就从金龟子而来, 天上地下, 从来也没有过一种叫毛毛虫的东西。
“……”叶危沉默了,只好道,“没什么, 家乡土话, 金龟子的别称。”
“叮咚——”
就在这时,他们佩戴的传送玉符又响了,广风城会场主持的播报道:
“恭喜上雪城成功晋级, 决赛八强已经决出三位,现在还剩下五个名额,请还留在仙山中的队伍继续比赛,记住,我们的比赛规则,是没有规则!”
王政:“上雪城可是上届第一,竟然耗了这么久才出去,终点那边快打疯了吧。还差个深花城,北上广深这四位每届都进决赛,今年应该也不会例外。主要看另外四个是谁了。”
“看另外三个就好了呗。”叶危道,“前五肯定有我们一份。”
“你怎么这么自信!”王政白他一眼,“咱们现在离终点还老远呢!”
“那我们接着走吧。”
王政以为他要马不停蹄地赶路,赶紧召出金剑,金光刚凝成一柄剑身,就被叶危顺手接来,随手抛掷于空。
“你干嘛?”
叶危笑一笑:“我们被那蝶王耽误这么久,不得叫它补偿一二?”
没有毛毛虫,他再也不必害怕。
颠蝶王,鬼中邪物,能瞬间移动。
金剑飞天,叶危抬手起了一道天上河,蓝光里沉着金,他另一手拍拍王政:“你炼气炼了这么久可以进阶了,今天教你个高级的,把两段中阶法术相融。”
金剑在天上河中融化,乍然间,头顶流淌着一汪半凝的鎏金水,叶危挥手散开,鎏金水在天空划过,留下细细的痕迹,不断成水珠,不聚成水流,均匀地分散开,如天罗地网,疏而不漏,像天际无垠地蔓延开……
很快,东南角传来一声狂啸,林间震动,巨大的蝶翼伸展开来,双翅一扇,两道风惊起林涛阵阵。天上的鎏金水阵立刻像失了平衡的天秤,向阵中乱动的活物奔去,含金的重水滴滴答答黏稠地从天而降,滴在蝴蝶的翅膀上……
“砰——”
轻薄的蝶翼重得灌了铅,捶在地上,敲出两大个坑。颠蝶王摔在林地里,掠起飞鸟三千,它扭动地着躯干,正要开启瞬移大法。
“星——”
叶危哲字还没叫出口,星哲已心领神会,寒冰火瞬时从天而降,降在它翅膀的鎏金水上,瞬间烧起来。蝴蝶王痛得乱叫,头上两根触须猛地蜷成卷卷。
叶危双手挥出土之气,林间土层顿如百鼠攒动,地壤松动:
“姚……”
姚冰比了个知道的手势,数千道木之气弹射而出,藤蔓顺着土道飞速伸长,下一刻伸到颠蝶王身边,破土而出将它捆了个结实。
与此同时,星哲收起寒冰火,免得抓来的蝶王被烧死了。
王政看傻了。
叶危拍拍他:“看过就当你学会了啊,下次关键时候用不出来捆的就是你了。”
颠蝶王在藤蔓里挣扎,发现自己出不来了,难受地头上触须都打结了。这时它看到一帮两脚兽向它走来,领头的那只是它先前抓走的……
要被报复了。
蝶王呼哧呼哧扭动着翅膀,害怕极了,两只大大的复眼盯着领头的两脚兽——叶危,呜噜噜地滚下两颗硕大的眼泪。
叶危:“……”
当时飞来抓他时这怪物可没哭得这么可怜。叶危翻身跳上去,两手抓住颠蝶王的两条长长触须,一拉——
大蝴蝶:“呜呜呜呜!”
叶危不想听它哭哭啼啼,狠狠地拽了两下,把它驯服。转头道:“你们一个个上来吧。王政你坐我后面。”
姚冰有千年小花妖,星哲修罗鬼王无需担心,王政没人照顾。
晏临不满地立刻道:“哥哥,那我呢?”
“你?你进来我的储物戒吧。”
叶危心想晏临这孩子平衡能力肯定很差,以前学骑马也学不会,铁定没办法骑蝴蝶,收进储物戒里好了。储物戒里什么都有,弟弟可以安全地在里面自己玩耍。
晏临不敢违拗哥哥的意思,就盯着即将要靠到叶危后背的王政,那目光恨不能将他凿出个血洞。王政赶紧后挪、再后挪,招呼道:
“你坐你坐,快,坐你哥后面去。”
叶危转头睨了他一眼,王政:“看我干吗,哎你弟弟想坐你就让他坐你后面嘛。”
叶危:“我怕他骑不住会摔下来……”
“不会的!”晏临长腿一迈,跨上来,十分自然地搂住叶危的腰,甜甜地笑道,“我抱紧哥哥就不会摔了。”
一群两脚兽骑在它躯干上,叽里呱啦,打情骂俏,蝴蝶王气得呜呜叫,晏临低头看了它一眼。
刹那间,大蝴蝶感受到一股彻头彻尾的凉气,乃三界神尊直视的威逼,它惊慌地抬起头,却不知神在何方。
神躲在兄长身后,把脑袋埋进叶危的颈窝里:“哥哥我点害怕,你让我抱抱好不好?”
“你害怕就进储物戒里,最安全了。”
晏临窝着,用细软的发蹭一蹭哥哥的耳鬓:“可是我没骑过蝴蝶,我想骑……”
“你没骑过的东西还多着呢。”
晏临意味深长地注视着怀里的叶危,羞怯地嗯了一声:“我会努力骑的。”
坐在晏临后边的王政,见前边一片兄友弟恭的小天地,赶紧往后坐、再往后坐一点。
他前身空了一大截位置,没有人支撑着靠了。坐他后边的星哲见了,难得张口,暴露结巴的缺陷,问:
“要……要我……抓抓着你吗?”
“不用不用,没事儿,骑个蝴蝶,跟骑马差不多,我行的……”
就在这时,叶危念出一道咒,同时姚冰释放藤蔓,蝴蝶脱离桎梏,翅上的鎏金水阵乍然打散,变作点点微尘在林间阳光中飞舞直上,叶危扯住蝴蝶长须,如提缰纵马:
“走——”
蝴蝶王用纤长触足站起来,巨大斑斓的两翼翕动着,猛地张开,扇了一下,刹那间,他们腾空而起——
“啊啊啊啊啊啊啊!”
半空中传来王政的惨叫。
叶危:“你怎么了!”
王政脸色惨白,咻地趴下来,紧紧抱住大蝶的躯干:“啊啊啊啊叶危你给我记着!”
蝴蝶王迅疾而飞,周围腥风旋起,叶危纵力拽住蝴蝶须:“这个起飞了就停不下来的,王政你坚持一下!”
王政悔得肠子都青了,他就不该给那俩兄弟让二人天地!他现在低头驼背,双手死死搂着蝴蝶软软的身体,摸着怪渗人的……
这时,他忽然感觉身后伸来一只手,紧紧扣住他的腰,在飘摇的高空中,将他扶稳了。
王政瞬间感到无比的安心,应该是他身后的修罗鬼王扶住他了,心中涌出一股感激之情,他正要说出一声谢谢,低头一看……
腰间,是一只白骨死人手!
“啊啊啊啊啊啊啊!”
叶危:“王政!你再乱叫下来削你了,姚冰,看看他怎么了?”
姚冰云淡风轻地坐在最后边,探头往前一瞥:“放心,教主,死不了,他日常一怂。”
星哲坐在王政身后,他双手空空,宁愿空着也不伸手来扶王政,就要施白骨咒法抓他,听他哇哇乱叫。
当时在九重天扫大街,他是最帅的环卫仙,所有环卫仙都为他折服,星哥星哥地叫个不停。
只有一个人不叫。
星哲直着身子靠天然的平衡稳坐于蝴蝶之上,他交叠抱臂,气定神闲地眺望远方。
“啊啊啊啊!草!白骨手拿开啊!星哲!你等着!叶危叶危!!救命啊你继承人要被整死了!”
叶危:“你爹骑蝴蝶不容易,儿砸自己处理吧!”
王政趴着转过头,瞪了后面那死结巴一眼:“你给老子等着!”
他刚放完狠话,叶危驾着蝴蝶须一拉,猛地急转弯,大蝶王两翼悬张,划过一道优美的弧线,蹁跹向山谷更深处——
“啊啊啊啊啊啊!叶危!你能不能开得稳点!”
“乖儿子有种起来你来开。我弟都忍着没叫你叫什么!”
晏临缩了缩鼻子,不满自己被当成一种度量标杆,他下巴搁在叶危的肩上,双手轻轻环住哥哥。山谷、溪流、千林万木,无垠松涛都缩在他们脚下,他们骑在巨大的蝴蝶之上,随白云飞去,千头万绪凡尘杂念一抛而空,山谷之风迎面吹拂,吹化了人的一颗心,叫这沉重的凡胎四肢都化在风里,轻飘飘如一羽鸿毛。
青天碧空在上,湛蓝的触手可及,仿佛一伸手就能掬下一捧清泉。偶有路过的飞鸟,望着大蝴蝶上坐着一群两脚兽,惊奇地啾啾两声。耳畔有风声、木叶林涛声,清脆鸟啼声,怀中是他最心爱的人,他们在山川天际间遨游。晏临幸福地闭上眼睛,若此瞬永恒,他和哥哥比翼齐飞,永远飞不到尽头……
“咳。”
叶危一阵轻咳打断了他美妙的幻想。
“怎么了,哥哥?”
“呃,晏临,你……能不能,稍微坐后面一点点?”
“为什么?”
被哥哥嫌弃了。晏临露出难过的小脸。
“因为有点挤,我稍微有点不好拉蝴蝶须……”
晏临心中美好的幻想破灭,难过地挪了一小点。
叶危松了一口气,方才真是挤的太厉害,晏临那小子还像小时候一样黏着他,也不想想自己长多大了……
叶危的后背被一个东西顶到了。
那尺寸……真是跟身高成正比的……
叶危默默腹诽,希望以后千万别在解手时巧遇他弟,大小立判,他这个做兄长的太没面子。
他们驾着蝴蝶王,斑斓蝶翼若彩霞垂云,如鲲鹏展翅,向终点飞去……
作者有话要说:感谢在2020-04-02 22:44:35~2020-04-03 23:53:36期间为我投出霸王票或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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