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1章
好像跟之前还是没有什么差别。
在被逼无奈为乌鲁克的未来发光发热的人鱼之后，又有新的“外乡人”到了乌鲁克来，大方慷慨地奉献自己的力量……
什么？新来的外乡人是在自己毫不知情的情况下被人卖到乌鲁克来的？
这——
不是不可能，而是相当有可能。
乌鲁克的人民就算一心宠着自家的国宠，一心相信着盖伊不是做事没有底线分寸的孩子，也不好意思对他宠溺过度，看着他做出不厚道的事情。
未经允许就将别人家好好的精神小伙拖过来打工，还不打算付薪酬，这是堪比当年还没清醒的吉尔伽美什王般蛮不讲理的暴君行为！是错误的！
（王：“把本王拖出来举什么例子？！”）
就是有这么一个鲜明还不会承认错误的例子在，大家才不想让盖伊跟着“学坏”。
人们试图在不打击少年积极性的前提下，先弄清楚“劳工”的真相，再合理且有效地教育盖伊，不能这样……
话还没说完。
然后他们就在“劳工”们身上找到了卖身契啊不——两人各自所属组织的高层人物刻意留下来的信。
信的真实性非常之高，不存在他人伪造假冒的可能，通过信中既是写给当事人看也是写给接收方看的内容可知，盖伊并没有做人们所以为的事情。
这是一场合情合理的交易，交易双方遵循了彼此尊重、公平公正的重要原则，在一番绝无暴力因素存在的讨论后，才终于达成了一致。
白纸黑字写得非常清楚：
武装侦探社/港口黑手党自愿将组织内的优秀干部/潜力新人派遣去乌鲁克，让他们用自己的劳动抵押巨额赔偿金。
而乌鲁克作为接收一方，仅仅只需要承担此二人基本的吃住费用，别的费用也是他们自己用劳动来抵扣。
双方组织对交易内容没有异议，并大力赞扬优秀干部/潜力新人踏实肯干、舍己为人的高尚作风，日后如果有机会，一定会派代表前来探望。
“……”
“……”
“……等等，已经完了？就这样？说了一堆听起来好听实际上等于废话的话，这就完了吗！”
这是劳工之一身在乌鲁克悠悠转醒，从好心人口中得知了这一切之后，爆发出的第一声绝望的呐喊。
中岛敦的运气似乎一直都不怎么好。
又是受人欺凌又是饥寒交迫又是流落街头，好不容易找到了容身之处，就算因此身陷各种麻烦之中，时不时还有生命危险，这个少年都觉得很知足。
他希望这样安稳的生活能一直持续下去，也希望不知道为什么对自己恶意那么大的隔壁那个谁谁谁谁谁不要见到他就打，每天都能舒舒服服吃一碗荞麦面……
——结果一觉醒来就发现自己被卖了啊！
虽然不是字面意义上那个“卖”，但本质上好像也差不到哪里去了。
中岛敦的内心是绝望的，他几乎以为自己在做梦，无法相信这是现实。
然而，残酷的是这就是现实，还无法扭转。
“我无论如何都不相信的是……这封信绝对，绝对不是社长写的。”
横滨之虎颤颤巍巍地站了起来，捏紧拳，眼中爆发出的情感竟然充满了悲愤：“是你吧——除了你没有别人了！太宰先生啊啊啊啊啊啊！”
怒吼完他就萎靡了，重新瘫倒到了床上，精神不振，面如死灰。
“哎,小哥，振作一点啊。”
负责照顾他的乌鲁克人有点于心不忍：“我们国家现在的条件不怎么好，让你们过来帮忙，确实太为难了……”
“不，不不不不，问题不是这个！”
中岛敦的哀鸣声顿时变小了，隔了半晌才重新发出了闷闷的声音：“我想起来了，打破了铁桶导致石油泄漏的人，的确是我。做了这么糟糕的事情，要赔偿是应该的……”
“可是可是，只是在这里帮忙，就能弥补过错了吗？啊啊啊，啊啊啊！我到底——都干了什么啊！”
白发少年一头栽进被窝里不想起来的主要原因竟然是这个。
被“卖”到陌生的环境当免费劳工不重要，重要的是，他为自己完全不知道怎么搞出来的烂摊子感到很是惶恐，已经到快哭出来的程度了。
中岛敦对石油还是污染什么的不太懂，但只一听就觉得，情况肯定很糟糕。
他的内心满是愧疚。
“都是我的错我的错，这要怎么才好，是不是应该以死谢罪了。”
“呃，那个……”
“呜呜，太宰先生，你果然是提前预料到这一步才会让我离开的吧，我不能给侦探社的各位添麻烦——”
乌鲁克人：“……唉！”
少年沉浸在自己的世界里，看不见旁人在无奈摇头。
这位好心的乌鲁克人前不久刚照顾了弱不禁风的中暑男子，这次再来接手新来的外乡人，也是万分熟稔。
他看白发少年如此萎靡，想了想，将“没关系城外的河还是干净的没被奇怪的东西污染”咽了回去，转而大声鼓舞：“少年人！难道你就这样放弃了吗！”
“我不知道你在忧虑什么，但是，能够勇敢面对生活、承担责任的男人才是真正的男人，大声地告诉我，你打算逃避吗！”
“…………是啊，我不能逃避，是自己犯的错，即使只能弥补一点，有那一点……也应该尽力！”
三言两语过后，中岛敦就被说服了，重新振奋了起来。
也就是他好骗……不，单纯，才能这么快地接受对他人而言极其残酷的现实。
哦，飞快接受的理由还有一个。
“不好意思，我想再问一下……这里，包饭吗？”
“包！只要流下了辛勤的汗水，早中晚三餐想吃多少吃多少！”
“好！”
于是少年幸福地起来了，脱衣服换衣服戴头巾顶水罐等等一系列动作简直是一气呵成，完全没有某心机深沉男子当时的勉强，看得乌鲁克人感动不已。
看呐！
乌鲁克，需要的就是这蓬勃的朝气！
跟交易信里写的广告词（？）完全相符，中岛敦的身体素质特别好，这孩子特别适合在自由的田野间飞奔——顺便辛勤地种地。
醒来的当天中午，白发少年就快快乐乐地去田地里报道了。
他没在试验田见到据说之前当场将自己和那个谁抓获的债主本人，不过无所谓，敦仍旧听话地把土地耕了一遍，一整天都没闲着。
汗水挥洒了很多，肚子在黄昏时分也瘪了很多，咕噜直响。
但少年的心竟然莫名地充实，在远离钢筋水泥的淳朴城市与大自然中，体会到了劳动的乐趣，晚上回去吃饱了饭，躺在床上睡得也格外满足。
因为之前从未体验过这般不一样的日子，中岛敦差点把自己是免费劳工的事情给忘了。
还好，派来了他注定无法躲过的“宿命”来提醒他。
第二日，还是那片莫名其妙觉得耕了还是跟没耕一样的田地。
中岛敦正在快乐劳作，就在这时，有人从城里出来，来到了他所在的这边。
少年彼时没有回头，还以为是“债主”终于出现，要来检验他的劳动成功，便忐忑而不乏紧张地回头：“那那那个，你好，我是中……”
用能杀死人的阴沉眼神瞪着他的挑染病弱男子：“……”
被强迫头顶水罐跑到这里的阴沉病弱男子二号：“……”
他们三个人在这里的相遇，的确有命运的成分，但更多的，当然还是巧合。
什么叫做真·狭路相逢？
这就是了。
不知怎么搞的，明明这三个人里只有两个人互相认识，最后一个人是初次在另两人眼中登场，但是为什么——
三个人，无论谁看谁，都那么地不·顺·眼·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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