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9章
芥川龙之介可能真的撞见鬼了。
这句话不包含任何夸张因素，从刹那间变化的表情，到愣在原地半天都没进行下一个动作的反应，都完全写实。
由于他此刻的表现实在不同寻常，简直把“我觉得出了大事”这几个字写在了神色凝固的脸上，艾斯越发觉得摸不着头脑。
“你怎么了？”
“……”
芥川龙之介没回答，只是还用两眼死死盯着在场最莫名其妙的失忆男子。
失忆男子被这一脸诡异的青年人盯得快起鸡皮疙瘩了，一时间差点以为自己（失忆前）跟这个人有血海深仇，现在当事人来找自己寻仇了。
但是——
这不可能。
潜意识告诉他，自己确实有仇人没错，但仇人并不在这里，他也……无处可寻仇。
后面产生的这个悲哀的念头是怎么回事？
男人不知道。
但是失忆仍旧不影响他被没来由的痛苦所影响，整个人的精神再度消沉下来。
现场的气氛着实很尴尬，失忆男子和芥川龙之介都有抹不开的责任。
尤其是劳工之一的那一位。连被迫和他保持距离同时回去的中岛敦看了他几眼，都不禁欲言又止：“芥川，你们……是不是……”
久经犹豫，是个实诚人的小老虎还是选择了直言：“难道，你们认识？”
不直言不行，僵持在这里也太傻了。
虽然他一说话，芥川龙之介的仇恨就会转移到他身上，但这总比大家一起面面相觑要好……
咦？
“……确实认识。”
不可思议。
最讨厌中岛敦的芥川龙之介听到了人虎聒噪的声音，这一次竟然没有当场发作。
在一眼看清失忆男子的全貌的那一刻，芥川龙之介的心中有无数情绪翻涌，可这并不代表——他和这个男人有什么深切的渊源。
一切异样都来源于：此时此刻，他正在与一个“死人”面对面。
或许不需要引号。
叫做织田作之助，曾经身为港口黑手党底层成员的那个男人，绝对早就已经死了。
芥川龙之介跟他有过几面之缘，属于“见过，但和他不熟，对他没有什么好感反而十分不屑”的关系。
非要再扯一点更深的关系，那就只能从他们之间共同的牵连着手。
织田作之助还在世时，就和芥川龙之介的指导者是感情极深的好友。
在彼时比现在还要不成熟的芥川龙之介看来，他的指导者，也就是当时还未叛逃港黑的最年轻干部太宰治，无论是实力还是性格都十分恐怖，在某些时候的风评甚至堪比恶魔。
他就没少受恶魔一般的男人暴力压迫，可即使如此，芥川龙之介仍然深深地憧憬着男人，拼劲全力想要得到男人的认可。
在这样的前提下，能成为太宰治的友人，却始终混在最底层还不肯杀人的织田作之助，便成为了芥川龙之介眼中很是不屑的存在。
他们之间的交集，也就停留在极少数因为太宰治才会出现的会面上。
芥川龙之介完全不了解织田作之助，这一点和绝大多数的港黑成员一样。
而他比其他人强一点，知道得更多一点的内容则是：
可以预知到五秒未来的男人，实际上强大得超乎几乎所有人的想象。
并且，太宰治似乎因为他突然的死讯受到了极大的打击。
最后一条猜测还有延续的内容，譬如太宰治后来毫无征兆的叛逃，可能也是受了织田作之助之死的影响。
芥川龙之介也许可以猜到一点，但他并不会在意那么多，所有心神全放在太宰治的离开上了。
无论是憎恨还是不甘，都与顶多只能勉强算作□□的已死之人沾不上关系……
不对！
说了这么多，但真正的重点却只有“织田作之助已经死了”这一条。
男人绝对是死透了才对，不可能有假。
板上钉钉的死人突然复活并且出现在面前，如果换个人在这里，可能要被当场吓死。
但不愧是芥川龙之介，遇到这种事，他也就呆了一呆，脸色白了一白，除此之外，就没有多余的——
“才说了没有多余的事你就开始了啊！”
伴随着中岛敦不敢置信的呐喊，缓过来的挑染病弱青年二话不说，直接放出异能罗生门。
黑色外套被主人脱下来散热，只倔强地系在腰间，这些天唯一的任务除了挖地还是挖地，此时终于有了正经事可做，好像声势都比以前大上了不少。
只见如有生命的黑兽凭空升起，化成破开空间的冰冷利刃，无比冷酷地直刺向起初毫无防备的艾斯——旁边的失忆男子。
他下的是死手，如果不及时避开，那必然是血溅当场的结局。
变故发生到太过迅速，一般人很难反应过来。
即使是不属于一般人的艾斯，也是稍稍慢了半拍，才猛地伸出手，打算提起旁边的失忆男子往旁边躲闪。
但是，意外出现了。
艾斯没能提起失忆男子，而且居然连碰都没能碰到他——因为在他伸手之前，失忆男子的眉头猛地一跳，已经率先往旁边躲开。
他的反应比在场的所有人都要快，如果仔细观察，这个躲闪的举动甚至要先于芥川龙之介解放罗生门的动作。
“轰砰！！！”
罗生门的攻击撞击地面，在才修整好的街道中央轰出了一个偌大的洞。
没有人受伤，仅有的后遗症只是吓到了一群不明所以的路人。
“哼。”
芥川龙之介像是早就料到了这个结果，冷哼出声时，表情并不意外：“预知未来的异能吗，那就说明你的确是织田作之助。”
冷不防来个杀招，就为了确认失忆男子是不是某个人本人。
如果是，那就无事发生，如果不是，冒牌货当场就暴露原形或者也跟着本人一起死透……不得不说，此人不是一般的狠。
当事人失忆男子还好，目前正被炸弹一般丢下来的自己的真名砸懵，艾斯和中岛敦都被这家伙的简单粗暴震惊到了。
再一看，芥川龙之介做完了这个“测试”，丢下了很酷的一番狠话，也懒得搭理谜一样死而复生的“老师”的好朋友，酷上加酷地转身要走。
“——等一下！”
猝不及防的反转再来。
这次被针对的是前一秒还很酷炫的挑染青年。
“我接到举报，地上这一大窟窿是你弄出来的？”
芥川龙之介：“……”
“好哇！这可是我们大家伙辛辛苦苦，花了三天时间才修好的街！居然被你小子一下就砸出了洞？”
芥川龙之介：“？！”
原来，来人正是乌鲁克城区兴建小队的小队长，专门负责监督各个小组的工作。
小队长刚才不在这一块儿，并不知道发生了什么。
他来得这么快的原因在于，有人在旁边围观到了全程，立即赶去找到他，向他汇报了情况。
暴怒的小队长：“大家都干完活要回家了，你们又在这里搞出一堆麻烦事！你，你，你，还有你！根据举报，都是共犯是吧！砸得这么欢，那就把窟窿填上再回去吃饭！”
纯属躺枪的个别人试图解释：“我们不……”
“还啰嗦什么！我们所有人都等着你们，什么时候修好什么时候一起吃晚饭！”
“…………”
这，这。
完全没有反抗的机会！
在小队长的催促和周围乌鲁克人并不介意延迟吃晚饭、居然还带着深深鼓励的目光支持下，犯事者和突然中枪的无辜人士只能拿起工具，无语凝噎地劳动起来。
织田作之助正式来到乌鲁克的第一天，就被迫跟着难兄难弟一起修路。
而在事后。
小队长在向大祭司大人汇报进度的时候，顺便对西杜丽大肆表扬起一个为乌鲁克做出不少奉献的积极分子。
“那个弱不禁风的中暑小哥，我们一开始以为他干不了什么事，也不太乐意和我们一起干活，结果我们真的错怪他了！”
“他不仅风雨无阻地到处送水，还严格监督和他一样情况的外乡人，那几人有任何偷懒或者违规行为立即举报，从来不会包庇。”
“简直……让我，让乌鲁克人民感动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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