下班晚高峰,一路走走停停,温琅终于在四十分钟后回到晟庭花园。下车时她长舒一口气,右腿隐约有些抽筋前兆。
等她推开独栋别墅大门,涂着红色指甲油的女子从后方捂住了她的眼睛。
“方栀言,隔着十丈远就能闻到你身上的香水味。”温琅对这突如其来的幼稚,内心毫无波动。
“小温温,你就不能假装害怕。”站在温琅身后的短发女子吐了吐舌头。
“我说这位阿拉伯语翻译,你可以松手了吗?”温琅只想落脚休息,无心配合六岁之后就再也没有重复过的游戏。
等方栀言松开手,温琅就见大家正围在四周,拿出彩纸礼炮对着她一阵喷。
“哇,我们无私奉献的小琅琅回来了!”
“小温温,一日不见,甚是想念。”
“恭喜我们公司赚钱能力最强的翻译小姐姐,开工大吉!”
大家你一言我一语,不若半分在莱恩翻译时的高冷。
温琅看了看专门为她赶回来的大忙人们,鼻尖微热。
“我超饿的。”温琅撒娇道。
“赶紧去洗洗下来吃饭。”老大把空掉的纸筒随手放在一边,朝温琅侧了侧头。说着温琅蹦蹦跳跳跑上楼,回到位于二楼中段的房间。
换下勾勒出身体曲线的职业装,穿上运动裤和白T恤,卸去妆容的温琅把长发束成高马尾,乍一看像是刚进大学的小女生。
等她坐到桌前,系着围裙的方栀言把黄油蜂蜜炸鸡放在了她面前。
“这段时间一直太忙,答应你的今天才兑现。”说着方栀言捡出一只鸡翅递给她。
温琅也没客气,吹了吹便小口吃了起来。黄油的香醇外加微辣的脆皮,多汁鲜嫩的肉质让温琅微微眯眼,好吃!
“温温,工作怎么样?”
温琅吮吸了一下手指,在盘子里挑了些蔬菜沙拉吃:“今天给我忙惨了,一个人翻一个团队。”
从老大盘子里抢来一块牛油果,温琅舞着叉子接着说:“明天要开始划分工作小组,不过目前只到位了我一个翻译,还是忙。”
“那你们科室有看起来还不错的医生吗?”
见温琅想吃牛油果,方栀言从沙拉碗里又挑了几块给她。
“没注意看呢,光跑来跑去了。”温琅的回答明显迟疑,脑袋更是往下低了低。
又和姐妹们你问我答了一会,温琅揉了揉隐隐有些撑的胃。
“小琅琅,语音时你说的江医生,不会是你的白月光吧?”
闻言,温琅的牙齿内缘重重咬在舌头柔软的表面,而后铁腥味包裹味蕾,创口钝痛。
突然安静的氛围中,温琅拿着叉子的手停在半空,牛油果坠入盘中。
眼圈泛红,温琅也分不清究竟是伤口疼,还是心疼。
“快漱漱口。”方栀言拿来一杯冰水,递到温琅嘴边。老大则带着些嗔怪,看向无意间说出这件事的小姐妹。
温琅含了一块冰入口,过了半晌才开口:“是呀。”
发音有些含糊不清,碰到舌头伤口就会发疼,可就算这样,温琅却还是又补充了一句:“不是说好,以后都不提这件事了……”
面前精心准备的菜肴突然没那么可口了,温琅放下餐具,头往后仰,靠在椅背上。
她眼里带着是强撑的倔强,不愿让哪怕一丝脆弱显现出来。
只是无意识攥住桌布的左手,还是戳穿了她的故作淡定。
“我上个月追去国外,原本是想去告白的。”说话时,她语气中的鼻音越来越重。回忆在脑中走马而过,搅得悲伤不知不觉流露。
“但是你们知道吗?他极度厌烦和暗恋相关的一切。”这句话就如同打碎所有幻想的利器,让温琅感受到了剧烈的疼。
她自以为安静的喜欢不会打扰到任何人,可在江歇看来,这种觊觎带来的无声侵犯,令人恶心。
那天,在伴着爵士音乐的酒吧,他用淡淡的语气说出最扎心的话。更让温琅无措的部分在于,她一时之间竟然找不到反驳的理由。
“并不是以爱之名的窥探就能被原谅,”江歇说话时握紧了手里的玻璃杯:“在别人不知道的情况下一边自我感动,一边进行未经许可的窥探,令人生厌。”
原以为,她干净透明的暗自喜欢能在十年后有个结局。却未曾意料,过去三千多个日夜的心动,突然变然成了被人厌恶的脏兮兮。
曾几何时,那些独自喜欢,是属于温琅的独家快乐。只是说,当‘暗恋’成为他的禁区,温琅每多回忆一次,都只会让酸楚不断蔓延。
“温琅,十年的喜欢,你说放弃就能放弃?”老大勾起温琅的下巴,直视她的眼睛。
眼泪在眼眶打转,温琅仰起头看着天花板上的吊灯。柔黄色的灯光下,水晶折射出七彩的光。
乍一看去,梦幻又虚无。
被她惦记了十年的人,何曾不是这样?
“当然不能。”
眼泪最终还是顺着脸颊滑下,一滴接着一滴。
“可是我宁愿他一无所知,却不希望他因此而讨厌我。”温琅说着重新拿起落在桌上的叉子。
吸了吸鼻子,拿起纸巾胡乱擦了擦眼泪:“只要我捂好,只要我躲开,我总能放下。”
说完,她低头开始吃沙拉。
用叉子戳着碗中食物,温琅心不在焉。其实她从一开始就分得很清,这十年,不论错过还是被延续,都只是她温琅的事。
只要不被发现,就都能解决。
晚上睡前,温琅捏着手里成沓的资料无声落泪。理智能让她和江歇的的关系保持在合理范畴,可心里被压制的喜欢却不会一夕消失。
这次正大光明的遇见,全当一切落幕前的安慰,能和他以同事的身份相处,已是幸运。
天光亮时,温琅站在一楼草坪前背单词。纷纷起床的其他美人翻译见状放心不少,努力向前冲的勤奋琅,看样子是没事了。
七点,温琅和其余几人走到停车场。今天的温琅穿着西装裤质感的黑色条纹连身裤,依旧是宽肩带款式,只露出些许锁骨和纤细的手臂。
“我走了。”温琅说着用手机贴近车门,随后钻进驾驶座。
其余几个像是要去走T台的女孩子朝她挥挥手,纷纷打算开启新一天的忙碌。
车子行驶到员工停车场,起落杆自动升起,给足了温琅面子。只是说车位依旧紧张,她转了好几圈才在角落里找到空位。
借由特斯拉的自动泊车功能,温琅把车停的格外周正,她从心里鄙视停车占一个半车位的人。
在她低头检查资料时,宝蓝色的车安静驶过,故意挨着她停下。
江歇从侧边看低着头的温琅,见她还未意识到他就在跟前,便轻轻按下喇叭。
温琅闻声抬头,朝右侧一看,是江医生。正想用同事间的礼貌对待对方,可过于靠近的车距让她不由皱眉。
“江医生!”温琅连忙降下车窗。
江歇也降下窗户,朝温琅颔首。
“你的车是不是靠的太近了?”温琅看了眼正滴滴响的屏幕,近乎贴身的车距让她紧张。
“昨天你跑什么?”温琅的逃避,让江歇心里没由来地介意。
“我……”温琅也不知道昨天为什么会在无法作答的情况下直接落跑,现在细想有些欲盖弥彰。
“答案呢?”见温琅眼神飘忽,江歇作势要重重打开车门。
果不其然,温琅因为这个举动瞬间炸毛:“你太高冷,看起来不好惹,不好相处。”
高冷?这两个字让江歇面色一沉。
江歇把开了一条缝的车门重新关上,倒车把车端正停好。他站在窗边本想说什么,却又放弃。
见他离开,温琅带着几分侥幸看着他肩宽腰细的背影。
她真是个小机灵。
其实那个瞬间她差点冲动,把深藏已久的喜欢表达出口。可一想到他充满厌恶的眼神,再火热的感情都会瞬间冷却。
等温琅到达科室,护士们刚刚开完晨会,她们在科室入口目送温琅进去。
温琅妆容精致,小巧的唇上是低调带哑光的唇釉,脖子上的红宝石小巧精致,点缀在颈间让人挪不开眼。
“温翻译真好看。”
听同事这么说,许娜握紧双手。
只不过,她还是伴着温柔的笑意连连夸奖:“是呀,和我们这些人比,温翻译格外精致。”
回到办公室,温琅把平跟鞋换成运动鞋,今天要跟着外籍医生巡视,注定又是跑断腿的一天。
抬头看了看依旧精神的黄玫瑰,温琅拿起花瓶去换水。
当她路过护士站,无意间看到一盆有些长到走样的多肉。
“护士长,这盆生石花能不能让我稍微打理一下?”温琅指着眼前正在开花的多肉说。
“你说这是什么?”护士长并不了解多肉,乍一听到眼前盆栽的名字,又问了一次。
“这种叫做生石花。”温琅低头看了看过于茂盛的花朵,心想再不剪掉就真的可惜了。
“你会弄吗?”这盆花由病人寄存,护士长带着怀疑看了看十指不沾阳春水的温琅。
“多肉小能手就是我,您就信我一次吧。”说着温琅侧着脑袋,睁着亮晶晶的大眼睛看向护士长。
稍有迟疑,护士长点头了:“你可得好好照顾。”
许娜和另外两个护士见状彼此对望一眼,眼里的鄙夷露骨又直接。
“她还真是会来事,昨天和医生们打关系,今天就来巴结护士长。”年纪最小的实习生说着翻了翻眼睛。
“不要这么说,大家都是同事。”许护士从柜子里拿出两块蛋糕分别递给眼前的同事。
她丝毫不介意别人对温琅差评,甚至越多越好。
等温琅回到办公室,只见桌上放着一瓶眼药水和一张便签——
“针对眼睛红肿,缓解眼部疲劳,一天三次,连用两天。”
署名: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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