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连老子的鸽子都敢放了, 我那日在一品香楼等你足足两个时辰, 等到掌柜都嫌我妨碍他生意,把我赶出来,我往街上一走才看见你,”黑衣男人坐在茶楼里,眯眼看着阳澈问, “你倒是享受, 被那小女子摸着头,还笑得挺灿烂。”
阳澈:……
“那是薛纱纱。”他解释道。
“哦?”黑衣男人脸上挂上玩味的笑, “薛纱纱?”
阳澈:……
黑衣男人脸上多了半分讥笑:“那日是谁跟我说, 便是死,也不可能与她有事?”
阳澈:……
他低头喝了口茶, 头就再没抬起来。
黑衣男人见他不答,脸上的讥嘲更明显了:“主岛容湖里的鱼都让你给驯了,不是说不愿娶她么?怎么还进那里去找姻缘契碎片?”
阳澈微微惊诧,这才抬起头来:“这你都知道?”
黑衣男人轻哼一声:“我还知道, 你在那九层塔里跟了她一路。”
阳澈又沉默下来。
“你知道当时你们进塔,塔外有多少双眼睛盯着你们么?那般行事,若是暴露了,你知道有多危险么?还有一层的那只凤凰。”黑衣男人的声音, 严肃中充满担忧。
阳澈道:“我知道, 我只是躲在一处开眼监视不到的死角吸那些妖怪过来打,况且那黑色琉璃珠我也是在石缝里给宋雨闻的,那里也是开眼的监视死角;至于一层那凤凰, 它复活时我就感觉它很虚弱,况且我也没主动攻击,所有姿态几乎都是防御,只是撑开了它的嘴,若是到时候有人问起来,我就说我带了圣尊赐我的金护甲进去,所以那凤凰没怎么伤到我,不就得了?”
“但你不该如此鲁莽,一层塔里的凤凰,你就不该碰。”黑衣男人皱眉。
“我知道,我本打算旁敲侧击宋雨闻去打一层凤凰的,这不是意外么……”
“什么意外?”黑衣男人一双深邃锐利的眼盯着他。
阳澈忽然被他问住了。
仔细回想,其实他当时决定不那么做的原因,似乎真的只是不想带宋雨闻下去打凤凰而已。
一想到这,薛纱纱在九层塔中说过的那句刺耳的话又在他耳边回荡开来。
“兄妹是不会有好结果的。”
一想到这阳澈就烦恼,薛纱纱到底是怎么想的,怎能想到那去?
“咳咳,”黑衣男人一声咳嗽又把他从苦恼的思绪中拉回来,“那你跟薛纱纱,到底如何了?”
“很好。”阳澈只道。
黑衣男人盯了他一阵,这才又严肃开口:“若真是认真,便不要反悔。”
“我知道。”阳澈答。
“还有件事,”黑衣男人又道,“你打死的那副白虎骨架,有了还魂丹的召唤,魂魄找回来了。”
“真的?它说什么了?”阳澈又忙问。
“什么也没说,”黑衣男人淡然地喝了口清茶,“这也罢了,但它还打伤了个在学院后山当值的学生。”
*
今天是薛纱纱去灵墟学院报道的第一天。
“夫君,你说我一定要穿学院发的小白衫吗?”薛纱纱两手抻着那件素白色长衣,站在衣柜边,撅撅嘴,“这衣裳好丑啊。”
“那就不……”阳澈正收拾着桌上的杂物,话说了半截卡住,想想道,“丑也得穿,这是院规,还是你想第一天就领教领教学院惩罚人的手段?”
薛纱纱一听阳澈这话,扯着嘴角索性把白衫撂床上,从衣柜中取出件淡黄罗裙,那长裙袖口绣着雅致的兰花,裙摆还有轻纱拂着,她穿上后,慢慢系紧腰间丝带,一段盈盈细腰就展露了出来。
“可我就想穿得漂漂亮亮的。”她偏偏道。
阳澈呆看了几秒,见薛纱纱目光朝他投过来,这才别开眼。
“夫君,我就要穿这件。”薛纱纱对他道。
“……不行,我不是说了学院院规……”
“要是学院先生们处罚我,”薛纱纱突然凑近了他,轻声道,“那我就说是夫君强迫我穿的行不行?”
阳澈闻着她身上那股熟悉的香,转头突然对她轻声笑了笑:“好啊。”
诶?薛纱纱一愣。
等去了灵墟学院,看着路上服饰各异的修士们,她才知道,原来今日是迎新大典,衣着不必统一,不仅可以随意穿,还可以穿得明亮些。
薛纱纱走在阳澈旁边,一副闷闷不乐的样子。
“怎么了?”阳澈故意低头问她。
“夫君骗我。”
阳澈勾起唇角:“我也不知道啊,我来这还穿的修士衫。”
薛纱纱想了半天又道:“那夫君还丢我人了。”
阳澈:?
“大家都穿得这么好看,就夫君一身白衣素缟,一点也不好看。”
阳澈:??
“薛纱纱,你眼光有问题,你知道本少爷没成亲前,就每天穿这身破修士衫,能收到多少女子的情书么?”他连忙解释。
“那些女子眼光可真不好。”薛纱纱接着道。
“哦,那你不也是其中之一?”阳澈反问。
薛纱纱一哽,她忽然想起来,去年她做反向任务时,还偷偷溜进灵墟学院给阳澈递过好几次情书来着。
……她闭嘴了。
“薛姑娘——”两人走着走着,身旁从四面八方汇集来灵墟学院的学生渐渐多了起来,薛纱纱远远听到一个声音在叫她,一抬头,是陈宝辞。
“陈公子。”薛纱纱面向着声音来源,展开笑颜。
陈宝辞走过来,先跟阳澈打了声招呼,又走到薛纱纱身边忙问:“薛姑娘,我真没想到,你真的进了灵墟学院。”
“这还要感谢陈公子呢,若是没你那日相助,我也走不到能取还魂丹的那一步。”薛纱纱笑着感谢她。
“不不不,是薛姑娘聪明机智,我还要感谢你,若不是你,这次秋试,我是无论如何也不会取得那么大进步的。”
薛纱纱又拂着衣袖轻笑一声:“陈公子,别夸我了,以后进学院,还得请你多照拂我才是。”
陈宝辞道:“薛姑娘放心,若是你有用得着我的地方,尽管……”
“她用得着你?”阳澈终于按捺不住了,伸手把薛纱纱拽到另一边,自己和陈宝辞并肩走着道,“陈公子,我看不需要吧?”
陈宝辞这才知趣地远离阳澈两步,点头对他道:“三少爷说的是,薛姑娘有三少爷照看着,应该不需要我……”
“所以?”阳澈盯着他。
“所以……我就不打扰你们二位了……”陈宝辞说罢,行了平辈礼,连忙头也不回地快步从两人身边离开了。
陈宝辞刚离开,迎面又过来一个人,突然冲着薛纱纱叫嚣道:“薛纱纱,你果然来了!”
薛纱纱抬头一望,想了许久才回忆起那人的名字,哦,是那个流沙族的嘴炮小少爷明莫吧?
明莫眼里露着凶巴巴的目光,冲薛纱纱走过来,刚要说什么,转头就看见了阳澈。
灵墟主家的三少爷他还是忌惮三分的,他本是想找薛纱纱好好理论一番在九层塔的事,但一看这女人扒着那三少爷的胳膊一副求救模样,他所有的话都说不出口了。
“找她何事?”阳澈眼里没有情绪,盯着明莫问。
明莫气得憋红了脸,看看阳澈,又看看抱着阳澈胳膊不撒手、顺带还故意找抽似的朝他眨眨眼的薛纱纱,半天才好歹挤出一句话来:
“哈哈哈,没什么,只是听闻这三少奶奶要来我们灵墟学院读书,我这不是好奇,今日一见果然非凡,三少奶奶如此佳人,配三少爷真是再合适不过,我在这就是祝二位百年好合,告辞告辞!”
说完,明莫捏着拳头气冲冲地走了。
明莫离开时,四周人看着他们二人,这才又议论起来。
“听说他们没和离?”
“可不是,你看那样子,若不是今日亲眼见,我还不信……”
“要说哪个男人不喜欢漂亮女子?就薛纱纱那般模样的,勾走三少爷还不是迟早的事?”
“唉,你们还别说,今日这薛纱纱换件衣裳,看起来还真是挺俏……”
阳澈一颗石子精准无误投在了那说最后一句话的人的嘴巴里。
他又盯着薛纱纱,不自觉开口:“你到底认识多少男子?”
薛纱纱面露天真:“没有多少呀。”
“没有多少?”阳澈看了看她那副欠收拾的无辜脸,差点没憋住,“很好,薛纱纱。”
早知道今日就该让她穿那一身素白修士衫,不该让她如此招蜂引蝶。他有点懊悔。
等走到灵墟学院前厅时,又有两个人朝他们走了过来。
阳澈提着的心这才放下一点,来人是两个女子。
“薛纱纱,还认得我们吧?”阿雪一见薛纱纱,额上就多了一抹青。
薛纱纱脚步一顿,看到阿雪和她身旁的曾鲢,笑了笑:“好巧啊,阿雪姐姐和曾鲢姐姐。”
“是挺巧,”阿雪故意用手摸了摸自己腰间的雪莲剑,朝薛纱纱逼近过来,“那日在九层塔时,我好像记得你说陈宝辞挺厉害啊。”
薛纱纱一听这话,笑了起来,假装失忆:“是吗?”
“是吗,哼,”阿雪冷笑一声,“我们的琉璃珠你用得愉快么?”
薛纱纱看着阿雪略显吃人的目光,朝阳澈身后一躲,小声道:“夫君救我。”
阳澈不明白她们怎么了,便问:“二位师姐,薛纱纱她……”
阿雪抬起头来看着阳澈:“你家这小娘子坏心眼可真多,那日在九层塔,骗我和曾鲢说他们灵力高超,还跟我们组队想分我们的成绩,可最后呢,我们被妖怪杀,他们躲着不出来,还白拿了我们一大袋琉璃珠,三少爷,就这样,你还护着她?”
阳澈想了想,伸手把薛纱纱从他身后提溜出来问:“到底怎么了?”
薛纱纱快速组织一下语言:“可我那日真杀了那只葵花妖啊,你们也见到了,而且我又没逼你们组队,是你们主动的,而且最后那只妖怪是你们非要打,我提醒过你们的……”
阳澈听到这话一挑眉。
阿雪听完却脾气上来了:“薛纱纱,你这是欺诈!陈宝辞都跟我承认了,那是明莫打剩下奄奄一息的妖怪,你倒是聪明!”
薛纱纱听到阿雪气冲冲说这句话,又攥紧阳澈的衣裳想往他身后躲。
“薛纱纱,你给我过来……”阿雪上去就要去拽薛纱纱,却被阳澈拦住了。
“师姐,有话好好说,别吓着她。”他悠悠道。
阿雪:???
曾鲢在一旁沉默许久道:“薛纱纱,我什么也不求,就求你给我道个歉,让我这口气顺一点。”
“道歉怎么够?”阿雪气冲冲道,“薛纱纱,上回凌先生在那白虎骨架前要我们写罚抄的事,你也在场吧?陈宝辞可都答应我了,我的罚抄,他给我写。”
“所以,”阿雪又看了眼曾鲢,“曾鲢的罚抄,你给她写。”
“两位师姐,”阳澈又开口了,“此时我听你一言,她一语,也是听得繁乱,九层塔那日所有的经过先生们不都看在眼里吗,不如我们去找先生,让他们主持个公道,若是先生们说纱纱有错,我们自当按照先生们觉得合理的办法给你们道歉。”
阿雪和曾鲢瞬间沉默了。
毕竟她们当时想跟薛纱纱组队,心里也是想抱大腿来着……若是先生们判不好……
“不用,”薛纱纱一听阳澈这话,心思马上起来了,“我写罚抄!”
阿雪和曾鲢眼前一亮。
阳澈不解一瞬,心里多了些不妙之感。
他低头看向薛纱纱,又见她神色坚定道:“二位姐姐,是我错了,我对不起你们,你们放心,我一定好好完成曾鲢姐姐的罚抄!”
阿雪和曾鲢虽然不知道发生了什么让薛纱纱转变如此之快,但既然她愿意抄,那她们自然就会放过她:“那行吧,半月后一定记得写完交上去。”
“没问题,”薛纱纱坚定地点点头,“姐姐们放心,这是我应该做的!”
阿雪对薛纱纱这么爽快的答应存了一丝丝疑问,但也没多问,既然她愿意,那她还说什么呢?
“那你记着别过时间啊。”她拉着曾鲢离开了。
等到阿雪和曾鲢一走,薛纱纱这才连忙转身,一副楚楚可怜的小脸抬起来望着阳澈,揪着他的衣裳委屈巴巴道:“夫君,听说那罚抄可多了,怎么办呀,人家肯定写不完。”
“夫君可要帮我呀。”薛纱纱又像是快哭出来似地说道。
阳澈:……
果然,她又来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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