今日多尔衮中箭这件事,莫非是人为?若说之前,她让萨珠去找多铎身边的小厮辛泰,是怕皇太极的人不尽心尽力救治多尔衮。那么现在,她想起皇太极今日不参与秋猎,并且进去猎围救多尔衮的只有几个侍卫,这一切都太像是刻意安排了。
“萨珠姑娘你且去,我替你守着你家主子。”苏茉儿并未离开,说道。
萨珠朝苏茉儿点点头,而后去寻小厮辛泰。
不到半炷香的时间,萨珠跑着回来了。
苏茉儿是在布木布泰身边做事的,机灵老道。见萨珠回来,似是有什么别的话想与容瑶说,便行礼道:“既然萨珠姑娘回来了,奴才就回去了。”
容瑶颔首道:“好,劳烦了。”
苏茉儿走后,萨珠在容瑶耳边,悄声说道:“主子,有件很奇怪的事。”
“何事?”容瑶问道。
“奴才将您的话同辛泰说了后……”萨珠将所见所闻小声同容瑶说道,“辛泰说,已都备好医官同马车。奴才看了看确实已备好。”
容瑶听了萨珠的说,柳眉微蹙:“已经备好了?”
萨珠确定地应道:“是的。”
一阵喧闹声,达哈苏与多铎一起将多尔衮抬了出来。
容瑶随即跟着跑去,多尔衮眼睑微合,应是已陷入昏迷。左侧稍偏心脏处插着一支白羽箭,今日穿着的石青开衩长袍上浸晕了一片血色。英俊的脸煞白,额头上密布着薄汗。
这时,皇太极的第四子叶布舒带着一群侍卫围了过来,仿佛是要将容瑶、多铎一行人包围住。
多铎见皇太极这般架势,出口大骂道:“你们这些狗东西,回去给我告诉皇太极,别以为我正白旗不杀爱新觉罗的人。”说着,一只手拔出随身携带的长剑。
叶布舒开口劝道:“十五叔,无论如何,您都应该同我皇阿玛回禀一声。皇阿玛也正在担心十四叔的……”
“哼,不必惺惺作态,今日这局不就是你们父子设的吗?”多铎厉声说道,“豪格的箭直冲而来,你又来阻拦,你们是一点都不隐瞒自己的意图。”
叶布舒一行人围住去路,他们势单力薄,也不能走开。多尔衮的伤势严重,这么拖迟下去,只会愈来愈危险。
情势危急,容瑶伸手拔出达哈苏身上背着的多尔衮的长剑,指向叶布舒,说道:“你大可拦着我们,今个不是你死就是我死。到时,史书到时无非就记着你镇国将军被我一个女子杀了,亦或是你把睿亲王福晋杀了,逼死了睿亲王。”
叶布舒没有想到容瑶说出这番话,神色变动。
“算我一个。”多铎的声音响起。
叶布舒思索片刻,同侍卫们说道:“回去吧。”而后,带着一行人离开了。
容瑶想,或许叶布舒前来就是为了耽误救治多尔衮的时间,而非执意将他们逼到皇太极面前。那样,他们蓄意杀害多尔衮的目的太明显了。
“快走。”容瑶喊道,“往马车那边去。”
多铎应该也是了知辛泰已备好了马车,直接带着往马车所在的方向跑去。
将多尔衮抬上马车,容瑶、多铎与辛泰找来的医官一同进了车厢,萨珠也进来搭下手。达哈苏与辛泰在外面驾车。
躺靠在马车里的多尔衮缓缓睁开了眼睛。原来他没昏迷,容瑶心中的大石头总算是落了地。
多尔衮应该是故意假装昏迷,欺骗皇太极及其心腹。
“刚才表现的比多铎好百倍。”多尔衮抬眸望着一旁担心忧虑的容瑶浅笑说,声音浅弱。
这个人都这般样子了,竟然还有心思同她说笑。
容瑶的眼泪再也忍不住了,豆大的泪珠噼里啪嗒地往下落。“你昏迷着,他们人多势众拦着我们不让走,我差点以为你今天……”
容瑶是真的害怕,现如今也顾不得什么生啊死啊的顾忌了。
“这么一支白羽箭,还不至于杀了我。”多尔衮部握着容瑶的手说道。
医官经验颇深,比较容易地将白羽箭取了出来。
“什么情况?”多铎急性子,耐不住地问道。
“箭头刺进得极深……,不过王爷躲闪得及时,箭偏离了心口。”医官回答道。
容瑶问道:“这箭有没有毒?”
医官答道:“无毒。”
幸好,是无毒的。
医官给多尔衮上了止血的药粉,又绞了衣服,用药布简单包扎了下。马车不宽敞,更为详细的治疗要回道府中进行。
马车停在睿亲王府门前,多尔衮回到了荣润殿治疗包扎。
容瑶与多铎在一旁看着,虽说是偏离了心脏,但是豪格这一箭是蓄足了力气,要至多尔衮于死地。
医官包扎完以后,将药方以及需要注意的事项告之容瑶,就退了出去。这医官是正白旗的医官,深得多尔衮多铎兄弟信任。
“总有一天,我会杀了豪格。”多铎愤恨道。
多尔衮冷静道:“箭是他亲手放的,这事是不能饶过他。但如今还不是时候,耐心等时机。”
两个人当着自己的面,说这般权谋计算的秘密。容瑶欠了欠身,说道:“两位爷且聊着,我回绿倚堂看看东娥。”
“去吧。”多尔衮笑着说道。
出了荣润殿,容瑶回了绿倚堂。
熙花正陪着东娥在地上铺着的羊毛毯上摞木块。
东娥看见容瑶,叫着:“额涅,额涅…”
容瑶本想着抱抱女儿,但在马车上扶抱着多尔衮沾染了血迹。她个人是不在意,但让东娥一个小孩子闻到是不合宜的。
容瑶见了里间,换了身旗装,抱起东娥到前檐炕坐下。
“熙花,让膳房熬些密珍黑米粥送来。”容瑶对熙花说道。
“是。”
多尔衮现在不能吃大鱼大肉,用些粥食是适合的。
一个时辰后,熙花端着一小锅密珍黑米粥回了绿倚堂。
容瑶问萨珠:“多铎走了吗?”
“走了。”萨珠回答。
有了上次的事情,容瑶再去多尔衮荣润殿都会提前问一声,是否旁的人在荣润殿同多尔衮议事。多尔衮信任她是一回事,她自己是要多加注意的。
容瑶进了荣润殿西里间,多尔衮如今正睡着。医官走之前叮嘱过,伤口伤得这么深,待会而应该会有轻微的发热症状。海都早就派人煎好了药,一直在那煨着。
容瑶拿起一旁铜盆支架上挂的脸巾,在铜盆中用温凉的水净了净,帮多尔衮擦拭额上的细汗。
伤口疼痛,多尔衮睡得也不是很安稳,约摸大半个时辰左右,醒了一次。
容瑶搬了一个紫檀镂空坐墩坐在楠木包镶床的床边,见多尔衮醒来,便问道:“王爷,可否饿了?”
多尔衮紧看着容瑶,眼前浮现出自他中箭以后,她的模样。虽然在猎围外,他当时是闭着眼睛,没能见到她当时的样子,但是仅是听她一字一句铿锵有力的话语,他也能想象出,她英勇无畏同叶布舒等皇太极的人对峙的模样。还有在马车中,她为自己心急担忧的神色以及她豆大的泪珠。
他从未见过她这般流泪。在他的印象里,她就几乎没有流泪过。在江华岛,她就那样闯进自己的视线中,告诉他,自己在看指尖阳光。原本是她闯入了自己的住院内,最后反而像是他打扰了佳人赏景色。她生产那日,也没见她哭过,她为他生下了第一个孩子,如同她一般聪明灵动,模样也像她,因此他为女儿取名叫“东娥”。
今日,她为了他哭的那么伤心,想到此处,多尔衮觉得自己原本沉陷于她的心又馅了几分。
多尔衮启唇轻声回道:“用些吧。”他是想让她喂粥给自己喝。
不知多尔衮何时会醒来,于是容瑶每半个时辰便派人将密珍黑米粥端去膳房热一下。多尔衮现在喝粥,温度正好。
容瑶掀开桌上放着的瓷汤锅,执起大些的锅勺,盛了一小碗密珍黑米粥。回到楠木包镶床边,将床榻上的三个云缎软枕堆叠起来,扶多尔衮靠坐起来。
而后,在床榻边侧着身子坐下,端起瓷碗,舀了一小匙勺,移到嘴边吹了吹,递到多尔衮嘴边。
多尔衮心情愉悦地吃了这勺粥。
容瑶又舀了一小匙勺,重复先前的动作,递到多尔衮嘴旁。
多尔衮又心情愉悦地吃了这第二勺粥。
容瑶看着多尔衮享受的模样,不禁抿嘴微笑。绝对不是她诋毁他,他怎么一副“小人得志”的样子。
多尔衮没能喝到着这第三口粥,原因就是大福晋伊尔木以及丽秀堂的和吉里来了荣润殿来看望他。
听了达哈苏的通传,多尔衮直接拒绝道:“不见,让她们回去。”
他这粥喝的好好的,怎么用她们来看望?
容瑶笑着说道:“两位福晋也是关心王爷的伤势,所以才来看望王爷。”
“本王不用她们来关心,她们别来给我添堵就行。”多尔衮郁郁不快地回道。
容瑶觉得多尔衮有时就是小孩子脾气,此事就是他犯小孩子脾气的时候。
“王爷总不能只喝我的粥,却连其他人的面都不见了吧。”容瑶说道。虽然她也不喜欢见她们,但是人家也是这睿亲王府的福晋,来探病是理所应当允许的。“都是一个府里的,抬头不见低头见的。”
“……让她们见来吧。”多尔衮说道。
以后他还是要到处带兵征战的,他不在,容瑶同东娥还是要在府中住的,要为她们娘俩考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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