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怎么可能会没解药。”得知连师父帮忙带的药都没了消息, 尹陆离确实有些急了, “你确定不是少拿了包裹吗?”
花满楼甚是笃定地说:“不会少拿, 郁仙子告知我, 魔藤解药和几颗玄级丹药都被安放在一个匣子里,我就拿了那个匣子。是不是灵药宗根本没放进去?”
“不可能。”尹陆离相信自己的徒弟,解药这一事都是由卿玉全权管理的, 事实上其他弟子也根本不会制解药;而运输解药一事应该是由楚斯负责的,他也相信自己的弟弟, 楚斯没可能做出假装配送却没把药放进去的事。“你检查检查匣子, 看看上面的封印术法是不是被开启过。”
花满堂把通灵玉放在一边, 再次检查了匣子。用灵力将匣子上的封印禁制过了一遍后, 他果然发现了猫腻:“这匣子的确被打开过。”
尹陆离转了转眼睛,敛眉深思许久后猜测性地道:“或许他们说得没错, 这批解药确实被中立地带的人扣起来了。入境中立地带的所有物品都会接受检查, 而后逐一登记,所以仙境中人不论带什么东西进这里,中立地带的人都是一清二楚的。如果负责登记的人知道这匣子里有解药, 完全有时间在灵药宗的人走后自作主张打开匣子。”
“那眼下该如何?”花满堂问, “华音阁在此地有那么多店铺,做委托的弟子也甚多,诸多店铺因宿主作乱关门是小,华音阁底子厚亏得起近些日子因无法营业亏损的晶石,可弟子的性命只有一条。”
“只有把幕后黑手查清楚了。”但是想查的难度也极大。以他现在的身份查,碍于这副身体的缺陷, 可若回复原貌,万一露馅,必然要失去这一次进入魔域彻查异化宿主的绝佳机会。投鼠忌器,投鼠忌器啊。
就在尹陆离陷入沉思之际,通灵玉那边传来了花满堂与某人的对话声:
“抱歉,今天店铺已经打烊了,这几天内也不再售卖星砂石,您请回吧。”
“我不是来买星砂石的……”
“那你是……啊!”通灵玉里的花满堂惊叫一声。
“花满堂师叔,发生什么事了!?”尹陆离通过通灵玉问道。
但是除了打斗声,尹陆离再也获取不到任何信息。打斗持续了很久,“碰”的一声,一颗沉重的东西落在了通灵玉旁边,咕噜噜地滚了几圈,最终滚到了花满堂的通灵玉前方。
通灵玉上方的画面里当即出现了一颗圆滚滚的东西。尹陆离凑近一看,发现原来是颗怒目圆睁的头颅!
下一刻,头颅化为黑沙消散,如烟尘一般飘远。
“师叔,你怎么样了?!你身边出了什么情况?!”
“是魔藤宿主……”花满堂用鲜血淋漓的手拿起了通灵玉,身上被宿主抓伤的小伤更是数不胜数,“尹侄儿,看样子接下来几天我不能帮你什么了……我得让在此地的弟子把我关起来。”
突如其来的状况让尹陆离有些难以接受。但眼下除了快些让花满堂避光断食,没有其他可行的办法。如果快些找到幕后黑手,以及被他扣下的宿主解药,那么情况才能好转。“师叔路上小心。”
和花满堂掐断通灵,他在屋子里甚是焦心地等着,等着沈延年外出归来。等待期间,他终于能理解为何御琉璃和御无垢相爱十余年却能恩爱如初,相敬如宾了,御无垢整日整日陪在梵无心身边,与御琉璃聚少离多,好不容易见一面必然会珍惜相处的每一刻时光。
见不到心上人,寻不见相思寄托,时光度日如年。
千等万等,他终于把沈延年等来了。“御郎。”房门被沈延年推开的那一刻,他唤道。
沈延年遵循身体的本能,快步上前抱住了一日未见的心上人,低声道:“我回来了。”
尹陆离闭着眼睛,在这样极有安全感的怀抱中沉浸了良久。不过他马上记起了要事:“御郎,出事情了,花满堂师叔被宿主咬了,可宿主的解药进不来,不知道被何人扣下了。”他把和师父、花满堂的事情与沈延年如是一说,很快道明了事态的严重性。
“解药并不是杀伤性的兵器法器,他们为何要扣下?”沈延年也无法理解这其中缘由。
“我猜测应该是有人故意做局想搅乱这个地方,至于为何要这么做,我暂时也没有任何头绪。”尹陆离道,“因为异化宿主一事,如今仙魔两方的边境都已严加看管,与仙境接壤的那边,只有祁山和中立地带开了口子,你知不知晓运输进来的货物首先会被运送到哪儿?”
若是以前,这些东西都是进行检查后直接由仙门弟子送进来的,可现在中立地带只进不出,没有弟子敢再进来。边境配置有类似货品中转站的地方,所以如果知道这个地方,不难知晓那批解药被扣押到了何处。
“我知晓……”沈延年道,“但如果晚上我偷偷出去,若梵无心来找就要由你应付,我不放心。”
“那就与梵无心说今夜我们去外边逛夜市,我和你一道去。”
沈延年点了点头:“期间我就把你安置在安全处,待探明了情况再将你接回来。”
两人如此定下后,当晚便告知梵无心他们要去夜市散心。
梵无心允了,继续兀自作画。
沈延年把人安置在了一个极不显眼的客栈中,穿上夜行衣借着夜色赶往与仙境接壤的货物集散处。集散处一日十二时辰都有小工整理、登记货物,和夜市里的热闹不一样,集散处的热闹是井然有序的。
尹陆离这一等,又是两个时辰。夜市快结束了,如果他们过晚回去,必然会引起梵无心的怀疑。就在他急得在房中四处走时,沈延年回来了。“怎么样,有那批解药的下落了吗?”
沈延年拉下蒙面布,回道:“解药的下落没探到,倒是探到了些别的。”
“是什么?”
他把自己的发现一五一十地道了出来:“所有从仙境过来的物资都会过那个集散处,不同类别的物资会放置到各自类别的库房中。我混入了集散处的库房,以及物资分门别类后的子库房,都没发现那些药物。我猜想集散处应该有一处暗道,专门把这些物资里夹杂的解药挑选出来进行隐藏,解药应当在集散库房时就被人扣下了。还有一件事……”沈延年顿了顿,“我得让长师姐派人快些将待在此地的华音阁弟子接回去。”
“为何?那我们还去不去魔域了?”
“为了找解药,我也看了不少子库房里的物资,结果发现这些物资中居然藏有大量杀伤性极强的法器。”
尹陆离一时无言,只投以质疑的眼神。【晋氵工独发,拒绝转载】
“那些法器被灌注了灵力,寻常百姓都能使用,虽然上面并没有附着附灵石,可储存在其中的灵力足以杀死没有法器加身的一般仙门修士。”
尹陆离问:“这些法器是本身就藏在物资里的,还是……”
沈延年道:“既然他们能把救人性命的解药藏起来,也有可能把害人性命的东西藏进去。这些东西将会运输到中立地带的各个地方,如果有心之人拿到这些法器,后果不堪设想。中立地带的规矩是约束极个别人的,但如果一群人反抗规矩,规矩就会形同摆设。”
此时,夜市已经结束,他和沈延年不得不赶回驿馆。
街道上的人员还未消散,此处仙魔混杂,能那么晚还在外摆摊维持生计的,大多都是从魔域出逃的底层。中立地带除了像驿馆之类的场所会看人身份等级,在一般场所中,没人会在意这种问题。所以很多魔域的天煞门,亚西利和阴摩罗靠着自己的能力在这里落了根,为富从商,自立门派的大有人在。
两人牵着彼此的手走在街道一侧,一辆马车慢悠悠地从他们身边经过,车上的富商和美姬正有说有笑。
然而就在这时,“咻”的一声。
一道灵力不知从何处飞了过来,一下子击中了这辆马车,瞬间把马车炸了个四分五裂。
沈延年早在灵力击打在马车之前就抱着尹陆离上了屋顶,支起一道灵力凝成的护盾保证怀中人毫发无伤。
“什么、什么情况?”尹陆离看着下方滚滚的烟尘,紧张地问。
沈延年摇摇头:“不知。”
马车受灵力击打炸了个粉碎,一下子把整条集市都惊动了。集市上人都抱头鼠窜,然而还是有灵力从四面八方而来,朝人群密集处攻击。
沈延年抱着人,当即飞向就近一处释放灵力的地方。然而这里也是呜呜泱泱、张皇失措的人群,他根本看不出是何人释放的灵力伤了那么多无辜之人。
这样密集且无序的灵力击打持续了一阵子便停了,但由其造成的恐慌场面却如何都停不下来。纵横网罗的集市里有越来越多人四下飞窜,没有一个角落是人能待的。
沈延年抱着人从此处离开,免得节外生枝。然而两人飞到驿馆附近,他们发现驿馆附近的集市同样在骚乱,显然方才在幕后闹事的人对此地如法炮制了一次,把恐慌大范围地带到了各处。
不仅如此,这里还被摧毁了一大片宅院,无辜百姓发现自己的家园被毁,家人死于源头不明的灵力攻击,一下泣不成声。
驿馆是此地唯一一个平静的地方,所以成了很多人想要进入、寻求庇护的地方。
两人略过惊慌的人群,顺利进入驿馆结界之中。
自从兀乎弥将自己母亲被宿主咬伤一事上报后,单于燕就在整个驿馆四周设下了结界,现在外面一出乱自,结界变得更加牢固。
沈延年刚刚落地,便看到了因听闻动静而出来的梵无心。
“外面出了何事?”梵无心眉宇微蹙,不怒自威,终于不是一副没有精神、昏昏欲睡的模样。
单于燕道:“附近居所遭受了灵力的攻击,百姓死伤惨重,属下还未查出这灵力的源头是哪里。”
沈延年也道:“壤安集市那里也有这种情况,事发之时我和琉璃正走在集市上,随后身边的马车遭到了不明灵力的击打。”
“通灵过中立执掌了吗?”梵无心问。
单于燕回道:“还是无法通灵上,这人从来都神龙见首不见尾。”
“这个废物,不知要藏到几何?”因为驿馆附近突然响起的震天裂地的声响,梵无心手骤然抖了一下,所以他笔下的人物像就这么毁了。为此,梵无心很是气恼,“放任魔藤宿主肆虐却不作为,如今地盘被轰连个屁都不放,难道还要孤帮他从头管到尾吗?”
此时,越来越多的陀罗尼从自己的房间里走了出来。
单于燕道:“魔君大人,这片地区似乎也只有驿馆是安稳的,现在驿馆外有很多无辜百姓正聚集着,他们想进馆寻一丝安稳,您的意思是……”
“当初觉得魔域不好,主动离开的是他们,现在外面乱了,他们就想跑进魔域的驿馆来寻求帮助……”梵无心冷冷讽笑一声,“天底下哪有那么多的好事,就算有,也轮不到这群吃里扒外的。”
这是魔域的事,沈延年和尹陆离都不做评价。
单于燕小声说出了他的顾虑:“但是魔君大人,外面也有不少暂时来中立地带办事的魔修,其他人我们可以不救,但是那些魔修该如何处置……”
梵无心飞到驿馆边缘,于高墙之上睥睨着周边灰头土脸的人群。聚在驿馆周遭的不仅有魔域中人,还有不少当地百姓与仙门中人。四周的亭台楼阁被毁了个七七八八,到处都是断壁残垣,死伤之人不在少数,没有法器身的仙魔也不敢走到废墟之中寻找这场动乱的罪魁祸首。
人们哭着叫着,不知道该如何面对接下来尚未可知的灾祸。
梵无心本想放手不管,然而转眼间,他看到有个约莫三四岁的男童正在母亲怀里哭。母子两人正坐在一棵离驿馆极近的树下,只不过男童的母亲已经死了,在拖着已被灵力打得血肉模糊的右腿,抱着儿子到了安全之地后彻底咽了气。
“母亲……”男童泪流满面地摇着母亲的胳膊,“你快醒醒,你不要孩儿了吗……呜呜呜——”
男童的哭声,百姓的痛苦呻〇吟声,以及诸多魔修的乞求声搅得梵无心心烦意乱。
这样的伤害,他也对别人造成过,有什么好同情的……
他重新飞下高墙返回驿馆内部。
但是男童抱着死去母亲的画面在他脑海中挥之不去。曾经,他也是被抱在襁褓中,被母亲的同门顶着初代望月君给予的压力,在魔域与仙境起了纷争的情况下将他平平安安地送回了家。只不过那时候的他还是个婴儿,已不记得这些了,但是他的乳娘是这么告诉他的。
见魔君似乎陷入了沉思,不作回答,单于燕又来确认:“魔君大人,若不让他们进来,我这就扩大结界范围,把他们强行赶走。”
梵无心习惯性地去摆弄手中的蛇纹银环,但是那东西被他留在了魔域,如今他手上空空如也。手里摸不到东西,让他产生了一种不安的感觉。“把他们都放进来吧。”他沉声无力地道。
“都?可是外面也有不少仙境中人,似乎还有华音阁的……”单于燕说。
“如果他们不怕死,就尽管进来。”梵无心冷冷一声,随后看向沈延年,“无垢,你随我来。”
尹陆离抓了抓沈延年的手,道:“御郎,你去吧,外面有些人伤得很重,我的乾坤袋里不少丹药,可以分给重伤之人。”其实他更在意混入其中的华音阁弟子。
沈延年不放心他留在这儿,道:“你还是先回房,这里不适合你待着。”
“但有些人的情况肯定需要照看,驿馆短时间内无法叫来懂得医术的修士,而我略懂医术。”尹陆离道。
沈延年还是不放心。
就在这时,也不知道何时出现在此地的兀乎弥小心翼翼地说:“无垢大人,如果你不放心琉璃姑娘待在这里,那就让我跟在她身后保护她吧。她、她曾经救过我的命……而我却无法做出回报。”
梵无心和沈延年同时看向兀乎弥。
略加考虑后,沈延年才道:“好。”
与此同时,一大批难民涌进了驿馆,被单于燕的人井然有序地安排在宽大的场院中。结界之内无风无雨,温度适宜,对这一批人来说大抵是较好的落身之处了。
和御无垢一道进入屋内,梵无心并未立刻说话,而是自窗口看向场院里的众人。在一群人之中,御琉璃那袭红色的身影显得格外惹眼,而他的其他几位亲信也在帮忙镇场。
沈延年见他看着窗外发呆迟迟不语,便问:“魔君,这里就你我二人,属下想问问魔君,这桩事是否与我们有关?”
梵无心用眼神示意了桌上的画,道:“你觉得,如果我知晓这件事情,我还会把画作糟蹋成那样吗?”
沈延年顺着其目光看了一眼,发现画作上的人正是楚将离,只不过楚将离的手因为笔锋颤抖直接毁了。看着这幅画,沈延年心中五味杂陈。
梵无心继续看向窗外。此时,御琉璃正在为一个老人包扎伤口,而兀呼弥也跟在身边,与边上的婆婆交代些什么。除此之外,两人身边还有一位魔修站着。
那魔修的目光正紧盯着御琉璃的弯下的腰部,看了一眼四下无人注意他之后,他咽了咽口水,小心翼翼地把手往御琉璃的臀部靠了过去。
梵无心取出一颗魔晶,隔着十几丈远的距离一下子把魔晶弹射在魔修意图不轨的手上。
放在眼前的便宜没有占到,这魔修猛地往魔晶飞来处看去。但是看到站在窗前的魔君大人后,他立即像霜打茄子似的蔫了,连着退却了好几步。
“真是个麻烦。”梵无心自语一句。
沈延年继续问:“那出现在此处的宿主可是魔君放的?这些天宿主攻击了不少魔域之人,俨然失去了控制。”
梵无心转身,道:“这些宿主的由来孤也不知情,说起宿主,孤倒想问问你,你在仙境游历了那么久,可知道异化宿主一事。”
沈延年稍作惊叹,梵无心为何问这个问题?“我和琉璃正是遇到了异化宿主,得知仙门与魔域恐生冲突,所以才想尽快赶回魔域。”
“难道不是你散布的异化宿主吗?”梵无心同样惊讶地反问,显然对御无垢的回答也很感到意外,“我问了除你之外的六位亲信,他们根本不知晓异化宿主一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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