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6章 第16章

    见他一脸窘迫,沈寿再问:“如果不是有隐疾,你是在盘算什么见不得人的事情?”

    “不是啊。”楚将离尴尬地咳嗽一声,“我只是想起了高兴的事情。”

    “什么高兴的事?”他通过镜子看着对方的眼睛,忖着这次这张嘴要如何辩解,却不想下一刻,身后的人乍时露出了极其痛苦的表情。“你别想用这种方式蒙混过关。”

    然而楚将离的表情愈发狰狞,痛苦闷吟止不住地发出。紧接着,他因锥心刺骨的疼痛摔倒在地,手里拉着绷带,引得沈寿胸口的伤跟着作痛,鲜血很快渗透了绷带。

    “怎么了?”眼见豆大的汗珠冒出来,沈寿立时抱起倒在地上的人。

    “疼……”子母毒发作了,楚将离才想起自己忘了喝药。

    屋外,卿玉放心不下,在照看佘婆婆之后折回了竹屋。但是走到竹屋外一看,他发现放在石桌上的药居然还在。但是竹屋里的晶石已经停止燃烧,这表明楚将离已经不在里面了。“师父!”他端着药开始满院子的找。

    但听不到应答。

    “好端端的怎么会突然疼,哪里疼?”沈寿问,然而在余光瞄到窗外的满月时,他才意识到是毒发了。

    “师父!”卿玉端着药急匆匆跑进来,“就知道忘了喝!饭不晓得吃,现在连药都忘了!”他一边训斥一边上前上前。

    然而沈寿把手一伸,双目依旧不离怀中的人:“药给我。”

    卿玉的动作突然停滞。

    沈寿见他愣神,转头看向他,冷声道:“给我。”

    卿玉满脸不情愿,嘴唇微动似乎要说什么,但在看到沈寿冰冷的眼神后下意识把药递过去了。

    疼痛中的人感知到药来了,抬手一阵猛抓,把沈寿的手臂抓出了好几道红印。待到微凉的汤药灌入嘴中,渐渐带走胸口的灼烧感,他才缓缓松开眉宇,一双含泪的桃花眼睁了又闭。

    “我把师父带回房里睡。”见人把药喝完了,卿玉伸手要把人扶走。

    沈寿绕过他的手把人横抱而起,安:“睡此处即可。”

    “师父睡这里,你睡哪儿?”

    他用眼神示意了边上的坐榻:“我不会将他怎么样。”

    卿玉欲言又止,用复杂的眼神看了沈寿一眼,闷闷不乐地离开了小室。

    汤药渐渐发挥作用,榻上的人终于不再出声,只是间或抽泣一下。待到人不乱动了,沈寿才从他身边走开,自行处理染血的伤口去了。

    只有在无人注意的时候,沈寿才会因为疼痛稍稍拧紧眉宇。

    处理好伤口合上衣襟,他正要去坐榻上睡下。不过可能是自身生活习惯良好,因而看到楚将离那团随意扎在头顶的发揪后,他觉得极其不顺眼。

    粗鄙,不修边幅,纵使这张脸看着再怎么清秀,都入不了他的眼。

    他帮忙抽开发带,柔顺的乌发立时散在脑袋四周。

    沉睡中的人睫羽微颤,熟悉的面部线条仿佛击中了他心里的某处。沈寿竟不明缘由地愣住了。

    翌日大早,楚将离睡眼朦胧地在榻上扭了两下,伴随着极其慵懒地哼声。

    这声音即刻把单手支头睡的沈寿吵醒了。

    紧接着,他看到榻上的某人跟条虫子似的撅起屁股,嘴里呜呜嗯嗯地响着,一副要死不活的模样。

    不用想,这人定是不想起床,却不得不起床去做某事。

    某人哼哼完后终于支起身体,跪在床上对着屋顶发了会儿呆,随后以极其抓狂的情绪挠了两下脑袋。

    “嗯?怎么睡在这儿?”挠精神的人转头看向别处。

    沈寿处变不惊地闭上眼睛。

    楚将离认真地观察了沈寿的睡颜,面上突然泛起笑意,随后穿上衣服随意扎了发揪就要出门干事。眼看着要走出房门,他又退回房内,从榻上取了还保存着自己体温的被褥盖在沈寿身上,小声道,“今天也要好好吃药,寿寿最乖了。”

    正在装睡的沈寿:“……”

    楚将离的种种迷惑行为俨然成了他人生中的不解之谜。

    然而楚某人显然不知道自己在沈寿心目中的形象已经惨不忍睹,继续忙着钻研般若花去了。

    气温与日出日落的数据积累还不充足,他也不干等着,打算一边积累一边调整。般若花的花季在春夏,现在凛冬刚过,播种恰巧合适。

    十几日后,第一批严丝合缝的草屋搭建成功,通风和保温效果极好。

    与此同时,不仅般若花的种子到了,第一批土壤也改良成功。它们的酸碱度与火山土一致,里面富含的矿物质也在火山土的基础上进行了控制变量式的配比。

    光照的变量好控制,因为晶石可以提供光源,发热与否却可控。

    冰块的采购全权交由两位有着买卖草药经验的弟弟完成。

    至于所有草屋里数据的记录,由楚将离亲自负责,卿玉帮忙打下手。卿玉接受能力强,才没几天实践下来,他也能跟着师父记录完整的数据。

    短短一月有余,他们把通过卖骷髅草种植方法得到的晶石用去了大半。不管在哪里搞科研,烧钱是事实。

    这一家子人闹出这么大的动静,自然招来了不少镇上的百姓。楚将离每日神龙见首不见尾的,于是他们把目光转向了卿玉。“阿玉,你们造那么多草房到底做什么的?”

    卿玉眼见都是些平日经常走动的大娘,也不瞒着:“我和师父一起种般若花呢。”

    般若花一现世,必定引起门派纷争这话不是说说的。过路的蓝衣修士听到这三个字,耳朵立马竖起来了。“般若花?哪里有般若花?”他的脸都快贴卿玉脸上了。

    卿玉连着后退两步,紧张道:“还没发芽呢,更别说开花。”

    蓝衣修士是知道楚将离的。“虽说般若花异常难寻,但是阿离小哥能种出骷髅草,必然是能种出般若花的。”

    卿玉摆摆手:“这次的般若花太难种了,我和师父忙碌了许久都没得出结果……”

    “能种出来的吧?种出来了能不能卖给通天谷?我们会出最合理的价格。”蓝衣修士说。

    “这个……”卿玉后悔自己一时嘴快把事情说出来了。

    “什么什么,阿离要种般若花?”

    耳朵尖的修士蜂拥而上,连平日里看守院子的几人也来了。“我说最近阿离小哥天天忙得连头发都空梳,原来是这样。”

    “将离都把魔域特产的骷髅草都种得遍地都是了,般若花我看可行。”

    “阿玉也功不可没,我师门的骷髅草就是用他的方子种出来的。”

    一时间,人群里全是对楚将离和卿玉的赞美之词,这种被众人关注着,夸赞着的感觉是卿玉从未感受到过的。这更肯定了他不会回魔域的想法。

    但是有人看好,自然也有人奚落:“也不知道用得什么邪魔外道种出了骷髅草,现在居然想种般若花?”

    这句话在诸多议论声中格外扎耳。修士们停止议论,纷纷看向说那话的人。来人不是别人,正是前几月被楚将离搞得散尽家财的郑权。

    卿玉一见郑权就来气:“你说什么邪魔外道,骷髅草的种植法都是师父千辛万苦算出来的!”

    “行行行。”郑权一副不耐烦的样子,“就算当真种出了骷髅草,那又能代表什么?”

    卿玉欲张口对峙,郑权马上接上:

    “瞎猫碰上死耗子,还真当自己有能耐了。般若花是那么好种的吗?有灵气聚集的仙门多得是,但就是种不出般若花。就你们这片地,一眼看去别说灵气,风水都不好,还想种般若?”

    “让般若花开花的又不全靠灵气。”卿玉反驳道,“说了你也不懂。我也没说我们一定能种出,只是尝试着在种植。当初师父师父先礼后兵,问你十五晶石买草,你自己不识好歹愣是不卖,如今失了钱财跑来这里质疑,奚落。你有空来这里闲逛,还不如赶紧把屯着的骷髅草便宜卖了回点本。”

    郑权愣了一下。这小鬼跟着那楚将离别的没学会,倒是变得牙尖嘴利了。“能种出般若花,我的名字倒过来分开写!”

    “你想把名字倒过来分开写关我屁事,你叫郑王都与我无关!”卿玉一顿嘴炮爽完,跑掉做自己的事去了。

    一个个的草屋看过来,看到辛丑字号的草屋时,他发现第三行第二列的那个土壤中似乎长出了零星的绿苗。卿玉揉了揉眼睛,凑近再看,发现种子真的发芽了。“发芽了……”他大喜,立时把边上插牌上的数据记录下来,而后欣喜地跑出草屋。“师父,发芽了!辛丑字号的发芽了!”

    修士还没散去,听到卿玉说如此,更加躁动了。

    竹屋里,楚将离正叼着包子进行运算。

    卿玉猛地推开门,“师父,辛丑字号有发芽的了。”

    “真的?!”楚将离拍桌而起,嘴里的包子“吧唧”一声掉在桌上。

    卿玉只感觉身边有一阵风吹过,再往竹屋里看,那袭青色身影早已消失不见。

    楚将离走进冰冷的草屋内,一个土格一个土格看过来。找了一会儿,他终于找到了那个土格,土格里那些绿油油的小芽就像繁星点在夜空中似的无比可爱,却也无比脆弱。

    他鼻子一酸,面上泛起了欣喜的笑意。

    数十个草屋,近千个土格,记录的数据堆满了竹屋的角落整整一尺高,废寝忘食了一个多月,种子终于发芽了。

    能发芽就好,至少有了可以参考的数值。

    这一晚,师徒两人都高兴得睡不着。卿玉在盘算这花能卖出什么好价钱,而楚将离在盘算毒解了之后要怎么为延玉cp牵红线。

    两人看着般若花的花苗一天天长大,每天过得忙碌却愉悦。

    然而,在发芽的第七天早晨,噩耗传来:

    花苗全蔫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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