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一日,天地变幻,黑暗笼罩了整个世界,阳光被天狗吞噬,九重黑焰降临人间,人世间所有的光明都被那黑暗的九重烈焰所焚毁。
这九重烈焰乃至阴之火,所有的鬼祟都逃不开它的光芒。这天地间之所以很少存在鬼魂,缘由就在此。即便是历经了千锤百炼的灵魂,都承受不起九重黑焰的炙烤,如锦绣这般因为不甘而无法自行散去重入轮回,在没有任何的修炼之法,只凭借着本能领会了几个简单能力,脆弱得连伤人都不会的无能魂灵,自然逃不开它清洗大地的时刻。
岂料到,她仓皇而逃慌不择路之下,竟是闯进了一个因为天地变幻、地壳运动而出现的隐藏了无尽年华的仙府中,传说中的“异宝出世”就被她如此走狗屎运的给撞上了。这异宝出世自来就是要引起世间一番大动荡,才能寻求到它的有缘人,然而谁也没料到这营运而出的异宝没有被大陆上的有缘之人得到,却被这个无意闯入仙府的鬼魂占据了,阴差阳错之下,被迫认主。
可那九重黑焰怎么会放过想要逃避惩处的阴魂,自然是紧追不放的。九重黑焰的霸道,异宝也望而生畏,然而它已经被迫认了阴魂为主,若任由锦绣被黑焰焚毁,它自然也逃不过一同幻灭天地间化为尘埃的命运,只得用尽了一切能量,从锦绣记忆中搜寻到一个契机,带着她的魂灵,扭转了时空,回到了当初她身体和魂灵都处在最弱的时刻,吞噬了幼年时期柔弱的魂灵之力,占据了“自己”的身体。
而这绝世异宝,用尽了灵力,内里存有的所有东西全部化为乌有,连幻生而出的器灵,也耗尽心神,只来得及留存下一些零碎的片段,便陷入了沉睡,这个存在异宝中的仙府空间,也回到了最原始的状态,以后想要恢复最盛时期的状态,怕是千难万难了。
之前锦绣在空间中感觉到的那股气息,其实就是她自己的另一部分灵魂之力,她以鲜血为引,收了这控制仙府的钥匙之后,存留在仙府中的灵魂之力,也就自然的融合回到了她自己的身体里了,现在的她,才算是拥有了一个真正完整的灵魂。
如此的绝世异宝,竟就这样阴差阳错的成了自己的所有物,锦绣无法形容心中的欣喜和惬意。她几乎快要抑制不住从心底里升起来的兴奋,百年养出的淡然冷漠在这一瞬间就完全的崩坏了,她简直想以大笑来宣泄心中的激动之情。
好在她还能稍微的控制自己的情绪,努力的深呼吸了几次,心绪便渐渐的平复下来了。
纵然是绝世异宝,它现在也被打回了原型,从那些残留的片段中获得的信息里,那一副良田万顷、山岳巍峨、湖光波澜、雕梁画栋的瑰丽画面,不知道在自己的有生之年里,还能不能让它在这仙府中再次呈现?若能让仙府重复往日风光,自己的重生才不算辜负了它付出一切的代价吧!
可是自己一个娇养长大的世家贵女,根本从来未曾接触过农事,游荡的百年时光中,虽然都看到过,可那个时候的自己根本就对此毫无兴趣,自然也就没有太过注意,如今获得这样一个绝世异宝,自己竟然只能眼睁睁的看着这大片的土地继续荒芜着,实在是有些太过暴殄天物了。况且,若要恢复它的往日风光,种植一途绝对无法忽视,难道自己以后,竟是要做一个种地的贵女吗?
锦绣面上不由露出一个自嘲的笑容,正要举步往外走去的时候,突觉心中一阵悸痛,就突然从茅屋中消失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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夜凉如水,银盘似的月亮渐渐升高,悬挂在空中,迷人的月色将整个的世界染成了银灰色。长安城普宁坊的余府里灯火通明,与月色交相辉映,映得天空都泛出一股朦胧的迷离之色。
余府二门门房中,一个穿着灰黑色半旧棉布褙子,大概五十来岁的老婆子一边嗑着南瓜子儿,一边对旁边的另一个老婆子叨叨,“二小姐明明已经断气了,大太太却非说她还有救,还让三爷连夜去求那石大夫,连宫中的御医都说无救了,那个游方郎中哪里就能救得回二小姐了!”
另一个年纪显得更大一些的老婆子端起温在炉子上的黄酒喝了一口,长长嘘了口气,往门口瞅了一眼,接口道:“就是啊!况且二小姐已经失了贞,就算救活了,将来长大了也没有人愿意娶她的,活着也是多余的,而且二老爷被大理寺给抓走了,估计是凶多吉少,老太太放在心尖子上的人,要就这么去了,二小姐以后的日子更是难过咯!”
老婆子又剥了颗炒的喷香的瓜子儿丢到嘴里,支起脑袋往屋外探了探,露出个微带着嘲讽之色的笑容,道:“齐老姐姐,你说这同一个娘抬里出来的,怎么区别就这么大呢!相爷才高八斗,温文尔雅,对夫人也是一往情深的,怎么二老爷就一副不学无术,风流浪荡的样子。往日里青楼楚馆的跑,家里的丫头也被摸了不少也就罢了,如今竟是对着家里的侄孙女儿出手了,实在是……”
“咄!龙生九子还各有不同呢!这有什么好奇怪的,你不知道……”那被称为齐老姐姐的老婆子露出个鄙夷的眼神,一副我知道你不知道的秘密的得意神情,却只露了一点口风就住了嘴,只一心去剥那瓜子壳,再不说下去了。
老婆子见有秘辛可听,她又三缄其口了,哪里肯依,将手中的一把南瓜子扔在桌子上,抓住那齐老婆子的袖子,满面的祈求,急切的问道:“老姐姐你知道什么,说与妹妹我听听!”
齐老婆子轻轻撸开她的手,叹了口气:“王妹妹,不是姐姐我不说与你听,这事儿要是传了出去,老婆子我可就死路一条了。”
姓王的老婆子见她一副认真的样子,有些惊恐睁大眼睛,问道:“真有这么严重?”
“妹妹,有时候,无知,是福啊!”
王老婆子还想再问下去,却听得二门外一阵凌乱的脚步声渐次靠近,只一会儿就传来了喊门的声音,听那声音正是相爷身边的长随余坚,齐老婆子给了王老婆子一个眼色,踮起脚尖就跑了过去,一边还朝外面回话。那王老婆子立刻手脚麻利的将炉子上温着的酒壶和着桌上的酒盅并南瓜子,一股脑的塞进了床柜子里,又推开了屋后的窗子,用脚将地上的瓜子壳往桌子下拨了拨,这才出了房门,帮着齐老婆子将二门拉开了。
门外,一个慈眉善目的白眉老和尚面上带着微微的笑容,手中不停的拨弄着发出幽光的紫檀木念珠,嘴里还不停的念念有词,正是报国寺主持慈济大师。丞相余定贤却站在稍靠后的位置,一脸的恭敬之色,闻得两个老婆子身上浓重的酒气,锐利的目光顿时扫了过去。
两个吓得老婆子忙垂下头,往后靠了靠,努力让自己淹没到夜色中。
不待余定贤开口,慈济已经抬腿朝里走去,脚步匆匆仿若有什么急事一般,与他和缓的表情形成强烈的对比。余定贤也丝毫没有内院被外人闯入的自觉,看了那两个守门的老婆子一眼,又朝余坚点了点头,见他快步绕过园子跑了进去,才赶上几步,跟在慈济的身后往里走去。
穿过园子,绕过高高的假山,就是通往和悦轩的抄手游廊,到了这里,慈济才后知后觉的停了脚步,朝余定贤点了点头道:“阿弥陀佛,余施主请先行入内通报。”纵然是出家人,直接进入相府女主人的院子还是有些失礼,若不是事急从权,他定然不会随意进入别人家的后院的。
余定贤却丝毫不在意,双手合什恭敬的回了一礼,才道:“大师乃方外之人,不必过多避讳,方才余某已经着人先行告知了贱内,想必她已是准备妥当了,大师请!”
“既如此,老衲便失礼了!”慈济此来本就突然,深夜到访已是失礼,闯入内院更是往日从未干过的事情,如今既已经到了此处,不将那突降的璇玑解开,他是无法安心的。
和悦轩里,柳氏得知了报国寺主持夤夜来访,要见一见锦绣这孩子,顿时一喜。慈济大师一手回春之术,救治过不少的病人,然而他从来只医治有缘人,其余人等纵然相求,他也不会轻易出手。况且报国寺位于皇城内,寻常人等又哪里寻得到他。因而她方才即使想过,却不敢去相请,如今慈济大师自动上门,让差不多快要绝望的她如何不惊喜莫名。慌忙着人为她收拾了一番,亲自到门口候迎。
二门到和悦轩的距离本就不算太远,她才出了门候在院门口,就见到一路灯笼靠近,走在最前面的,正是慈济大师。
柳氏连忙迎了上去,双手合什,不待他站定,便深深的作揖,泣道:“大师慈悲,救我孙儿一命吧!”
“阿弥陀佛,檀越请起,老衲正是为这孩子而来,自然会不遗余力的。”慈济念着佛号,左手虚扶了一下,温和的回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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