陆清流退朝退的迅速，众大臣是一点儿都没反应过来。
下了朝都还有点恍恍惚惚。
皇上是在驴他们吗？怎么前些日子要死要活要娶摄政王，多少人以头抢地，就差拿着根绳子到午门前上吊了！
皇上不还是一意孤行吗？
皇上自幼尊宠，纨绔惯了，哪里会愿意听臣子们的劝诫。
逐渐就有些刚肠嫉恶的仁臣遂生不臣之心。这件事，恶心了不少人。
倒是以户部尚书为首的几人专拍皇帝马屁，对这件事还摇旗呐喊，也不怕得罪了摄政王。
要知道若论在朝中谁威压最甚，不若摄政王。摄政王十多岁起就在军中做小兵，后扬名沙场，无人不知。
先皇驾崩前封其为摄政王，辅佐刚刚十七的少年皇帝。
皇帝什么性子，先皇最后也摸清楚了，多少有些后悔封他为太子。可其他几个皇子也不成器。
最后无法，才想到了找个人来辅佐未来天子。为什么封寻辞，有两个原因。
一个是摄政王拥兵北疆，有几十万大军听其命令。
先皇时有忧患。此举可将寻辞召回京中，既收回了兵权，还不忘以荣宠安抚寻辞，免得直接收回兵权激怒了寻辞。
边疆威胁小了不少。
另一个则是先皇看出寻辞这个人性子潇洒，不爱被拘束，又自小信佛，对皇位兴趣未必就有那么大。
先皇自认为自己看人是很准的，如果看错那只能说天要亡他陆家。
所以寻辞比其他人都适合。
能护得了，又对权利淡薄，再适合不过了。
但是先皇思考了那么多，就没想到自己的儿子顽劣到直接要娶人家了。不仅要娶人家，还把人恩师给搞死了。
这必须血海深仇，不反也得反啊。
原本朝中大臣在对皇帝不满后，渐渐抱团。其中一部分站队摄政王了。
也有人偷偷站队到了几个王爷。可那几个王爷早被打压到了小地方，成不了气候，况且能力也一般，还不如指望摄政王。
昨天那事，有些人甚至乐见其成。
摄政王态度太暧昧不明，他本人以前并未有什么反心。
若老太师一死，绝对是刺激寻辞的一剂强心药。
君若是不君，臣为何不能不臣？
可没想到老太师没上吊，在皇帝寝宫外跪完一顿，倒真的有效。这不第二天就让皇帝歇了想法吗？
可皇帝这么容易就歇了心思，又不能不让人怀疑。当初皇帝可是闹了整整几个月，连林丞相都被找了个由头给打发出京了。
所以果然是皇上在故意试探他们吗？
难道说皇上察觉到他们的心思，试探一下他们这些人的忠诚与否，是否和摄政王结党营私？
众人走出大殿时，不约而同地相视一眼，然后都很默契地低下头，像什么都没发生一样。
应该没有发现吧。大家都很小心，并没有暴露自己已经是站到摄政王那边的人。
至于摄政王则被许多人故意忽略过去了，倒像是毫无瓜葛的陌生人。
在明面上，摄政王这个人独来独往，跟朝中人都没有什么牵扯。
但是陆清流看过书中剧情，根本就不是表现出来的这个样子的。
这个这个，还有那个那个都已经投诚了好么。浓眉大眼的，还会骗人了都！
户部尚书卢和和摄政王不太对付，有些龃龉。他平时爱拍皇帝马屁，也把皇帝拍的心里很舒爽。
如果摄政王当真成了妃子，那他一定回去放爆竹庆祝，彻底恶心一回寻辞。
见寻辞脚步是往后宫去的，卢和不由露出几分揶揄的笑。
“哟，摄政王这是往哪儿去啊？后宫可不是外臣随意走动的地方。瓜田李下，大人可要小心点。哦，若是大人有意向皇上自荐枕席，倒也无妨。只不过……”卢尚书顿了一下。
寻辞停下来看他究竟要说什么。
“大人既然早有此意，又何必让老太师走这一遭做戏，若是不好岂不是一……”
卢尚书没一下去。也不知寻辞怎么做的，一脚将路边的一坨泥巴直接踢进了卢尚书的嘴里，一点没浪费。
卢和嘴里塞了一嘴泥巴，话都说不出来半句，两只手扒着嘴巴拼命挖土出来，还有不少泥已经被他吞进了肚子。
恶心的卢和呕吐了半天，仍旧没把泥给吐干净。
“狗嘴里吐不出象牙。”寻辞冷冷撇了他一眼，手扶在雕花的大理石栏杆上，“下一次再发厥词，吃的就不只是泥巴了。”
他转身走了，被手扶过的那只石狮子竟就这样碎成了渣渣。守在殿外的侍卫眼睛抽了抽，这个损毁算谁的，又要花钱修补了吧？
卢尚书眼一白，眼珠子翻了过去，晕倒了。
陆清流肚子饿得叽里咕噜叫，下朝第一件事，却不是顾着自己吃饭。
“太师醒了啊。饿了没？渴了没？”陆清流笑的眼睛都眯成缝，温柔的让人胆战心惊。
“福贵，快倒水。”
福贵鸡皮疙瘩起了一身，忍着皇上的这股抽风劲儿。要不要请个跳大神的，皇上这不太对劲。
陆清流接过水，亲自喂，喂完水喂粥。
福贵哪敢让皇帝亲自喂水喂粥啊。皇上是万金之躯，怎么会知道怎么照顾病人。他很想接过手，但是陆清流不给他机会。
福贵等着皇上主动罢手。皇上却挺有模有样的，动作很温柔。
怕粥太烫了，还会吹凉了再喂。
陆清流原来照顾过病人，这些还是很顺手的。而且老太师很慈祥，看他的眼睛很平静。
没有宫里面下人面对他的恐惧，也没有百官面对他的各怀鬼胎。也没有视为猛虎的憎恨和厌恶。
陆清流自用这个身体以后，面对的都是一些恶意的眼神。
老太师看他，就是非常普通的老人看晚辈温和慈祥的眼神。
陆清流感动极了。这样慈祥的老爷爷，原主做什么孽要打杀他。
老太师手上有一串佛珠，昨天还没有的，貌似是寻辞手上褪下来给老太师戴上的。
寻辞很看重老太师，他把老太师伺候好，老太师应该会给他说好话吧。
说不定第二天，寻辞就觉得他是救命恩人，要求着他涌泉相报了。
想到这么美好的事情，陆清流喂得更细致了。
“谢皇上厚爱，微臣自己吃。皇上也还没吃早饭吧。”太师吃了两口就主动推辞了。
陆清流正要否认，肚子咕——叫出声。声音特别凄惨，像饿了七顿八顿似的。
陆清流脸一红:“唉，那好吧。”
今天的早餐也很丰盛呢。这是把皇帝当猪养吗？
陆清流吃了几个肉包子就饱的差不多了。
猪肉馅又鲜又香，油汪汪的，肉塞得很满，皮又白又软，一点儿也不像现代的有些包子店做出的肉包。
用的都是些边角料冷冻肉，一点儿香味都没有。
热腾腾的肉包子再配上一碗香嫩的豆花。
陆清流吃咸的，淋上调好的酱汁，撒上葱花，又香又浓，吃不出半点儿豆腥味。豆花儿嫩的像是鸡蛋羹。
“这个好吃。”陆清流很给面子夸了两句。福贵记在心里，待会皇上喜欢吃哪样就会告知御膳房。
陆清流吃着早饭，不时抬头看两眼。福贵一下就猜出陆清流在看什么。
“摄政王大人待会儿估计就到了。皇上您是坐轿子，大人是走路的，到底会慢一些。皇上您先吃着，奴婢会再给大人准备早饭的。”
“哦，那你记得这个豆花也给他来一碗，多放桂花糖。他吃甜的。”陆清流记得书里写过摄政王的喜好。
别看摄政王长得高高大大，其实是个甜食爱好者。人家说喜欢吃甜的容易长得矮，寻辞不也很高嘛。
人家还说吃甜的容易蛀牙，寻辞的牙口也很好，白的发亮，咔咔的，跟狗牙似。
陆清流等了一会儿也没等到摄政王，不无可惜地离开了。
他还有些事需要处理。
第一件事就是把吉祥踢下来。
陆清流需要一个在这宫中自己可以相信的人。
但他到目前为止，也才记住几个人的脸。这当中，唯一可以拿来用的人就是福贵了。
幸好书里面的福贵倒也算忠心。
“以后还是你任敬事房总管兼任司礼监掌印太监。朕把这个位子给你，是相信你。你可不要让朕失望。”
陆清流也需要收复点自己能用的人。
福贵心下一喜。这是意外之喜啊，他忙跪下来表忠心。
“奴婢对皇上忠心耿耿，绝无二心。皇上看得起奴婢，奴婢赴汤蹈火也绝不辱没皇上对奴婢的厚爱。”
福贵眼泪说掉就掉，陆清流都看呆了。
这也是个演技派呢。
“皇上，那吉祥呢？”福贵哭了一会儿，见好就收，问起了吉祥。
他坐了吉祥的位子，吉祥呢？
“吉祥……”陆清流沉思了一会。若他是个真正的皇帝，这会儿估计直接把人打入天牢赐死了。
陆清流还没能够将普通人命看得跟杀鸡一样。他思索了半天，却突然问。
“你可知吉祥向朕进贡的是什么药？”
福贵背后发汗。他知道吉祥献药有功才得皇帝赏识，当时那药福贵也劝过皇帝小心谨慎。
皇上虽找人试过药无大碍，但福贵仍然觉得很是不妥。
劝过又如何？若皇上要秋后算账，也可算他疏忽职守。
“奴婢只知是吉祥献上的温补益肾之药，可是药有什么问题？”
“药倒是没什么问题。”确实是那方面助兴的药，没什么说的。只是皇帝本来就体弱，不该吃，更不该吃那么多。
“只是吉祥身在深宫之中，怎么会得到这宫外的药？从何人处所得？”陆清流呵呵笑了两声，“此事只朕与你所知，吉祥交给你，这件事你去调查清楚。”
陆清流心总有点不安，即使他自己看完了一直到原主死亡为止的剧情。
寻辞回到皇帝的泰安殿，一路都没有人拦他。
桌上还留了热腾腾的早饭。宫女一看到他就迎过来。
“大人，皇上已为您备下早点。”
寻辞目光一深，看向那糖加了满溢的豆花。
寻辞噬甜，但从不表现出自己的喜好。为主者，不宜喜怒外露，否则在下者，必然趋之若蝇虫。
无欲则无求。
就连他府中下人也未必知道他的喜好。皇上怎么知道他噬甜？
寻辞默不作声地将豆花一勺一勺吃进嘴里。
心头甜的发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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