京城遍地非富即贵者。
江湾家只不过是小地方的乡绅,家境远远比不上京城的世家子。
来京城时,家中长辈也常告诫他莫管闲事莫出头。他也谨记长辈教诲。
但祝云山被恶意取笑外貌,逆了他的鳞。
江湾的逆鳞就是相貌。从小到大,他被多少人取笑过“大类女郎”。
因为相貌而被侮辱,他感同身受。所以他为祝云山出头了。祝兄虽相貌丑陋,人却很清正,远非这些宵小能比。
然而胳膊拧不过大腿。
除了他以外,竟然没有一个人为祝兄说一句话。就连客栈也以祝云山偷窃为由,没有找到任何证据,就将人赶了出去。
他站了出来,于是那些人对相貌的攻击从祝云山的丑陋转移到了他的阴柔长相。
“小兔爷……黄花姑娘……脱裤子让爷瞧瞧下面有没有那玩意……女扮男装吧……”
猥琐的嬉笑,恶意的嘲讽,路人的打量,指指又点点。
江湾仿佛被脱了干净绑在绞刑架上,来研究他究竟是男是女……
既耻辱又羞愤。
那些嗡嗡的笑声和夹带嘲讽的词汇,在江湾的耳朵里炸开。
然后一道清朗的声音,如山泉一般荡涤了所有肮脏的言语。江湾的眼中出现一个俊秀的公子。
“连证据都没找到,就想赖人偷了你的钱,好不要脸。”
陆清流撇撇嘴。
他以前读书,也被人诬陷偷了班费,原因是他没爹妈,所以铁定是个坏小孩。后来还是陆清流自己找到学校,猛查监控,终于在一个楼梯拐角的摄像头发现钱掉在了楼梯口。
“凡事要讲证据。嘴呢,要给脸负点责。嘴太快了,是会被打脸的。”
“你!敢骂我!”
“哎哟喂。”陆清流故意夸张道,“我怎么就骂你了?你本来就很不要脸嘛。还嫌人家长得不好,你长得才不怎么样嘛,做人嘛要有自知之明……”
“你你……”国子监学生杨真气到昏厥。他怎么说,好歹也是相貌堂堂,从小别人都夸他虎父无犬子,何时被人说过不怎么样?
啊啊啊啊!气死他了。
杨真气得就想推陆清流。陆清流身形偏瘦,杨真的体型比起陆清流来说,壮硕了不少……
飘飘摇摇就像一只风筝一样坠落。
寻辞拦腰扶住陆清流。铁铸般的手掌钳制住杨真。杨真的手腕一吃疼,顿时软的像面条一样,用不起力气了。
“你敢打我?我爹都没打过我……”杨真抱着手。
“没事吧。”寻辞用手帕擦了擦手指,又轻轻抓起陆清流的手仔仔细细地擦拭了一遍。
“别碰那种脏东西。”
陆清流:“……”寻辞说话也是挺毒的。
脏东西-杨真暴怒。脏东西是说他吧!
在京城的地界还没人这样对他嚣张过。他要这两人知道知道好歹。
然而变故陡升。一群衙差凶神恶煞地走开,后面还跟着几个莺莺燕燕。
“杨真,你的钱昨晚掉在翠香楼了。翠香楼的姑娘今天报案交到我们应天府里。你数数,是不是这个数。”捕头张恒黑着脸,把钱丢回给杨真。
眼睛看都不敢看寻辞一眼。摄政王身边的人张恒不认识,可是摄政王他认识啊。
他没想到摄政王竟然会找到他们应天府,让他查什么银两丢失的小事情……
杨真都被张恒一顿呵斥,给说蒙了。他爹就是应天府尹,他经常去衙门,和张恒很熟悉。
“张大哥,你……”
张恒脸色乍变,忙阻止杨真,急着撇清。
“什么张大哥。对不起,我跟你没兄弟关系。”
和你不熟,真的不熟,别攀关系。谢谢。
“杨真,官府办事岂能让你拉帮结派?成何体统!”张恒铁面无私, “此事已清清楚楚,这位学子……”
张恒顿了一下,看向祝云山。
“我是祝云山。”
“祝公子并未盗窃银两。这件事就这样了结了……”张恒当老好人,和稀泥。杨真好歹是他上司的儿子,总不好得罪。
“事情还没完吧。”寻辞冷声道。
他不想放过的,谁能放过去。
陆清流揉揉手腕,点头,就是就是。
他最近可是刚研究了一下虞朝的律法。不仅官员不能招女支,国子监学子如若招ji,违者则要被开除国子监,十年内不得再考取科举。
虞朝对官员作风方面可是很严格的。国子监学生又基本上官员预备役。
除考科举外,国子监学子也能凭借在校成绩直接征召为官。
嫖女昌就等着革职吧。
不过之前皇帝没怎么办,管理松懈,许多人上行下效。只要陆清流严格一点,这些人都得玩完。
陆清流不准备把所有去过女支院的全部革职。不然他手下可能就剩个位数可以用的了。但杀鸡儆猴很有必要。
杨真撞他枪口上了。
杨真心里慌张,他不认识寻辞,更不认识陆清流。如今只能看见寻辞那双冰冷的眸子像把他钉在案板上一般。
他无法无天惯了,从来没吃过亏。
他有点慌,却还色厉内荏,僵硬地挺着胸膛,提高音量来掩饰内心的慌乱。
“你胡、胡说什么?我、我有什么事。钱找到就找到,算他侥幸。”
“我是幸运。有几位恩公相助,为我仗义执言。也感谢几位官差帮我证实清白。”祝云端忽然道,“可你犯的错却与我无关。”
“我……我有什么错。”
“大虞朝历法第一千三百七十九条,国子监生不得嫖女昌……”
陆清流在心里鼓掌!果然是本来能考状元只不过原著因为长得丑被狗皇帝暗箱操作丢到同进士的仁兄。
历法背得很熟嘛。
“胡说。怎么会有这样的规定……”杨真不服气,“一定是你们串通起来骗我的。”
杨真怨毒的目光看向陆清流,都是这个家伙出现以后,事情就反转了。
“你们是不是用钱收买了张捕头?”
“你给我闭嘴。”应天府尹急匆匆听说,连忙赶过来,就听到自己的儿子说出了虎狼之词。
摄政王也敢得罪。打死你个龟儿子。
他肥厚的手掌一把扇过来,打得杨真眼斜鼻子歪。然后就来向寻辞谢罪。
“下官教子无方,请摄政王大人恕罪。”
陆清流目瞪口呆后连忙躲开。
应天府尹是见过皇帝的。陆清流连忙抓着寻辞,用寻辞宽厚的身体挡住自己。
“帮我挡住。我不想让他认出来。”陆清流小声道,“我不要露面。”
除了福贵,其实还没有人知道他和寻辞的关系已经冰破,并且经常有私下里的往来。
就让大家以为他和寻辞关系还很差吧。
细细的手指隔着衣服都能让寻辞感觉到陆清流的体温。
他环住陆清流,将整个人完完全全挡在怀里。应天府尹觉得陆清流的身形眼熟,就想多看几眼,看看究竟是什么人和冷面罗刹的摄政王关系如此好。
奈何寻辞的冷刀子就飞了过去,应天府尹收回目光,心里打着鼓。
瞪了应天府尹一眼,他又面无表情地把祝云山和江湾叫住。
“你们俩陪他去茶楼喝茶。小心照顾他。”
颐指气使的使唤,不容任何人拒绝。
没了陆清流在场,寻辞身上的冷漠就全盘遮不住了。
应天府尹脚发软。这下完了,过不去了。得罪谁也不能得罪摄政王啊。
陆清流和祝江两人则旁边的茶楼喝茶。陆清流从窗户就能探头看到寻辞的样子。
就蛮凶的。
和第一次见到的寻辞有点像。脸上没什么表情,像雪山上的湖泊一样。看人的时候有几分不屑。
傲得很。哼,缺少社会毒打。
江湾先倒了茶向陆清流道谢。
“在下江湾,多谢公子仗义执言,还未请教公子贵姓?”
“哦哦……”陆清流收回目光,胡乱回答着。
寻辞紧绷的身体便舒缓下来。陆清流在看他,他感觉得到。没了陆清流的目光,寻辞彻底变成一只露出獠牙的狼。
应天府尹发抖。这次是真的完了。
“在下祝云山,也敬公子一杯。”
“我……我姓寻。”陆清流随口用了寻辞的姓。
姓寻……
“寻公子……多谢。”江湾把心头疑问压回心里,清浅一笑,煞是好看。
果然是原著里让皇帝忍不住强抢的民男。这个世界里,除了寻辞以外,陆清流还没见过比他好看的。
但陆清流还是更喜欢寻辞的长相。飒飒的,有种野性的美。
如果要陆清流形容,那一定是雪山上的白狼。
“寻公子。大恩不言谢。”祝云山也倒了一杯茶。
“应该的。路见不平一声吼,应该的。不算什么。”
“寻公子果然是豪爽之人,堪为侠客。如此,我们以茶代酒,反倒是对恩公不敬了。”祝云山摇头。
陆清流:“……”兄弟,大可不必。
一直细声细语温柔如水的江湾却突然放下茶杯。
“祝兄说的对。男儿对酒当歌才是快事,小二快上酒来,今天我请客,我与二位兄台不醉不归,畅饮一回。”
小二:“……我们这里没卖酒。”是茶馆来着。
“快去隔壁买来。”江湾抛了锭银子过去。他家里是乡绅,不至于缺钱。
看不出江湾你柔柔弱弱模样的,还这么豪气啊……陆清流最后还真跟他们两个喝上了。
在茶馆喝酒,真刺激。
“寻公子觉得这酒怎么样?”祝云山说。
陆清流脸色发红,大着舌头道:“好是好,不如我家里酿的。”
他母亲会酿酒,陆清流从小就喝,母亲去世后,他再也没喝过。
他想念母亲了。
尤其是孤独地来到陌生的世界。对早逝的母亲,思念与日俱增。
祝云山点头。
“我也觉得不如我家。我姊出阁时开的女儿红才叫美呢。”
“羡~羡慕……”陆清流醉醺醺说。他没有姐妹。不知是羡慕酒还是羡慕祝云山有血亲姐妹。
江湾拍拍陆清流肩膀。
“寻兄不必羡慕,我妹妹还未出阁,家中亦有上好女儿红,等待好郎君开封。”
陆清流便扑到江湾身上,哈哈笑着。
“江公子……你……你妹妹的酒,我……一定要喝……”
处理完事情的寻辞正推开包厢门,便看到两人抱在一起,还说些什么妹妹婚事之类孟浪的词。
寻辞的脸黑极了。
“你们在说什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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