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心!”魂吞眼疾手快地拽了萧炎一把,洞口的禁制在瞬间合拢,蜘蛛网状的晶壁将两人后退的道路全部封死。
萧炎掌中一簇琉璃莲心火快如闪电地投射到晶壁上,瞬间便燃起了丈高的火焰,晶壁开始以肉眼可见的速度熔化,然而每一滴滴落下来泛着银灰光彩的液体在即将落地之时又会凝固成新的晶体,层层堆叠,晶壁依旧屹立不倒。因此待这一簇碧绿色火焰能量耗尽时,晶壁除却变得坑坑洼洼不再光滑如镜之外,根本没有被动摇分毫。
魂吞也燃起虚无吞炎丢上晶壁,抬手试着接住下落的液滴,可每一次在液滴即将落到魂吞的手掌上时,液滴所在的空间就会发生一阵诡异的扭曲变形,下一刻,液滴竟然凭空出现在了魂吞手掌的下方。
天然幻境有两门,生者闭,蕴空间法则与再生之力,死者通,置之死地而后生方有一线生机,生移死易,则不得出。
萧炎和魂吞很快反应过来,他们误入幻境生门并不是巧合,而是被人给算计了,或许连他们出手救起卡佩都是暗处之人事先设计好的,为了降低他们对天毒域的戒心。
魂吞懊恼地扒了扒头发,不由自主地自责起来,若不是他胡思乱想连累了萧炎,他们两个何至于落到如此被动的境地,唯今之计只能放手一搏了。定了定神,魂吞取出月魄中存放的一块三角形水晶,割破食指,在空间卷轴上画出一个锁链缠绕着火焰的形状。
“等等。”回过神的萧炎赶忙出声制止了准备强行开启空间虫洞连接魂殿总部的魂吞,手忙脚乱地先给那根滴血的手指止了血,“既然对方强行转换了生门和死门的位置,诱我们进生门,必然对我们了解颇多,怕是已经做好了万全的准备要困死我们。”
魂吞松开了握着空间卷轴的手,随意地抛了两下,“只是试一试,我们总不能真的在幻境里坐以待毙,这里毕竟也是一方拥有完整法则天地,用空间大阵打开虫洞或许没有想象中的那么困难。”
萧炎无所谓地摆了摆手,“不急。”言罢伸手将魂吞拽回自己身边,两个人亲亲热热地贴在一起,肩抵着肩,“多留一会儿也好。”
魂吞怔了怔,突然紧紧攥住了萧炎轻扣着他手背的食指,千千万万个念头在脑海中穿梭奔走,如万马奔腾一般的嘈杂让他额头上的青筋高高鼓起,却在他以为他的头要猛地炸裂之时,萧炎的声音又在耳边响起,忽远忽近,但每一个字都很清晰地传进了他的耳朵里,萧炎说,“别怕,我一直都在,不会走的。”
仿佛一块经年累月积压在胸口不能挪动分毫的大石被匠人轻松地撬开一条缝隙,清澈柔和的暖流正从缝隙中缓慢却坚定地渗透进去,拨出大石下鲜活跳动着的那颗干净炙热的心。
“小炎子,魂灭生违抗命令强行带走了萧叔叔。”魂吞靠着隧道的墙壁,不自在地扭头看向另一边,“原本我想一直瞒着你,等找回萧叔叔就让你们父子团聚,可是一日找不回萧叔叔,我就一日不能安枕,我怕……”怕魂灭生伤了萧战,怕魂族和萧族再次结下不共戴天之仇,怕我此前努力做出的所有改变最后还是拧不过书中天道,怕我现在拥有的一切全部化作云烟。
人只要得到过内心一直渴望的美好,就定然会当作救命稻草死死地抓住,舍不得失去一星半点,一旦要他重新回到不堪的过往里继续苟延残喘,他很可能会连活下去的勇气都没有了。
萧炎一只手拿出萧族持有的八分之一陀舍古帝玉碎片,另一只手捏住魂吞的下巴,强迫他转过头来看着碎片上游动的光斑,“父亲并无生命危险,找到他只是时间问题。”手指在闪亮的光斑上摩挲了两下,萧炎将玉片塞到了魂吞手中,“云儿,你就当这是我迟到的聘礼吧,收好了。”
魂吞下意识地握紧陀舍古帝玉,正要像从前一样开口拒绝收下,却在下一刻听见了萧炎那句似叹非叹的话,手指慢慢收拢,在玉片整齐的断口上勒出青青白白的痕迹,聘礼吗……半晌,从胸膛中轻轻吐出一口闷热的浊气,眉眼微动,忽而笑了起来,早已抛却了少年青涩稚嫩长得越发棱角分明的脸依旧笑得风光霁月,挤压在心底的那些乱七八糟本就不该属于他的情绪在一瞬间被他洗涤一空。
魂吞眸子里的火苗清透地摇曳着,他倾身逼近萧炎,恢复了一贯玩世不恭的纨绔嘴脸,笑眯眯地凑到萧炎耳垂边蹭了蹭,亮出手上的玉片,“小炎子啊,这分明是嫁妆吧。”
绕是见了这张脸七八年,萧炎仍是禁不住有些失神,和少年时唯一不同的是,他的喉结滚动了好大一下子,吞咽口水的声音在狭小的山洞中显得明显非常,也不知他脑子里都塞了些什么。
魂吞知道这块碎玉对于萧族,对于萧炎而言到底意味着什么,如今萧炎三番两次地想要把碎玉给他,目的又仅仅是想安他的心,他便再没有理由拒绝,不管是聘礼还是嫁妆,终归是到他的手上,唔…或许他也应该回一份等值的东西给小炎子了。
魂吞珍而重之地将玉片放进月魄的最深处,丝毫没有注意到月魄里一枚菱形晶石随着玉片的入驻震颤了一下,他重新牵起萧炎的手,“既然已经无路可退了,我们且往前走吧。”
萧炎低头看了看魂吞以保护姿态包着他的手,动了动,又动了动,然后在魂吞诧异的目光中与他十指相扣。
在久远到几乎全然忘记的记忆里,那颗蔚蓝色的星球上,有人曾说过,掌心相贴、十指相扣是爱人之间最亲密的接触,远比性更让人心驰神往,因为那代表着全身心的信赖与交付,没有谁强谁弱谁多谁少,真爱是完全自由与平等的。
年少气盛的真·单身狗萧炎曾对这个说法嗤之以鼻,那时网络上还没有流传开红遍大江南北的“真香警告”,否则这会儿萧炎真就要仰天大喊三声“真香”了。
生门的诡异生生掰回了萧炎过度发散的思维,没有机关陷阱,没有幻境迷踪,只有一条笔直向前的路,好似没有尽头般延伸至远方,回过头,被异火烧得惨不忍睹的晶壁就在身后,无论他们向前走了有多远,其实始终都在原地踏步。
如果一直被困在这里,且不说会使人陷入无边无际的恐慌当中,只要储存在纳戒里的食物和水全部耗尽,到那时候,根本不用任何人动手,他们就会死的连渣都不剩了。
“如今看来,唯有放手一搏了。”魂吞重新拿出空间卷轴,盘膝坐在地上,“我需要三天时间。”
“嗯。”萧炎点点头,盘坐在魂吞十步之外,“若是撑不住了,就借阵法之力用我的斗气补充进去。”
萧炎之所以一开始不让魂吞动用空间阵法自然不只是为了把话说开,而且是因为这种层次的空间大阵极其耗费画阵者的灵魂力量与斗气,动用空间之力是斗宗才能拥有的能力,以魂吞七星斗皇的阶别画阵可以称得上是逆天而行,稍有不慎即会被阵法反控制住吸干斗气搅乱识海,变成一个修为尽失的傻子。
魂吞应了一声,一手持空间卷轴,一手用虚无吞炎在虚空中开始勾画,斗气汹涌澎湃地涌出,在灵魂力量的指挥下粘附在黑炎上。
三天时间转瞬即逝,浮动在半空的巨大阵法只剩下一个碗大的豁口,魂吞亦不复刚开始时的从容镇定,豆大的汗珠从脑门上蹦落而下,面色苍白,神情疲惫,纵然有身旁萧炎源源不断的斗气支持,他的情况也没有好转半分。
不过随着阵法最后一笔落下,魂吞陡然松了一口气,顾不了蔓延在四肢百骸的脱力与抽痛,眼睛紧盯着旋转起来阵法,等到阵法转完七七四十九圈后便会启动,届时他们就能离开重靥幻境。
然而天有不测风云,原本平静的山洞石壁忽然爆射出无数细密的银灰色长箭,箭头冲着阵法正中心的魂吞飞速破空而去,让本就乏力的魂吞根本没有反应的时间,萧炎瞳孔骤缩,脑海一片空白,顾不得太多便飞身扑到魂吞身前,将魂吞死死地护住。
“扑哧——”
长箭穿透肉/体,魂吞茫然地看着紧紧拥着他,可身体几乎被射成了筛子的萧炎,穿透萧炎左胸的利箭甚至深深扎进了他的右肩,他颤抖着手摸上萧炎不断流血的胸膛,自欺欺人般捂住了那处伤口,可是血仍然不停地涌出,染红了他的手,一直处于隐形状态的月魄纳戒在萧炎的血淹没它的时候闪了闪。
当月魄发觉赤红之色正逐渐侵蚀着魂吞眼瞳里的火苗时,闪动地频率更快了起来,仿佛十万火急。
很快,月魄的闪烁和阵法的转动速度达成了一致,月魄上爆发出的强光疯狂吸纳着组成阵法的黑炎,待所有的黑炎都被月魄吸收殆尽后,萧炎和魂吞瞬间消失在原地,唯有地上的一滩血迹显示着此处曾发生过什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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