其实,这个让沈听“闻风丧胆”的超级芒果果篮, 并不是林霍买的。
不知道自己在床头放下个“果味炸药”的林霍, 拉了张椅子到床前边坐边说,“这是琪儿特地为你准备的。”
他口中的琪儿指的是宋诗唯一的女儿宋琪儿。
已经默默退到床边的沈听表情却特别感动, “哟, 没想到这小丫头关键时刻还挺上道的。”
以前宋诗没出事的时候,宋琪儿和宋辞可谓是水火不容。
但自从宋诗倒了以后,宋琪儿便不免对唯一还健在的叔叔生出更多依赖来。
“本来她闹着一定要亲自来看你的。但我想着你未必乐意见她,就没让来。为这个, 她还跟我发了好大一通火。”
“就她那能闹腾的劲,得亏没来。谢谢您啦”
“你的身体怎么样”
“肯定没法如贝隆的愿了。”沈听冷笑一声“我活蹦乱跳的, 估计再过六七十年都死不了。”
林霍见他虽然气色不佳,眼睛下方还浮着淡淡的黑眼圈却仍有力气调笑, 便知道这没良心的小祖宗应该是没有什么大碍的。
悬着的心总算放了下来。
“我听说投毒人抓到了”
“消息挺灵通的呀。”床上这个吊高眼梢斜飞来一眼, 皱眉道“被监控拍到的投毒人是个七岁的小鬼,牙都没长齐, 囫囵屁都放不出来一个,明显是个跑腿的。”
“那你为什么就认定是贝隆下的手”
中毒的并不只有宋辞一个人, 而教唆陆衍熙投毒的那个人究竟怀揣着什么样的目的, 仅凭现有的线索也尚不能明确。
因此,沈听并不认为幕后主使就是一定是贝隆。
仔细想想,这起投毒案的作案手法其实挺奇怪的。指使一个才七岁的小朋友, 用广撒网式的方法去投毒。也实在不太像是在道上颇有名望的贝隆的手笔。
不过对沈听来说, 眼下天汇内部林霍与贝隆互相猜忌、相互提防的局面是再好不过的一滩浑水。
因此, 他并不打算提醒林霍,下毒一事可能不是贝隆干的。
让林霍因为投毒的事更加防范贝隆,并为了争夺更多蛋糕而进一步采取与涉毒犯罪相关行动。这才是沈听最想要看到的结果。
毕竟林霍的动作越多,意味着可能露出的破绽也就越多。这样一来,他所能收集到的证据和线索也就越多。
二世祖连躺在病床上的姿势都比旁人更欠揍一点,面对林霍正色的疑问,他轻描淡写地答“猜的呗。”
而后又漫不经心地单手伸了个懒腰才悠悠道“如果凶手投毒是想要我和淮南的命。那用膝盖想都知道,要是我俩死了谁会是最大的得益人。”
眼前这个已经被暗杀了一次的小祖宗,似乎还没有领悟到什么叫作名高引谤,树大招风。
他像个刚买了块名牌手表的毛头小子,在和众人拍照时恨不得把o怼到镜头上。
亲亲热热的一句“淮南”,仿佛生怕旁人不知道他和楚淮南交情匪浅似的。
“我已经派人盯着贝隆了。”林霍怕他再吃亏,犹豫再三又叮嘱道“你最近也低调些。”
躺病床上这位特别不以为然,扬起上半身,用没扎针的那只手敲了敲床面“哎,我还不够低调啊这都回国一个多月了,连公司的门都没进过”
“输着液呢,躺下说。”
沈听一脸郁闷地往后一靠,调整成半躺的姿势后又说“还有,那个听上去挺厉害的大股东会议,我也没参加过啊。你说我还要还怎么着才能更低调”
想了想,还是气不过,伸腿将横在床头的一个靠枕猛地踹下了床,拧着眉毛忿恨道“那个老家伙用下作的手段害了我哥,还趁火打劫地把天汇改成他的姓。现在,连我高高兴兴地谈个正经恋爱,也能让他觉得碍眼到想杀人。你说,这是我的问题,还是他的问题”
论歪理,林霍说不过他,只好无能为力地推了推眼镜“随你高兴吧。”
见林霍退让,沈听立刻话锋一转,随口关心起对方为什么要去墨西哥,还眨着眼半开玩笑道“难不成你要趁我哥不省人事的时候,帮他去墨西哥城那个鬼地方开个天地汇的分店”
林霍瞪他一眼,松口说起了这次他去墨西哥谈的那笔生意。
“你去墨西哥谈生意,用的是我的名义”听完林霍的一番话,沈听拿捏着分寸微微皱起了眉,“所以呢等你谈成这笔生意之后,我再握着那个都不知道怎么来的进项订单去董事会邀功”
英俊的青年人黑着脸,“可我不仅不知道这个订单是怎么签回来的,甚至连交易对手方以及交易物品的内容都说不出来。”
一直低着头的林霍闻言抬眼望向他。
素来吊儿郎当的宋辞难得正色,咬着嘴唇道“林霍,我不是小孩子。你去墨西哥谈的是什么生意。即便你不说,我也照样能猜个七七八八。”
他当然知道宋辞不是小孩子。
一个月前宋辞和贝隆约的那场下午茶让林霍清楚地认知到老虎是生不出狗崽子的。
这个在贝隆的地盘上,一言不合就敢拔枪相向的青年人与狼一般狠毒的、曾被人称作“狼骨”的宋诗,的确是一奶同胞的亲兄弟。
林霍相信,假以时日宋辞也一定可以成为不逊于宋诗的厉害角色。
“你真的打算以后也一直这样什么事儿都瞒着我”见林霍像个锯了嘴的葫芦,心理战玩得溜溜的沈听冷笑一声“你可以继续擅作主张,继续守口如瓶。但如果你真的感念我哥的知遇之恩,想要把天汇交到我手上,那恐怕是瞒得了一时,却瞒不了一世。”
每每聊起天汇的某些生意,林霍就总是语焉不详。
这次也是一样。他说他亲自去墨西哥是想以宋辞的名义促成一笔大生意让宋辞可以理直气壮地入主天汇。
但却对客户是谁、交易内容是什么以及交易金额有多少等细节一概不提。
面对沈听的步步紧逼,林霍略有些头痛地按了按鼻梁两侧。
他自问这么做都是为了宋辞好。
和墨西哥佬谈的这个生意并不是一块已经吃到嘴里的肉。在执行完毕前,对行内规矩一无所知的宋辞知道的越少越好。
但要说林霍打算什么都瞒着宋辞,是真的冤枉了他。
自从带宋辞见过贝爷后,林霍思考了很久。
经过一番深思熟虑,他已经想清楚,面对制造事故想要大刀阔斧地除掉宋诗的贝隆,宋辞是万没有“韬光养晦、徐徐图之”的可能性的。
好在,这个宋辞虽然远不像宋诗那么能扛事儿,却也绝不是大家想象中那个成事不足、败事有余的酒囊饭袋。
而这次中毒的插曲,更令林霍生出一种“时不我待”的危机感。
宋辞说的对,虽然宋诗一向把他保护得很好。甚至不曾向他透露过天汇的主营业务。
但如果宋诗就此长睡不起,再也醒不过来了的话。想要扳倒贝隆、坐稳江山的宋辞,不可能一辈子都被蒙在鼓里。
因此,对宋诗曾花费大量精力研制出“僵尸”一事,林霍已经不打算再继续瞒着宋辞了。而天汇的真实面貌,他也会慢慢地全部告诉对方。
作为和宋诗一起奋斗了十几年的左膀右臂,林霍很清楚这家由宋诗一手打造、在江沪市娱乐产业里赫赫有名的天汇娱乐,从来就不是单纯只经营会所业务的普通企业。
大部分人说起夜场、ktv、高档会所,就理所当然地会联想到“色情”和“毒品”。
可天地汇里虽然确实有不少英俊帅气、娇俏迷人的男男女女,但都只不过是供客人取乐的小玩意儿。能挣钱,却发不了财。
至于“毒品”。
天地汇中也确实有人零售过像大麻、摇头丸之类违禁药品。但这些东西在很多瘾君子看来,只能算是“零食”,远不够格做他们的“正餐”。
而和其他涉毒的娱乐场所为了招揽客人,对零卖毒品睁一只眼闭一只眼不同。宋诗向来很反感底下的人在他的场子里做这些散货零售的交易。他并不是个靠倒卖毒品、赚些小钱就能喂饱的二道贩子。更不想为这一丁点蝇头小利,招惹到像“疯狗”一样嗅觉灵敏、对涉毒行为紧咬不放的江沪市缉毒警察。
宋诗的天汇娱乐,明面上是江沪市数一数二的夜场销金窝,暗地里却是国内头部毒品犯罪组织“华鼎万亿”的鹰爪。
某种意义上,皇朝天地汇的崛起,是个无心插柳柳成荫的偶然。
天地汇本身只是华鼎万亿为了狙击在江沪市异军突起、极可能会对组织造成威胁的“航宇贸易”时,所下的一步棋。
十五年前,一起“步行街无差别杀人案”牵连出了震惊全国的“儿科医生贩毒案”。而在此案中,发展势头迅猛的贩毒集团航宇贸易,被警方连根拔起。
作为这场针对“航宇贸易”斩草除根行动的推波助澜者之一,林霍十分清楚这一切究竟是如何发生的。
而航宇贸易之所以会被作为行内巨擘的华鼎万亿盯上,是因为在它声势最为浩大的那几年,曾一度占据了全国超过百分之二十以上的毒品市场份额。
这个依靠配方独特的混合毒品,快速崛起的后起之秀,逐步威胁到了当时宋诗所在的华鼎集团,对毒品市场的绝对垄断地位。
华鼎万亿是当时国内毒品贸易的龙头。它的掌门人姓慕,名万亿,是个从头到脚、连个毛孔里都藏着血腥腌臜的狠角色。
马克思在资本论中谈及资本的原始积累时写到一有适当的利润,资本就胆大起来。如果有10的利润,它就保证到处被使用;有20的利润,它就活跃起来;有50的利润,它就铤而走险;有100的利润,它就敢践踏一切人间法律;有300的利润,它就敢犯任何罪行,甚至冒绞首的危险。
而纵观华鼎万亿的事业版图。这个超级毒枭组织通过毒品贸易可以轻松获取的利润,是其成本的5000。
丧心病狂且狠戾的慕万亿,当遭遇同类竞争时,完美演绎了什么叫做“卧榻之下,不容他人酣睡”。
而宋诗作为慕万亿的心腹,在这场谋划许久的狙击里,率先有了动作。
他带着林霍一行人假模假样地上演了一幕声势浩大的二把手出走剧目。
当年,这场高调的决裂在短短几日之内,便传遍了毒品圈。
但凡在国内有点势力的毒品犯罪者,都或多或少地知道了消息。华鼎万亿那个外号“狼骨”的二把手,不想再碰毒品生意,一心想要洗白上岸,因此和慕万亿彻底撕破了脸面。
他不仅带走了华鼎万亿里大量骨干,还卷走了慕万亿一大笔现金。
这场出走无疑重创了华鼎万亿。
慕万亿,这个向来嚣张的毒品大亨第一次感受到了现金流断裂的苦楚。
他极度勉强地硬撑了数周,最终迫于囊中羞涩的窘迫,选择断臂求生,在市场上以超低的价格出手了一批纯度很高、品色极佳的货。
世界上又有什么事能比自己风光之时,恰好是对手倒霉之日,更能令人心生愉悦的呢
况且这个对手还是行内伫立多年的超级龙头老大。
因为华鼎万亿后院起火,而一时风头无两的航宇贸易,理所当然地斥巨资抄底接盘了这批货。
然而,在那个时候,航宇贸易的实际控制者并不知道,这些看似命运馈赠的礼物,早已在暗中标明了价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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