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87章 Chapter187

小说:暗渡 作者:弄简小号
    沈听和楚淮南到家的时候正值晚餐时间, 赵婶把拖鞋在玄关处排开,趁他们换鞋的当口,家里的几个佣人动手铺起了桌布。

    沈听因为颈部有置留针,前面又还没脱离观察期, 因此一直没被允许洗澡。这个时候连他自己都嫌弃自己快发酵。

    晚餐的菜道道大补, 几款秘制的药膳, 让他怀疑楚淮南就快把中药药房的补品柜台搬回家了。

    他胃口不好, 勉强吃了点,等到正餐吃完, 桌上又多了两盏煨得软烂的陈皮红豆沙。

    楚淮南伸手给他把瓷碗的盖子打开“吃点儿甜的甜甜嘴。”这是标准哄小孩子的口气了。

    沈听略有些无语“什么甜甜嘴啊,我又不是三岁。”

    “你就是三百岁也不行。”在吃饭这件事情上,楚淮南比他凶“你才吃了几口啊听话,再吃点儿,红豆补心血。”

    沈听拿着勺子在碗里搅了一圈,发现红豆底下竟然还藏着燕窝, 顿时更哭笑不得“你有本事再藏点儿千年人参啊什么的, 把我前二十年没补的都一起给补齐了。”话音刚落, 他在燕窝底下软烂的薏米中看到了数片深埋在碗底的参片。

    沈听

    楚淮南恨不得端着碗往他嘴里塞东西, 这个时候,才总算有点儿理解赵婶平时挖空心思, 变着法地想给他食补的心情了。

    在林霍的葬礼上, 为了向宋家的各路亲朋示弱,沈听一直坐着轮椅,而事实上他也确实暂时行动不便。

    这是麻药和鲁酸萘混用的后遗症。医生说在至少三四天的时间里,他都无法正常协调腰部以下的肢体动作。

    硬着头皮“甜完嘴”, 沈听说“我想洗个澡。”

    楚淮南伸手来抱他, 被他推开了。那碗红豆沙, 果然着补,补血补得连耳根都通红。

    楚淮南知道沈听当着旁人的面不太好意思,于是缩回手,转而笑着摸了摸他柔软的发顶,心想还是当宋辞的时候乖一点儿,至少肯给抱。

    这个澡洗得十分费劲。沈听行动不便,想一个人完成是不可能的。楚淮南拿着浴巾站在浴缸边,灼热的视线烫得他连动都不敢动。

    资本家居高临下,浴缸瓷白的围边根本挡不住有意往里瞧的目光,沈听只能垂着眼,当做看不见。修长的腿蜷缩在冒着雾气的热水里,楚淮南问他“水温合适吗烫不烫”

    烫当然不烫。在胸口热得怦怦直跳的一颗心,才叫烫呢。

    楚淮南把毛巾浸湿了给他擦背,手指有意识地避过脖子上埋管的伤口和已经看不出来的针孔。

    两人都陷入沉默,只有偶尔响起的水声。

    沈听低着头故意找话题“挺熟练的啊,以前照顾过谁”

    楚淮南用湿漉漉的手摸他的头发,把蓬软的发顶也带得湿了,发尖凝着水珠衬得沈听外显出一股清爽的少年气。

    “这算是翻旧账”楚淮南笑着揉他的后脑勺“怎么,还吃醋啦”

    “谁吃醋啊”沈听转头瞪他,动作过大,楚淮南闪避不及,唇瓣擦着没来得及缩回的手臂扫过去,蜻蜓点水般激起一波按捺不住涟漪般的痒。

    楚淮南的眼神变得深邃而危险,像被人侵略了领地的豹,犹豫着要不要暂且放过这只可爱又迷人的猎物。

    沈听抬头用汪着水汽的眼睛的和他对望。楚淮南竭力抑制着低头去吻的冲动,直到对方不知死活地叫他的名字。

    “楚淮南”

    他低头吻住眼前因失血而颜色浅淡的嘴唇,哪怕泡着热汤,沈听的体温仍然偏低。

    楚淮南顿时有点儿恨自己,没事钻什么牛角尖呢什么未来不未来的,他差一点儿保不住当下。

    作为企业家他从小便被要求要高瞻远瞩,人家走一步看两步,他走一步恨不得要看十步。

    感情上也是一样,他从来没有像现在这么认真投入地去考虑过任何一段感情。但正是因为认真,所以才总想要一个确定性很高的未来。

    每个擅长开拓的企业家,往往也都是没有安全感的野心家。而他因为太想要把有关沈听的未来牢牢抓在手里,所以面对总退缩、遮掩的沈听,他有点怕了。

    楚淮南出身好,自身条件也极其优越。哪怕是在同个圈层中,也一向只有他挑别人的份。

    可沈听是不同的。

    他眼里只有他的工作,他的任务。

    他对他的远南,以及他身后所对标的一切资本都没有兴趣。因此,未来如果他要离开,楚淮南没有把握还能靠什么来留住他。

    外头有多少人处心积虑地想进楚家的门,可楚淮南知道,楚太太的名头哪怕有人跪着进恭,沈听也未必肯要。

    喜欢上这么一个棘手的沈警督,也实在是他的造化。

    接吻花了点时间,沈听泡得时间久了,连脖子都红。楚淮南弯腰把他从浴缸里捞出来,还特别君子地帮他裹了条浴巾。

    到了床上帮忙解浴巾的手却不太老实,按着背脊和腰臀的连接处轻轻地摩挲,美名其曰是活血化瘀,帮助下肢血液流动,好让他尽早恢复正常。

    沈听被他摸得直躲,无奈下半身行动不便,只好背过手推他“别动还让不让人睡了”

    楚淮南眸色一暗,笑道“不动怎么睡”

    这个可恶的王八蛋,居然挑这个时候开黄腔

    沈听不甘示弱,拿眼尾扫了他一眼,“你去照照镜子,你长这样,凭什么你动”

    楚淮南欣然“那以后你动,你自己动。”

    论耍流氓,就算是宋辞也不是楚淮南的对手。要没点真本事,这些年他也不可能把董事会的那帮老狐狸们治得服服帖帖。

    用王晓君的话来说,放眼全国也找不到其他能和我们董事长相提并论的青年才俊。我们董事长既是君子也不怕小人,是个能文能武的“全能型人才”。

    现在,这位全能型人才把十八般武艺,都用在了暂时“半身不遂”的沈警督身上。

    贴着耳廓的嘴唇呼着热气,痒嗖嗖地说“我担心你站不起来,所以帮你试试。”

    这话一语双关,往前再推四十年,都够流氓罪直接枪毙了。沈听自认吃了出生晚的亏,这个程度的耍流氓,现在好像都算不上流氓。

    更流氓的还在后头,那只为非作歹的手,轻车熟路顺着腿根往下滑,沈听避无可避,只能口头警告“别闹”

    楚淮南故意曲解他的意思“好嘘我再轻点儿。”压得低低的气声直往敏感的耳朵里钻,比附耳低语还更要命。

    为了表示自己说话算数,楚淮南的力道果然更轻了点,沈听觉得痒,可没办法避,忍得眼泪都快出来了“你有完没完”

    楚淮南张口轻轻咬他的耳垂,语气宠溺“没完。和你,我永远没完。”

    实践证明,医生的话是对的。沈听只是暂时的下肢不协调,身体机能并没有受损,楚淮南松开他,笑着翻身下床,去洗手间洗手。

    沈听从余韵中缓过神来,气息不稳地骂他“王八蛋。”

    楚淮南受用地回到床上,吻了吻他的嘴唇“我在。”

    沈听连白眼都懒得翻,好吧,脸皮厚到这个地步,天王老子也治不住。他虽败犹荣。

    脖子上的绷带要换,楚淮南来帮手,靠着床靠背的沈听用牙咬着绷带的另一端,熟练地打了个颇有风度的蝴蝶结。

    见楚淮南看着他的伤口一脸忧心,沈听故意转移话题“要不是意外险拒保,我大概能靠着出险赔付金,勤劳致富。”

    资本家被他逗笑了“在靠这个勤劳致富前,你会先因为有嫌疑骗保,而遭到各路保险公司的追杀。”

    关灯后,楚淮南没有像以往那样黏着他。他让赵婶多铺了一床被子,两个人之间隔着一条十公分宽的“鸿沟”。

    沈听问“干嘛突然这样。”

    楚淮南伸手摸了摸他的脸颊“怕我压着你。”黑暗中,他又凑过来轻轻吻了吻他的下巴“很疼吗”

    沈听不知道他是指他脖子上的伤口,还是指静脉置管手术,他安抚地拍了拍资本家搭在他腰上的手“不疼。睡吧。”

    楚淮南低低地应了一声,声音像闷在春夜浮云中的春雷。

    沈听被他这一声“嗯”,激得无端心酸,突然说“楚淮南,那天你问我有没有考虑过我们未来”楚淮南没有说话,但沈听知道他在听“我当时说,我从来没有考虑过。其实那不是针对你的。”他顿了顿,“我一向都不太愿意想未来的。我们这一行,也不太适合对未来有太多规划的人。想的多了,怕的就多了。顾虑太多其实不是好事。”

    楚淮南伸手抱住他,力道很大“嗯,是我不好,我现在想明白了,以后都不会逼你,睡吧。”

    沈听被他的手臂勒得喘不过来气,憋了很久,最终说“不,你不明白。楚淮南,我以前没怕过死,因为你,我有点怕了。”

    楚淮南猛地坐起来“你说什么”

    沈听被他吓了一跳,却也绝不想重复,干巴巴地说“好话不说二遍,睡了。”

    楚淮南不依不饶,翻了个身用鼻尖抵着他的额头,软磨硬泡要他再说一次。

    沈听烦了,握着他的肩使了点劲把舍不得反抗的资本家撂在了床上,雷声大雨点小地训“还睡不睡再不睡滚蛋。”

    楚淮南这才老实了,安稳地躺了一分钟,最终极其幼稚地在两条被子中间“刨”了挑通道,悄悄地来握沈听的手。

    沈听没躲,反扣住他鬼鬼祟祟的手,警告性地拍了拍他的手臂。

    楚淮南笑盈盈地卖乖“晚安。”

    沈听也回了一声晚安,握着他的手,闭上了眼睛。

    这一觉,两人都睡得极沉,内心安稳,故一夜无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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