如果一只鬼想要晋升自己在十二鬼月里的地位,那么必须与前一位的鬼进行一次对决。
因为一般的鬼无法杀死自己的同类,所以这样的战斗与其说是战斗,不如说是长时间相互折磨。
规则也很简单,只要有一方彻底失去战斗能力,或者是选择“认输”,这场战斗就算结束。而且一般情况下,上位鬼不允许拒绝来自下位鬼的挑战申请。
“我说了,换位血战。”
这一次我没有任何计划,没有任何准备,更没有任何胜算。
“小公主你现在连下弦都不是了~~所以‘换位血战’驳回~”那个混蛋笑着,开朗得就像得到新玩具的孩子。
随着他给香奈惠造成的伤害越来越多,空气里人类血液的气味也正一点点烧灼着我的理智。此时在冰墙另一边的童磨,就像明白我的心思一样,故意玩味地笑着,调侃着:
“小公主~闻到血液的香味了吗?很棒对吧~~”
“香奈惠,你从鳞泷那里听说过吗?我在共存村最后是如何克服对人血□□望的.......”我伸出尖锐的指爪,用力在脸上刻画下一条横向的伤口:
“那时候受伤的人很多,死掉的人也很多......”
但血腥的味道却没有那么浓烈,那么诱人。
只因为那时我将自己的鼻梁挖掉了一小段,然后在伤口愈合时,故意将横断部位的伤口用皮肤覆盖了起来,并没有修复鼻梁的结构,从而隔断了大部分的气味。
但是接下来就不太好受了.....鼻腔内涌起的锐痛,发热感,以及氤氲上眼的酸胀感.....没有一个是省油的灯。
挂着半脸血帘,眯着因强烈刺激而起雾的双眼,我在稍微适应了一下这种“被人塞了一鼻子蒜头”的火辣痛感之后,发动了血鬼术:“流萤。”
毕竟现在流出来的血,一滴都不能浪费....
“不要!!京夕酱....快点走!快点离开这里!!”
脸上都已经被附上一层薄霜的香奈惠声嘶力竭地喊着,那双如紫藤花般的眼睛里正噙着泪水:“快点走.....”
但我却无视了她的呼喊,伸出手将萤火聚集在冰墙面前,在即将贴上去的时候突然发动了血鬼术:“宵烛!!”
随着一声爆响,翠色的火花伴随着黑色烟雾一起冲破了冰墙,飘到了童磨的面前。
然而没等我展开下一次攻击,身边所有的萤火全部都失去了漂浮的能力,被冻成了冰球咕骨碌碌地在地上滚动着:
“小公主~无论是在室内还是室外,你都没有胜算。”
胜算?我可从来都没考虑过。
当我趁着烟幕冲到香奈惠身边时,她却拿起刀向我砍了过来:
“京夕酱!!小心身后!!”
在用爪子碰到她的那一瞬间,我基本上就已经能肯定她活不长了:
“别喊了......你的肺已经被他的冰废掉了.....”将已经重伤的她一巴掌推在地上之后,我侧边的身体立刻被童磨的冰晶藤蔓扎穿,大量的血液不断从藤蔓边缘滑落着,腐蚀着,不断释放出黑色的烟瘴。
救这样一个将死的蝼蚁,真的值得吗?
谁知道呢......我仅仅只是想让童磨那渣滓无法顺利猎食,不是吗?
毕竟拯救人类什么的,和恶鬼完全就不搭边。
“我吃不到的东西......也不会让你顺利下咽.......她是我的猎物.....”
“又开始傲娇了呀~~不过小公主在这方面也和我有点像呢~对喜欢的东西不会轻易放手什么的~~”随着身后调笑的声音越来越近,我也咧开了带血的嘴角:
“又是这种话....相像什么的.....”又想故意激怒我,想看我拼死挣扎的狼狈模样吗?
所以我们到底哪里相像了啊,渣滓!
我是曾经被供在神坛上,但你是一直都被供在神坛上。
你那华丽的躯壳在变成鬼之后也依然没有变化,但我却成了丑恶的怪物。
你受万人爱戴至今,而我却在人们的咒骂声中毁掉了一切。
“这样的我哪里和你相像了......”扯断身上的冰晶,我迅速将身上的伤口愈合,然后一把将花柱端在手中,并让头发自然地将她笼起。
一直生活在宅邸大院里的你,和长期生活在山里的我,完全就不同。
“我说,童磨,你知道‘页岩’吗?”已经失去大量血液的我,就连记忆都开始跟着视线一起变得晦暗。
“什.....”
没等他将话说完,我就引爆了身下一直在向地下腐蚀的大片血液。
爆炸的声音瞬间震彻山谷,脚下的岩层随即崩塌。夹杂碎石块的沙土在获得爆炸的推动力之后,如同瀑布流水一般向着山下不断奔腾,尘土飞扬之间,周围的草木都跟着下陷的地面一同往下飞快流泻。
虽然不能控制山体滑坡发生的方向和程度,但只要能造成较大的动静,并稍微甩开童磨一点的话,我们就能得救了....
多亏了这座山大部分都是由沙质的土壤和页岩这类容易被破坏的岩体组成,否则这一次肯定得栽在童磨那渣渣身上。
跟着沙土一路向下冲去,手心里花柱的心跳也在逐渐变得微弱。
而我自己的状况也不太好,因为长时间营养供给不足,这一次又失去了大量的血液,身体已经开始自噬:越发变得滚烫的血液,烧灼着我的肌肉和皮肤,并从边缘开始侵蚀着内脏。
在这仿佛被置于开水之中,反复煮沸般的剧痛里,更令我在意的却是后槽牙难耐摩擦时的细微响声:
赶快把这个人类吃了!她已经没救了!吃了她!吃了她!吃了她!
如果再不吃掉她,记忆就会消失,所珍视的记忆也都会离去。
曾经珍视的人们也会再也想不起。
仅存的理智不停地给寻找着“说服身体不去吃掉她的理由”,但身体却任由着口水流淌。
在吃人的本能面前,理智算个什么东西?
但自诩比人类要优越多,却遵从于本能的我们,又算是个什么东西?
然而石流行进的速度已经不容我去和本能争辩,光是躲避乱石就已经足够麻烦,现在必须集中精力应付眼前的灾难,没错,躲过现在自己弄出的烂摊子才是最重要的.....
吃人什么的....等解决了眼前的问题再说吧。
可没过多久一直被沙土侵蚀划伤的脚尖就开始崩解,然后再是整个脚板....开始逐渐崩裂融化的双足很快就无法支撑这具庞大的身体,在身体即将倒下,彻底被沙土倾吞时,我抓住了一颗倒塌的树木,用已经开始发热的爪子将身体努力攀上树干之后,我便用大腿夹紧树身,尽量伏下身体降低快速下滑时的冲击力。
狂风夹带着碎石子,植物枝条,像刀一样飞速划过我的皮肤,眼睛里也进了不少沙子,要睁开都很难。
就这样在翻滚的沙石中告诉滑行了鬼生中最难熬的一段时间后,我终于在迷蒙的视线里看到了街道的影子。
失去小腿,无法从树干起跳的我默默低下了头,将爪子上的香奈惠完全保护在庞大的身躯之下。
在挺过最后一阵将骨头都要震散架的冲击之后,一直带着我们滑行的树干终于停了下来。
当我展开身体,再度看到奄奄一息的香奈惠时,她伸出手,摸了摸我盖在她身上的头发,柔柔地笑了:
“是真的呢......白色的....守护....神....”
“不要再说了.....”我不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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