如同浅见所想的那样,豆腐脑确实在很大程度上可以抑制鬼火的蔓延,但是却并没有彻底将火扑灭。
“只能等到白天它自然熄灭了吗.....慈一郎,你还好吧。”脸上的伤口被汗水浸染之后,疼得更加厉害了,浅见捂着已经被毁容的大半张脸,痛苦地龇起了牙。
慈一郎抱着躲在他怀里的“女儿”,非常担忧地看着水柱大人:
“嗯...孩子也没有事,谢谢你们及时赶到。不过浅见先生你的脸.....”
浅见轻轻“啧”了一下,然后主动离开了慈一郎,来到还在四处闻嗅的鳞泷身边:“怎么样了?”
“浅见先生....抱歉,还是没有任何头绪....她就像凭空消失了一样。不过,你还是先把脸上的伤处理一下吧.....”又一次没能帮上忙,明明这一次是想在浅见先生面前好好表现一次的....
“管这些不至死的伤干什么??!该死...她又是用‘声东击西’的方式逃走了吗......”这只跟苍蝇一样令人烦躁的鬼,到底还想躲到什么时候?
浅见现在一边烦躁着鬼的去向,还得一边让围观群众离远点,简直是烦躁到了极点:“叫那群镇民别用水泼了!!这火越泼越旺!鳞泷拦住他们!!”
站在满是围观人群的街道上,慈一郎将怀中的孩子放下,用布满厚茧的手牵住那只冰冰凉凉的小爪子,看着已经完全被火海吞噬的自宅,心情复杂地笑了:
“看来我不得不去共存村借宿了...你说呢?京夕。”
一直怀揣着不安观察两名鬼杀队队员的恶鬼,稍微愣了一下,她并没有意识到男人是在叫“自己”。但对方的眼神确确实实正落在自己身上:所以这个女孩名叫“京夕”吗?
“爸爸和妈妈最开始并不是住在这里。我们两个人积攒了许久积蓄,还找你爷爷借了一笔钱之后,才建起了这间属于自己的房子,你妈妈原本想在庭院做个小池塘养乌龟的......”沉浸在过去记忆中的慈一郎轻轻笑着:“但是家里那时完全没有多余的钱来打点后院了。然后每次我执行完任务回家,她就会吵着,希望能帮她重新弄弄后院,但我基本上都是负伤回家.....所以你妈妈一直挺失望的。”
最开始住在简陋郊区小屋时,为了给能给未来孩子提供一个绝佳居所,向来喜欢买买买的妻子,首先提出了想要一间充满阳□□味,能闻到街边小吃香味的房子。
那个时候他也才刚刚加入鬼杀队不久,从本部领回来的薪资也不算高。为了能早日实现这个想法,妻子开始熬夜织布,学着编织些小玩意儿,不喜欢记账的她,也开始精打细算家庭收支,两人共同奋斗的模样虽然都已经有些模糊了,不过仅仅只是能回想起她曾经忙碌的轮廓,慈一郎就已经很满足了。
下肆看着这个自顾自笑起来的男人,完全搞不懂他在说什么,也完全不清楚这个人想表达什么,反正这些都只是人类之间的麻烦事,而她现在只想找个机会继续食肉饮血。
但是接下来的一句话,却让这只恶鬼倏忽间失去了想要猎杀这个男人的欲望:
“终于连这座房子都只能存进我的记忆里了吗?”
能够看穿黑夜的双眼里,也在此时出现了少有的视物偏差:站在她身边,看着鬼火逐渐侵吞自己所珍视事物的黑发黑眼男人身上,赫然出现了哥哥和彦的影子。
那个默默守护自己,到生命最后一刻都还在幻想着能“回家”的少年。
她揉了揉眼睛,心里觉得有些不可思议,只不过是发色和瞳色一样而已,五官和气味完全不同,但自己为什么会突然产生这样的错觉?那可是只存在于记忆中的哥哥啊.....
一想到这里,下肆才明白了过来:她在这个男人身上看到的不是哥哥和彦的影子,而是同样深陷于记忆的自己。
为什么一介蝼蚁也会和自己有相同的想法?
她不知道,也不是很想知道,但确实是不怎么想现在就吃掉这个男人了。
下肆看了一眼周围正围观大火的其他镇民:反正食物还多的是,就把这个男人当成储备粮算了,反正自己对男性的肉也不怎么感兴趣。感恩戴德吧,蝼蚁。
在感受到一阵微凉的夜风之后,温柔笑着的慈一郎将自己的羽织脱下,把“女儿”包了个严严实实,然后重新将她抱在怀里:“好啦,我去问问谁家愿意收留我们一晚,今晚看来要多给你加床被子了,身上这么冰。”
之前将“女儿”从房间里抱出来的时候,他就感觉到了女儿的体温似乎比以前低了很多,感觉像是着凉了,不过咳嗽的频率却没有之前那么频繁。是因为呼吸了新鲜空气的原因?
听到对方好像察觉到自己体温有些不对之后,下肆连忙假装咳嗽了起来:“咳咳....咳咳....不用....”
如果她没感觉错的话,这个孩子应该是肺部出了问题,所以没事做咳两声总没错。
慈一郎用脸颊挨着“女儿”的额头,黑色的双眼里满是担忧:“真的没事吗?额头的温度也很低,不用勉强自己。”
慈一郎顿了顿,小心翼翼地改口说:“就让人家放床被子在旁边而已......你想盖就盖吧。”他很怕女儿又开始有“自己是个负担”,“自己又给别人添麻烦了”这样的想法。
但现在他怀里的已经不是那个因为久病卧床而变得异常敏感的孩子了,而是一只无心的恶鬼。
她看着男人过于谨慎温柔的模样,心里很自然地就产生了一个疑问:
世界上的父亲都是这样的吗?
不过她很快就否认了这个想法,毕竟和彦告诉她的“父亲”并不这样一个人。
他们的父亲也和这个男人一样,失去了自己的爱人。
可两个人却走向了完全不同的道路。
是因为自己的离开吗?
那么如果这个男人也失去了“女儿”的话,也会变得和自己父亲一样吗?
下肆静静地感受着自己逐渐被男人焐暖的体温,悄悄藏起了自己口中噬人无数的尖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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