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欺骗人类很有意思吗?”
如果说吃人是为了活下去,不得已而为之的行为,那么伪装成人类的模样,并替代对方的行为又算什么呢?
一想到那个待人亲切,善解人意的慈一郎先生,鳞泷就再也无法按捺住心中的愤怒,他紧紧捏着自己的拳头,想要和平时一样举起刀,却又没能想到任何可以解决她腐蚀能力的方法:可恶.....只要能抑制住她的血鬼术的话,这只鬼其实根本就不足为惧。
闻到对方身上浓重的情绪气味之后,那只鬼歪起嘴笑了:
“明明看不惯,但就是干不掉~我已经被你们用这种眼神盯得厌烦了,喂,臭小子,我就给你一次机会。”像是刻意在炫耀自己的力量一般,这只自大的恶鬼张开了双臂:“我不会在你攻击的时候使用血鬼术,要来试试吗?”
既然对方都如此挑衅地说了,鳞泷立刻拿起地上的日轮刀,刚想冲过去时,就对上了她那双平静且深沉的蛇眸:不对......肯定有哪里不对......
【她是在盘算什么吗?】
但这时候想要退回来已经来不及了。
“你刚卷出的水纹已经能够将我的皮肤划开了。可为什么要停手?你是真的想死吗?”
将对方的日轮刀刀刃捉住,下肆看着手足无措的少年,慢慢地将日轮刀往自己的颈部按去.........
【肯定有哪里不对......】
看着对方的脖颈上不断流淌而出的鲜血,鳞泷下意识地就想把刀往外抽离,但被鬼按住的刀刃却仍然纹丝不动,直到切割至动脉的位置,大量的血液喷溅而出的时候,鳞泷才觉得刀刃突然一轻,但此时他日轮刀的前半段已经彻底消失不见了。
“别露出那么震惊的表情啊......我还以为你是知道根本砍不断才停手的,高估你了?”
难道说她已经料到那种程度的挥刀根本就没办法置她于死地,才完全没有打算躲闪,也没有打算伤害我的?
脑内浮现出这个想法的瞬间,少年再度不由自主地颤抖了起来,就连瞳孔也像糟了地震般,剧烈抖动着:不可能,她仅仅只是个下肆而已.....为什么自己会在她面前显得如此无力且弱小?
“我说,臭小子,你是不是因为那个老剑士而对我产生了什么误会?他能像切豆腐一样砍断我的手臂确实很正常。就像挥过三百次刀的挥刀动作,虽然和挥过一千次的看起来没什么区别,但是对于已经完全掌握了刀的重量,刀的特质,并懂得自己刀刃的剑士来说,可就完全不同了。你真以为挥刀就只是随便练练力量和速度就完了?连自己刀都不了解的毛头小子,你再怎么练都只能和那群傻了吧唧就死在我手下的剑士一样,永远......”
就在下肆完全展露出杀意的一瞬间,她突然停住了,然后收起好不容易积攒起的气场,低下头轻轻拍了拍已经被自己血液烧坏的衣服领口:“完了....慈一郎又要唠叨了.....”
看着前后反差巨大的下肆,鳞泷呆呆地收住了自己的残刀:她害怕被人类唠叨?这是什么情况?
注意到对方呆傻傻的目光之后,下肆立刻又露出了凶狠的表情:“看什么看?一会儿就把你小子的眼珠子挖出来喂狗!!”
“不是,你衣摆上也被烧了个窟窿出来........”
“嗷啊.....”
“要不我再去帮你买一件一模一样的衣服吧......”
“那就麻烦你了,少年。”
就连叫人的方法都不一样了......这只鬼意外地小孩子气是怎么回事?
虽然觉得哪里都不对劲,但鳞泷还是牵着已经变成小孩模样的恶鬼回村子里去买衣服了。
纵使没有在店里看到有一模一样的款式,可鳞泷还是给这只鬼买下了一款花纹看起来差不多的衣服。
“谢谢你了,小子。不过一直都叫你小子,臭小子的,还不知道你叫什么呢。”穿着新衣服,打着转走路的鬼,转着转着就从鳞泷身边转到了其他款式的衣服面前。
“鳞泷,鳞泷左近次。”从他们一进店的时候鳞泷就发现了,这家店的店主似乎和下肆很熟络,对方还很亲切地给了她一颗洋纸包装的糖果。
“小左近次,你最好穿件羽织什么的,把队服遮起来吧。”说着那只鬼就将一件羽织往鳞泷脸上一糊:“这里的人并不欢迎鬼杀队。”
将衣服从脸上拿下来之后,鳞泷就看到那只鬼正笑着将店主给的糖果塞进了他的手里:“拿去吃吧,别被店主看到了。”
穿着鬼挑选的羽织,吃着鬼给的糖果,从嘴甜到心的少年跟在在那只鬼的身后,没开心一会儿,小脑袋瓜就开始疑惑了起来,而且还越想越觉得不对劲:我不是要杀掉她,防止她祸害人类的吗......可我现在在干什么?
但这只鬼确实相当受村里人的欢迎.....在这个地方,被排斥的人反而是自己。
完全和外面的世界相反吗?
“那家店的老板经常会让运送物资的人买点稀奇的小东西.....”走在前面的鬼像是变魔术一样,又从衣兜里掏出了个小拨浪鼓,一边在吵闹地敲敲敲,一边叽叽喳喳地向鳞泷介绍着这座小山村。全然不在乎身后少年身上越发浓重的杀意。
待两人走到泉水边的桥上时,那只鬼突然停下了脚步,然后趴在桥上,用手召唤出流萤无数:“这里的唯一能战斗的鬼只有我一个,对你们鬼杀队来说有威胁性也只有我一个。”
在黄绿色的光芒里,小只的鬼垂着双眸,看着桥下流水潺潺:“剩下的鬼都只是群‘病人’而已。”
这样的话语不禁让鳞泷想起了现任主公,因为他也曾经说过类似的话:“那里的人把‘鬼’当做‘得了病的人’来看待。”什么的。
“大部分的鬼都只杀过几个人,而且都是刚变成鬼而无发控制自己的缘故,小部分的鬼则是完全没有伤过人,或者没机会伤人就被带到这里来的。只有我是在自己有意识,有选择的情况下,还吃过无数人类的鬼。”
听到这只鬼的话之后,鳞泷特意仔细观察了一下她此时的表情,刻意闻嗅了一下她所散发出的气味:“但仅仅只有你一只也足够头痛了......而且你这样的说辞,是在忏悔吗?”
“忏悔?我只是在表达事实而已,并且还是毫无悔过之意地陈述。”
确实,她仍然保持着半笑不笑,优哉游哉的姿态,就连情绪的气味也一如往常般平静。
这样毫无保留的耿直让鳞泷不由得打了个寒战,才平息不久的愤怒也因此荡漾起了涟漪:
“你难道一点都不觉得自己过分吗??”
被冷光环绕的鬼将头抬起,人类一样棕色的双眼,也在一瞬间变成暗夜里熠熠的黄绿:
“小左近次,你觉得我和你还是同一类生物吗?”
“怎么可能!!”这种问题根本连想都不用想!
而回应少年的答案,是和他刚才所言之中相仿的果断和冰冷:
“那就不要拿你们种族的道德和理论来约束我!”
此话一出,鳞泷顿时愣住了。
“他们都只是一群‘病人’。而且还是一群时日不多的病人,这里的鬼,大家都很清楚,只要接受了那种抑制鬼血的药物,不出三年就会死亡。所以大家现在都只是在与亲人,缓慢地告别罢了。”
【正因为知道死亡会有到来的那天,所以才会笑着活下去。】
“那群怀有人类之心的家伙们,如此孱弱,如此普通,如此卑微......”
【但也是如此的绚丽......甚至令我心生嫉妒.......】
被萤火包围的溪水边,鹅黄色月正倒映在泛着波纹的水面上,从不曾拥有太阳般耀眼光辉的它,只能独自沉沦在无边的夜中炫耀着自己的光芒。
但深草里的虫却从来都没有停止过小声的窃窃:你永远都无法获得太阳所得到的赞美,浅洼里的蛇也并未闭上过轻轻的私语:你永远都只能在黑夜中充当它的替代品。就连身边的残云也遮挡着它仅存的光芒:你永远只能充当它的配角。
明明无限接近,却永远无法追上的无力之感,让它因此羡慕,因此嫉妒,也因此渴望.....
“回去吧。”当那只鬼抬起手想去抓住少年放在石桥上的双手时,她上臂所绑着的一圈针头和药剂,也被少年看得一清二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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