阮玥坐在副驾驶上, 透过挡风玻璃,看着那辆车疾驰而去。
车厢里气氛有些许沉闷。
她系好安全带,静静地等了一会儿, 忍不住偏头,看到旁边赵苪知两手紧紧地抓着方向盘, 还没有发动车子的意思。
地下车库人少,彼此距离也不算远, 刚才那两人的对话,她们隐隐约约地,听了个大概。
“阮承颐”这三个字,像一根针, 突兀地刺进她心里。
低着头,阮玥一只手抓着安全带摩挲,许久, 小声地问:“妈,他是和丁楚楚……”
“走吧。”
赵苪知打断了她的话。
时至如今,有些事已然遮掩不住。
可无论如何, 她也没办法将那些丑陋的事拎上台面讲, 哪怕阮玥有猜测, 她也不愿意去帮着证实。
心下了然,阮玥也就不问了。
……
保时捷冲出地库,丁楚楚吓得尖叫了一声。
待车子驶出医院,融入车流,她因为陈浩横冲直撞的开法被颠得东倒西歪, 忍不住哭道:“我不去!你不许去宁城!陈浩,我们是夫妻对不对?夫妻应该荣辱与共的,你这么去找他,以后我们还怎么做人呀!”
“你他妈算个人吗?”
男人头也不回地冷笑,“你是多大跟了他?嗯?十七,要么十八?他就是为你离婚的吧?说狗男女我都抬举你们了。”
“我是被逼的!”
丁楚楚骤然大吼。
可惜已经无法将男人撼动分毫。
前排传来的声音,依旧鄙夷而冷酷,“被逼着当三?还是被逼着穿名牌?要不然被逼着接受人家的豪车馈赠?丁楚楚,你骗人之前能不能打打腹稿,少说这些话来恶心我!”
心里慌乱无比,丁楚楚被堵得哑口无言。
当然不是被逼的。
可她也有苦衷啊……
她被阮承颐资助,来宁城念中学,第一次近距离接触那个从小就让她无比艳羡的,阮伯伯的女儿。
她们分明一样的年纪,她长得也不比阮玥难看,成绩不比她差,可一出生,命运就天差地别了。阮玥有许多漂亮的裙子,精致的发卡,她每一次回到村上,从小轿车上下来,鞋子都干干净净,不染尘埃。
她像一个骄傲的公主,有着富裕的生活,体面而贵气的父母,从小娇生惯养,住着别墅,家里还有保姆、司机伺候。
可是她呢,永远可怜兮兮的,站在没人关注的角落,羡慕地看着这一切。
所以她在阮伯伯回乡的时候,当着他的面哭。
十几岁的她,已经懂得如何用自身优势博取男人的同情,她如愿以偿地,得到了他的资助,跟去宁城念书了。
现实却那么残酷,她到了宁城,越发地认识到自己和阮玥的差别。
她是阮承颐的亲骨肉,她什么也不用做,不用费尽心思地去争取他的好感,阮承颐也会将她捧在手心里疼爱;反观她,每次考试都要力争上游,她要乖巧懂事,小心翼翼地将他讨好。
她甚至希望她母亲能成为阮承颐的女人。
反正她爸死的早,她母亲寡居好几年了,成年男女独处一室,发生点什么也很正常。
令她苦恼的是——
阮承颐好像看不上她母亲。
也是,她妈在农村多年,风吹日晒的,哪怕有一副柔弱和顺的心肠,也比不过他太太大方得体,细皮嫩肉。
她绞尽脑汁,将她妈散落的头发夹进阮承颐脱下的大衣翻领里;以自己嘴馋为由,让她妈做各种各样的小吃和零嘴,再给她灌输一些知恩图报的思想;一到放假,便让她妈下厨,做饭请阮承颐到家里吃。
这一切,让阮承颐越来越多地,喜欢在她们那边停留。
可,也就仅此而已。
直到那一个夏天傍晚,母亲外出买菜,她在家里洗完澡听见门铃响,以为她没带钥匙,就那么披散着头发,穿着吊带和小短裤,过去帮她开门。
门外站着阮承颐……
他的目光落在她身上,很快又移开,只那么微妙的一下,让她突然意识到:像他这样的成功男人,可能不会再对母亲那样的半老徐娘感兴趣,却很难拒绝,一副青涩而干净的少女躯体。
她也说不清自己对阮承颐是怎样一种感情。
多年来的崇拜敬仰、同他亲近的渴望、对阮玥日益深重的嫉妒,这一切的一切,让她几乎没经历过什么挣扎,便做下了那个决定。
蜷在后座,丁楚楚安静了下来。
陈浩透过后视镜瞥了一眼,竟然从她的脸上看到,类似于迷茫、困惑、回味的情绪。
他脸色阴沉,一路风驰电掣,将车子开回家。
“刺啦——”
刹车声传来,丁楚楚坐稳后连忙扒着车窗往出看,意外地发现,他们没去宁城,而是到家了。
陈浩也没锁车,将车子就这么扔在铁艺大门外,便兀自大步往里面走。
花园里,黑色的奔驰露天停着,因为刚被司机擦洗干净,晶亮的车身在太阳下,闪闪发光。
“陈总——”
司机上前唤了一声,没得到任何回应。
陈浩越过他,自车库工具箱里拿出个大扳手。
丁楚楚刚站到门口,便听见“砰砰砰”一阵刺穿耳膜的声响,陈浩飞快地绕车一周,将前后左右的车玻璃砸得散落一地,似乎还不解气,扳手又一次高高举起,砸上黑到反光的车身上。
不过片刻,好好的一辆车,报废在丁楚楚眼底。
她几次想上前,都被男人一身戾气骇住,等陈浩终于停手,她提到嗓子眼的心脏也重重坠落,压抑着恐惧的情绪唤,“老公。”
男人猛地抬头,看向她的目光,吓得她倒退了一步。
也就在这时,家里的保姆闻声出来,看见满院狼藉狠狠一怔,也不敢说话,将探询的目光投向旁边沉默站着的司机。
司机冲她摇摇头。
两个人都不敢多言,再看向陈浩,便瞧见他随手将扳手一扔,大步流星地进了家门。
丁楚楚连忙追了进去。
一到主卧门口,便听见里面“噼里啪啦”一阵声响。
陈浩将她的梳妆台一脚踹倒在地,走到衣帽间,又将衣服、鞋子、包包全部扯落在地,他穿着皮鞋,从她的所有东西上踩踏而过,吐出口浊气道:“滚,以后别让我看见你。”
“我错了,老公你原谅我好不好?”
丁楚楚开口,试探着去拉他的手。
却被男人一把甩开。
他看着她摔倒在地,脸上也毫无怜惜,神情冷漠地说:“别拿你的脏手碰我,恶心。”
话落,他便站到栏杆边去,冲底下大喊:“吴婶,吴婶!”
“哎哎哎,来了。”
保姆急忙忙跑上楼,便听见他说,“将她给我请出去,以后谁要再放她进来,都给我一起滚蛋。”
“陈浩!”
被推搡着往出走,丁楚楚声嘶力竭地喊了一声。
男人立在二楼栏杆边,看着她,居高临下道:“去民政局的时间我另行通知你。”
丁楚楚怔住。
再反应过来,更大声地喊起男人名字。
可惜再没人回应她。
保姆都不敢跟她说话,将人推出大门后便第一时间从里面关上门,赶苍蝇一般地挥挥手,“走吧走吧,别在这讨人嫌了。先生刚才的话你也听见了,你这不走是要连累我的啊,赶紧走吧。”
话落,保姆小跑着回去了。
隔着铁门,丁楚楚看到司机正打扫花园。
她所有的一切,都在刚才这短短的几分钟里,被无情地摧毁葬送了。
她瘫坐在地上,好一会儿,竟完全不知道自己应该何去何从,半天之后,她总算从那种虚空的情绪里回过神来,连忙低头去掏手机,翻看通讯录,找出阮承颐的号码,拨了过去。
电话只响了一声,便被人直接挂断了。
……
环境优美的住宅小区外。
郑云开将车子熄火,偏头朝后排道:“阮总,到了。”
阮承颐“嗯”了声,略想了想,将丁楚楚的号码直接拖到黑名单里去,抬眸,他朝郑云开道,“后备箱开一下。”
“开了。”
郑云开下车,帮他拉开车门,又快步走到车尾,将后备箱里的水果、营养品等好多东西拿了出来,见他一副要全部拿完的样子,还试探着说了一句,“东西有点多,我送您进去吧。”
“不用,外面等着吧。”
阮承颐拒绝掉,两手拎满东西,他一个人进了小区。
燕殊宁的能量太大,自他回来,他就没有过一天舒坦日子。思前想后,这还得从源头上解决问题。他无非想为赵苪知出口气,那他就从赵苪知这儿下手,许她和女儿一些好处,达成和解。
总不能因为这么一点小事,影响公司前途。
因为阮玥上午去医院复诊,程筱也就没在家里待,大清早地背着包,去图书馆里看书了。
吃午饭这会儿,家里也就阮玥母女和李阿姨在。
听见门铃响,阮玥起身过去,从猫眼里看到阮承颐,怔了一下。
赵苪知探头问:“谁?”
阮玥动动唇,好半晌,愣是不知道怎么讲。
她已经不想将门外那个男人称为“爸爸”了。
见她脸色为难,赵苪知默了一下,说:“门打开吧。”
阮玥“哦”一声,面色冷淡地打开门,看也没看阮承颐一眼,转身又回到了餐厅。
作者有话要说:因为下个月开始会很忙,所以本来打算每天多更点,早日完结。
可是计划不如变化,这两天已经忙得有点分/身乏术了,白天完全没办法写文,今晚二更的话,可能明天的更新就得到晚上。
纠结后决定今晚不更了,后面这些天我每天晚上和早起写更新,上午九点前一次性发出来,字数不确定,每天更新一次。
实在抱歉,如果大家觉得追更新不过瘾,可以攒到完结一次性看一下。(后面内容不多,十天内应该可以完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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