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将军!”有人喊了, 其他人也仿佛回过神来,火速的冲上前将那个站在前排的刺客围住,那人似乎也没指望自己能安全逃脱,看着萧娓安的背影露出一丝解脱的笑来, 嘴边溢出黑色血液, 身体慢慢后仰, 倒在地上再也没有起来。
有人探了探他的气息, 又走到萧娓安面前沉重的说, “他死了。”
萧娓安像是没听到似的, 一点一点, 速度极慢的往后转,待看到身后一张极其眼熟的脸时,她才真真切切的感觉呼吸都要停掉了。
“沈, 悸北……”
萧娓安仍不敢置信的叫喊了一声。
身后人就像是得到什么安全的指令似的, 松了浑身的力气,直直向后倒去。
“沈悸北——”
温热的身躯离她渐远,萧娓安喊的撕心裂肺,转身接住沈悸北人。
手抱在那瘦削骨感的背上, 有温热的液体漫开,让人愈发的心慌。
“沈悸北,沈悸北,你怎么会在这,你怎么会在这!快,太医, 宣太医!”
萧娓安疯了似的, 面容扭曲到极致,一会儿喊沈悸北人, 一会儿喊太医,周围将士也有见过沈悸北的,飞似的弹着腿往营帐跑。
沈悸北半个身子躺在萧娓安的臂弯里,背后的血都染红了浅色的衣服。
那人平日里泛着好看光亮的眸子微微阖着,殷红的唇粘上血色,显得更加鲜艳欲滴,“你没事吧……”
那声音有气无力的,却还是在问她怎么样了。
突然,萧娓安就有些难过的想哭,水光已经覆在眼眶里了,强撑着用有些哽咽的声音回答,“没事,我没事,你疼不疼,疼不疼啊。”
“没事,就好。”沈悸北挤出这几个字后,微张的眼睛彻底合上,眼角也滑下一滴泪。
“沈悸北,沈悸北,沈悸北你快醒醒,你快醒醒啊!我还在这呢,你做什么,别闭着眼睛,你睁开眼,你睁开眼看看我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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她不敢叫沈悸北睡过去,却也不敢碰他,只能一遍又一遍的喊他。
身后站着的将士也慌了神,他们从未见过将军这样,眼里含着厚重的水雾,声声凄厉,几乎要哭出来了。
终于等到太医过来,那太医只上前看了沈悸北一眼,就叫人马上把沈悸北移到帐篷里,身后的短刀还未拔除,她亦不敢去动。
清河王与两个双胞胎也闻讯赶来,没想到会碰见这样的场景,眼见萧娓安手抖的几乎要抱不住人了,清河王赶忙上前。
“你别动,叫你哥哥来,他现在这样需得走的稳一些。”
是了,她手抖的不成样子,根本稳不下来,一不小心摔了他可怎么办。
“好,好,哥哥,哥哥你快带他回去,快带他回去。”
平日里多有主见的人,现在慌的只会重复话语。
萧铮绩赶忙上前一步将沈悸北接过,抱在怀里小心的往回走,那一双手,无力的下垂着,萧娓安这才发现,他手腕上竟然全是干涸的血,像是被什么东西用力磨破似的。
她再也忍不住,从眼眶里掉下一串泪来,急急忙忙跟着萧铮绩身后,也不去管身后一万清河军。
沈悸北整个人趴在床榻上,流出的血弄脏了床垫,萧娓安没有去看,只是伸手抚着他苍白的脸,手一抖一抖的。
“郡主,您请让些位置,微臣要给郡马拔刀了。”
萧娓安忙将中间位置让出来,手还紧紧握着沈悸北的,那刀扎的深,还好位置偏了些,不然便神仙也难救了。
她吸着鼻子,第一次狼狈到落泪,身边这么多人,每一个敢劝她的。
安定郡主,自懂事起,就再未掉过眼泪,她总说,哭,解决不了任何事情。
然而当事情真的发生时,她才知道,除了哭,她什么也做不了。
“你们按着些郡马,免得他要挣扎。”
萧娓安听了擦擦脸上湿润的痕迹,就小心的抓着他的手,将他抓牢了,萧铮山也上前稍微按着点他的身体。
她眼睛紧紧盯着那柄短刀,眼看着太医拉起长袖,将手握了上去,然后,猛的向后一拔,干脆利落的一下,鲜红温热的血争先恐后的飞溅出来!
身下摁着的人突然剧烈的挣扎了一下,只是很快的,又力竭的不再动弹。
“快,将药材摁上!”
太医身边的药童忙将手里的药摁在沈悸北伤口上,为他止血,然后仔细替沈悸北缠好绷带。
“今晚郡马怕是会发热,郡主可好生照料的,若是熬过去了便好,若是没熬过去……郡马身子弱,也是没有办法的事情。”
他其实并不对身子弱的郡马的抱有太大希望,只是郡主目光灼灼的,实在叫人不敢说出来,只好给她一点希望。
当听到后半句话时,萧娓安心像是被人生生撕裂了似的,痛的四肢百骸都动不了了,她想怒斥太医,什么叫没熬过去?却发现自己说不出话来,一个字也说不出来,嗓子哑的不行,只有眼泪,不要命的往外跑。
清河王刚从下属那知道了是怎么回事,得知还有一个刺客没有捉到,就去排查了,哪知道刚回来,就看见宝贝女儿落泪的样子,当即大惊。
两步步并一步上前,宽厚的手掌都颤抖着,“女婿他,他不行了?”@无限好文,尽在晋江文学城
其实早猜到是这个结果,他流了这么多血,身子又这么弱,怎么熬的过去?
只可惜,这孩子在世的时候,他从未给过他一个好脸色,直到人死了,才知道他是个好的,对娓安也是真心的。
清河王伸出手拍了拍萧娓安,正想叫人节哀顺变,却看见对方猛的抬起头,一双肃厉的眼睛,带着血丝,看他的时候凶狠的不得了,“他才不会死!他会永远陪着我的,他晚上还会缩在我怀里叫我抱他睡觉,明天还会起来跟我撒娇不想起床,他会一直陪在我的身边!”
清河王被吓了一跳,从未被女儿这样陌生看过的老父亲,即便知道情况不应该,还是觉得有些委屈。
幸好萧铮绩有些理智,赶紧上前去把人拉到一边,悄声说妹夫还没死呢,只是熬不过去就不好说了。@无限好文,尽在晋江文学城
又是边关,药材也并不那么好。
清河王看着女儿坐在沈悸北身边,像是冻了的雕塑似的,就觉一阵心疼,终是咬咬牙,喊两个儿子带上太医,去最近的城镇里购买药材,只要是给沈悸北用的,全部都要最好的!
“你都在这看了一天了,歇一歇吧,在咱自己的地方,还能让他出事了不成?”
清河王打从心底感谢沈悸北救了他闺女,却也心疼她闺女不知疲倦的坐在沈悸北床前,就像是,她的人生里只剩下他了,除了看着沈悸北,她没有别的事情可以做了。
“那个人抓到了吗?”
萧娓安开口,问的就是那第一个,站在最后方想刺杀她的人。
“他知道自己走不了,已经服毒自尽了,看身上的东西,可能是宫里人。”也可能是遭人陷害的。
清河王不愿相信,昔日与他共患难的血亲兄弟,会对他的孩子下手!
“父王,我不会放过任何一个伤了他的人的。”
萧娓安声音幽幽,竟让清河王也说不出话来。
“若是沈悸北出事了,我要他们全部陪葬!”
那眼神在一瞬间狠厉起来,声音带着尖利刺人耳膜。
清河王噤声,他没有资格要求娓安什么,甚至于,如果真的是那位,他也不会轻易放过的。
“郡主,药来了。”
药童手里捧着药碗过来。
一整碗药,泛着浓稠难喝的黑色。
萧娓安将趴在床上的人扶起,抱在自己怀里,就着药童的手舀起一勺药喂到沈悸北嘴边。
打开一点唇缝,尝试着将药倒进去,却是顺着边沿滑下,留了点褐色难看的水渍,那怀里人还紧皱着眉,像极了往日里不喜药水苦涩的样子。
可萧娓安阴着脸,怎么能不喝药呢?怎么能喝不进去药呢,不喝药,身体怎么会好呢?
于是她单手端起药碗,自己饮了一口,俯下身对准沈悸北苍白的唇,一点一点撬开他紧闭的牙关,将药渡了进去。
明明同样是苦涩的药,沈悸北却莫名舒展了眉头,仿佛脸色也看着好些了,这让萧娓安眼睛一亮,赶忙拿起药碗,再以口渡以他,直至药碗见底。
她才将人好生放回床上,又替他仔细盖好被子,坚决不露出一点点的春光。
清河王看的无话可说,只得暂时离开这营帐,以免再看到素来矜持内敛的女儿做出什么惊人的举动,会吓死他。
是夜,沈悸北果然如太医所说的发起热来,萧娓安就守在那旁边,拿着帕子沾了水一直给他擦拭身体,眼见着沈悸北脸色越来越红,她终是忍不住,跑去太医的营帐将太医一把拽起来,给沈悸北熬了一剂去热的药,将热度降下来,才放年老的太医回去。
第二日是重要关头,萧娓安几乎眼睛都不敢眨的,就看着沈悸北,喂药擦身都亲力亲为,手一直紧紧抓着他的,深怕自己漏掉了一点动静。
所有所有的事,都被她扔掉了,此时她眼里,只看得到床上的人。
有些人,你不与他一起经历一些事情,你就永远不知道,他对自己有多重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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