几日风尘仆仆,裴保全和俞燕总算到达了位于西南边境的一个村庄。
这个村庄是个民族杂居地。四周环绕大山。
到了村口,人很少,一个背着背篓的黑黝男孩看到他们友好点头。
“呐万(你好)。”
裴保全和俞燕也笑着对他点头示意。
这处村子他们来过,因为本地人口不够,他们就来打工给这个大山修路。
也正是如此,他们才见识到了当世神人。
村里前些天下过雨,青石板地的青苔还有些滑。他们小心翼翼行往村子深处。四面竹林风啸,不时有鸟类宛转歌唱。
许久,目之所及为一座古朴与村里竹屋土方构造不同坐落在溪旁的小楼。
他们仔仔细细打理了一下着装形象,迈步走向楼下半阖的木门处,伸手叩击。
“大师,您在吗?”
屋内传来温柔的回复。
——“进来吧。”
他们推门进去,而要找的神人临于案前,执笔似乎是正在作画。
挺拔如松,身上是一件绣牡丹的深色唐装,男人及腰的发别在耳后,眉眼似丹青晕染。高洁如天上圆月,飘渺似山间清风。
与十年前记忆中那副模样相同从未变过。
男人将笔放置在砚台上,慢慢转过身,那一刹那惊动岁月的容颜彻底展露。
“坐吧,桌上有茶。”
声音很玉润,令人有如沐春风安心之感。
“谢谢……”裴保全道:“大师你还记得我们吗?”
男人点头,“记得的,裴保全与俞燕。”
俞燕欢喜上了眉梢,旋即又作出苦相,“神人,你一定要帮帮我们……有鬼上保全的身,你看能不能给道符或是做一次法?”
她从背包里拿出一叠钱,推放到桌子上。
“大师一定要帮帮我们呀……”
男人不似凡人的面容上依旧不悲不喜,盯着俞燕看了好一会。俞燕有些不自在,她想是今天着装形象不好还是脸上有什么东西。
几秒后,男人才轻轻点了一下头。
裴保全喜悦道:“那需要准备什么吗?我和燕子去准备。”
“不需要。”男人摇头,他说:“那怪物只能破坏了尸骨才能灭掉,这样——我和你们一起去元城,那怪物的尸骨就在你们村里。”
裴保全和俞燕面面相觑,然后也同意这件事。
既然谈妥了,他们俩夫妻就打算先走了,到了告别时,男人问了他们一个问题——
“你们村的家族里,还有嫡系吗?”
——“这……有的,俞裴两家现在嫡系只剩下我外甥了。”
“他叫什么?”
——“俞渺。”
*
咖啡厅。
嘟嘟嘟——电话铃声响了。
“喂。”张英闭上眼揉着自己的太阳穴,但听完对方说什么后她眼睛似鹰隼凌厉,神色肃穆。
电话挂断,她立马起身奔向自己车驾驶入公路。可是她所在的街区离目的地很远。
张英立刻使用特殊通讯频道发出讯息。
“我是张英,刚刚收到消息,目标人俞渺被四辆迈巴赫接走,开往西南方向。车牌号分别是……温玟去目标楼下候着,李天调查目标附近所有路况监控,及时汇报,顾青……”张英顿了顿。
“顾青你是本地人对元城熟悉,仔细听李天汇报,到达目标处。无现场证据不能实施抓捕,不要引起社会恐慌。”
叮——
“好的英姐。”温玟。
“四辆迈巴赫太容易调查了,等我,五分钟搞定!”李天。
另一个人顾青没有说话,但张英知道那个人现在的心情是多么迫切。
唉,她叹口气,浑身都是疲惫。方向盘调转,离开主干道。
人不是圣人,过去造成的伤痛是无法忘却的。
闹市从车窗倒流,形形色色的人与道路两旁的树荫交融后消散。
车停在了市精神病医院门口。
医院的地板花纹很隆重奢华,挂号大厅正中央大理石拼成了著名的标志蛇制杖。这所精神病医院也和其他医院差不多,只是在最后花园后的范围,那是属于名副其实的“精神病”范围。
穿过花园,来到那栋住院楼她不用等电梯,三间电梯全停在一楼。
张英提紧手上的果篮来到一间病房,身旁跟着专门的护士,用来防范一些突发情况。
病房是单人房,也是一间特殊病房。
入目的是平静望向窗外的男人。他的发稍长是浓郁幽深的黑色,侧脸瘦削,皮肤格外苍白。
蓝白条纹的病号服穿在他身上空荡荡的,袖子落在手腕一大截。在左眼眼下纹有格外醒目黑色的黑色条形码。
张英她曾悄悄拍下过回去扫描,得出来是英文单词domestic animal(家畜)。每每想起,她都会愧疚心疼少年的遭遇。
少年名字叫顾紊,是顾青的弟弟。
曾经无比轻狂活力的少年和他的哥哥都在她组里共事,但在两年前的七月份一次与死局帮交锋中被绑架掳走。
他们无法想象那群穷凶极恶之徒会对他做些什么。
九月份救出顾紊时他仿佛死掉一般没有丝毫神采。瘦的只有九十斤,身上触目惊心烫伤鞭打,甚至针孔痕迹。
看见光和陌生人会惊叫逃避;夜晚无法安眠喜欢一个人望向窗外开始哭;恐惧一切别人的接触,更加恐惧一切有针的器具。他们只得将顾紊安置在医院接受治疗,情况终于得到控制。
——仅仅也是得到了控制而已。
“阿紊,我来看你了。”张英笑着将果篮放在柜子顶部,然后坐在顾紊床边的椅子上。
顾紊冷淡地瞥了她一眼便移开视线。
又是这样……张英心中暗叹。顾紊被救出来后对他们的态度再也回不到原先的亲切了,反而带上厌恶漠视。但人心都是这样,自己遭遇的痛苦与别人的幸福对比……会觉得讽刺吧。
拳头握紧。也就是因为这样啊,她才想剿灭死局帮,给所有不幸画上句号。
没在意顾紊的冷淡,张英一如往常讲些生活趣事想打动他。
她絮絮叨叨:“城北樱花开了,过几天你想去看樱花吗?我们几个熟人一起去吧……”
“步行街那个卖千层饼的老板租了一个门面,价格涨了一块……”
因为他们以前是同事,她也会讲一些案件情况。
“阿紊,老实说,我知道在证据不清晰的情况下就怀疑一个…刚成年,上着名牌大学,前途无量的男生不好,但你相信女人的第六感吗?我办案这么多年,接触过形形色色的罪犯。见到那个男生第一眼,我就感受他太独了,即便掩藏很深,他还是给我危险感。”
“对什么都可以不在意,自我、孑然……与普通人格格不入。看起来觉得他颓丧,但他眼中依旧有光彩,仿佛不会有任何事物能够阻止他。”
“你看到他你会情不自禁去追逐、着迷。其实我也希望他不会和那些人有联系,希望一切都是巧合。”即便好不容易找出的线索断掉。
“噢,那个男生叫俞渺——”张英随口说出来手上正拿着苹果给顾紊削。
她再将视线放到顾紊那时,与张大充满惊惧的眼睛对上。
顾紊的精神状态开始不稳定,浑身抖动不息,眼神都开始涣散,只有嘴里细碎流露:“啊…救救我……求、求……”
张英听到顾紊的呼救立刻按响救护铃,医生来的慢而顾紊的状况太不容乐观了,她没想那么多直直冲出门去——
“医生!医生快来!”
洁白病床上,顾紊精神急剧崩溃,他紧紧环抱住自己哆嗦。
“求您,救救我吧……”
——“主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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