月色下, 两只鬼和一个人相互对峙着, 隐隐形成了一个大三角的趋势。
鹤衔灯警惕的盯着童磨, 他不着痕迹地挪到了蝴蝶香奈惠的附近,一把刀横在身前, 一把刀子则挡在背后。
他防备笑着的鬼和笑着的人, 额头中央的第三支眼一阵收缩。
我的运气也太差了吧鹤衔灯在心里骂了自己一句,为什么这种倒了八辈子血霉的事要降临在我身上
怎么说呢,现在在场的两个,都可以说的上是他心理阴影比较深的对象。
一个是十二鬼月里的上弦之贰, 有着白橡色的飘逸秀发,琉璃珠子似的美丽大眼,除了脑袋像被血泼了之外,就外貌而言没有任何缺点。
但是本质上是一个只知道嘻嘻哈哈一脸没心没肺干什么都莫名其妙的讨厌鬼,一边说着我想跟你交朋友一边把朋友关到笼子里关了两个月,还附赠剁手剁脚换手换脚等一系列惨无人道的贴心服务。
现在只要一想到童磨, 鹤衔灯的手和脚就会本能的开始抗议。
一个鬼杀队里的花柱, 同样也是长发披肩, 眼神柔软, 把自己打扮的就像花丛里的小蝴蝶一样, 一手花之呼吸飘渺悠远,所到之处遍地繁花。
我对这个姑娘是没什么意见啦, 毕竟我也没怎么见过, 而且那只大鸟老是摘人家的花但是花柱都很可怕的好吗以前见过一个看起来笑的温温柔柔大晚上的假装迷了路在那哭, 我一时没忍住, 就飞过去打算帮忙。结果她在我扶她起来的时候直接给捅了一刀子,刀子上的暗槽里全都是紫藤花毒,致死量的那种
现在只要一想到花柱,鹤衔灯的脸就痒痒。
他们僵持的太久了,童磨似笑非笑自得其乐,鹤衔灯满脑子阴谋论左右提防,蝴蝶香奈惠倒是忍不住了,她撑着刀站直了身体,一个猛跃跳了起来
“花之呼吸六之型 涡桃”
她挥动了刀,旋转的刀刃带出了一片片的花瓣,这道漂亮的小漩涡曲折的冲了上前,在即将攻过来的那一刻分开冲向了面前的二鬼。
鹤衔灯闭上了眼,与此同时,第三只眼睛的瞳孔迅速放大,撑满了整个眼眶。
三月河在鬼眼中流转着,他将月光聚集在眼球中,迅速织开了一片谱面。
看到了自然好回避,鹤衔灯只是往旁边轻轻的一闪,便躲开了那道攻击,连衣角都没有被蹭到。
童磨也是如此,他挥扇拍碎了粉红色的气流,还把扇子搭在下巴上露出一个让人讨厌的笑容。
“啊啊小鹤”极乐教的教主呼唤起了自己私逃的小白鸟,“好久不见啊”
他一边躲开攻击,一边一蹦一跳的窜到鹤衔灯旁边骚扰人家“你是特意赶来这里见我的吗好感动早知道就不约在这里玩啦,直接去镇上。”
童磨的扇子滚了两阵风,一阵吹掉了蝴蝶香奈惠别在头发上的发饰,一阵吹的鹤衔灯脖子上的绳子摇啊摇。
“镇上就干净多了,我们可以在小房子里面玩,你也不用担心你的衣服和鞋子被弄脏了,我记得你好像最讨厌变得不白了,对吧”
童磨说着说着就流下了一滴眼泪,这滴泪水含在他的琉璃眼珠里,衬托得愈发闪闪发亮“天呐,我真的好体贴哟。”
“如果不是我的信徒他要举办一个祭典也不会这样啦,真好呢,你应该是从那里出来的吧,漂亮吗啊啊你还买了新的面具”
“你到底在说些什么”蝴蝶香奈惠突然开口,她的声音柔和,语气却十分尖锐,“你知道那个祭典意味了什么吗”
“可是是人家要为我举办的啦。”童磨依然很快乐,“哎呀,要满足两个人的愿望可真不容易,果然这个世间还是需要救赎的呀”
鹤衔灯的三只眼睛都翻了个白眼。
我今天晚上真的倒了八辈子,不,十辈子血霉回去之后一定要给鹤莲目大人烧香
他又一次闪开了一道攻击,决定作壁上观。
这也正好随了蝴蝶香奈惠的意,她的攻击目标一直是童磨,挥出的这道只是为了试探突然冒出来的鹤衔灯,外加给自己接下来的这套攻击打掩护。
“花之呼吸四之型 红花衣”
一道巨大的弧形斩击直直朝童磨劈了过去,溅起一地烟尘。
“咳咳,成功了”蝴蝶香奈惠哇的吐出了一口血,她抹抹嘴角,正要说话,瞳孔突然一阵紧缩,“怎么会”
烟雾散尽,原本该被攻击劈到的鬼毫发无损。
“情报已经采集的差不多了。”童磨用一种无忧无虑的语气调笑道,“真是的,我现在不想陪你玩儿了,我的朋友来了哦”
他这话一说,鹤衔灯第一个不乐意。
“谁是你的朋友啊”白色的鬼气到跳脚,“不要在自说自话了好吗我没有朋友,我也不需要朋友”
“唉好伤心啊鹤酱,我们明明在那两个月之内就确认了好朋友的关系好吗”
“你家好朋友跟你相处之后就要剁手砍脚不让恢复的吗你交朋友这样交的吗”
“可是我和猗座窝阁下就是”
“闭嘴不要举别的鬼的例子我又没见过他,谁知道是不是你瞎扯的”
童磨又挤了两颗眼泪下来“这样说话的话是会被讨厌的哦。”
他把手里捏着的扇子张开挡住下巴,金色的扇缘处渐渐升起一团团冰冷的寒气“等我解决了她之后,我们再来彻底聊一聊关于说话态度的问题”
“好吗”
童磨俏皮的眨了眨眼,彩虹在他的瞳孔中央一晃而过。
上弦二挥起扇子,冰晶们在他的身旁逐渐凝聚,开出了两朵璀璨的冰莲花,莲花上头还端坐着一个面容慈悲的少女。
“血鬼术寒烈之白姬。”
他话音刚落,少女便吐出了一口冷气。
眼看那团气流要沾到毫无防备的蝴蝶香奈惠,一时之间鹤衔灯也顾不上自己的花柱恐惧症了,他抽出白刀和夕立虹霓姬,斩出两刀后闷哼一声,手腕出又飙出了几滴血。
“虹之呼吸五之型 净琉璃。”
“鹤之呼吸五之型 鹤戏蝶花。”
都是不同组呼吸里的五之型,两道呼吸在发出的那一刻就实现了互补。
鹤衔灯有意的操控着两只手迸发出的气流,他拼了老命才把手里的虹之呼吸蹭到鹤之呼吸张开的球面上,让两道呼吸交织起来共同组成了一道巨大的球形气团。
花一样的气流表面镀上了泛着虹光的琉璃层,他们顺着同一个方向转动着,疯狂拉扯着莲花少女的脸庞直到把她们全部撕碎
“啊啊,是夕立虹霓姬呀。”童磨轻巧的躲过了呼吸共震动所留下的余波,他随意的扇开了几道灰中带彩的光条,朝鹤衔灯笑道“好久没有见到她了呢。”
“你看呀”他和小白鸟说道 ,“我有寒烈之白姬,你有夕立虹霓姬,我们都有一个姬君,而且还都是非常可爱的女孩子呢”
鹤衔灯捏紧了手里的刀,细长刀刃上刻着的那行歪歪扭扭的字上立刻淌下了几道冰冷的红色血液。
在他身后,蝴蝶香奈惠咳嗽了两声。
少女按着自己的肺,每呼吸一次就要吐出一口带着冰渣子的血。
呼吸不上来
蝴蝶香奈惠闷咳着,指甲深深的掐进了掌心。
她的视野一会转白一会转黑,看到的一切都蒙上了一层毛玻璃。
少女明明还处在花骨朵似的年纪,却要过早的经历寒冬。
蝴蝶香奈惠又咳了一口血,她撑着刀缓缓站起来,正要再一次发动攻击的时候,那个一直挡在他面前的鬼忽然抬起了头。
“都说了不要随便拿我的东西开玩笑他们都是很宝贵的东西”
鹤衔灯的鼻子在滴血,额头中央的眼睛也在滴血,整只鹤都被染得通红通红,全身上下也没剩几处干净的白。
鬼身上的血像在燃烧,烧得他的眼睛都变得赤红一片,颜色深的要命,如同三颗鲜活的红珊瑚,一呼一吸间都在眼球中的海水里泡着,不断壮大着自己向上攀爬。
他抢在蝴蝶香奈惠之前出了刀,刀上的火焰从灰白变成了深红。
“炎之呼吸四之型 盛炎之涡卷连接炎之呼吸二之型 炎天升腾”
彩虹和雾气同时被点燃,两把刀嗡嗡的鸣叫着,刀尖火红的可以滴下来烧穿一整块地板。
鹤衔灯的手上崩出了更多道伤口,但他一点也不在意,鬼的血液廉价的很,流的再多都造不成一点损失。
巨大而猛烈的火焰卷着刀刃滔天而起,映得鬼都变了颜色。
“啊呀,这么久不见,小鹤倒是学会了更多东西呀”童磨惊奇地拍了拍手,“这样也好呢,我正好缺一个炎之呼吸的测评,你会的话真是再好不过。”
他把扇面贴在脸颊上,懵懵懂懂道“果然我们是朋友,你看你,还是这么为我着想。”
“那么闲话不多说了。”上弦之贰缓缓打开扇子,遮住了一大半的脸,只露出一只非笑似笑的彩色眼睛,“我来灭灭火。”
“血鬼术枯园垂雪”
现在的战斗蝴蝶香奈惠已经有些参与不来了,她努力地瞪大眼睛,试图把面前的景象全部记住。
我要活下去。花柱按着自己的胸口,我怎么可以抛下自己的妹妹们呢
她努力的用眼睛追着鹤衔灯的动作,当看到童磨嘻笑着将冰刃砸向白鬼手腕的时候,她不由得倒吸一口冷气。
太急躁了,这样下去的话,这只鬼会
很明显,童磨想得和她一样。
“鹤酱,我说,就算学到了新东西,可是好像也没什么用啊。”他破开了烈焰,将冰霜吹向鹤衔灯的附近,“你还不如和我回去说起来我刚拿到了一个新的梳子,你要不要试试看”
童磨向来是如此的漫不经心,可正当他的扇尖即将擦到鹤衔灯的那一刻,一道弯曲的彩色虹线垂了下来,正好隔开了两只鬼的距离。
“你好像忘记了我也会点别的东西呀”
鹤衔灯咧开嘴,尖尖的牙齿闪闪发亮“血鬼术虹桥”
他被吸入缤纷之中,留给童磨的是迎面而来的滔天巨火
“什么嘛,呼吸法还能这么用的吗”童磨挥着扇子啧道,“不用日轮刀作为媒介,而是将因为失去载体而变得有些萎靡的攻击全部集中起来凝聚成一个整体”
他刚刚砍完一半的攻击,突然感觉脚下踩着的地面触感不太对头,好像陷入了一团淤泥,黏糊糊的,拉着他的脚往下掉。
童磨一愣,他驱散完火焰后一低头,发现自己的影子上出现了彩虹的光。
“呜啊”
鬼难得的惊叫了一声,迎接他的是破土而出的鹤衔灯砍来的大波攻击
“我是鬼啊你这个笨蛋”鹤衔灯的袖子往上卷起,露出的手臂上新添了五条皮肉翻卷的伤口,“乱血视觉噩梦之香”
血香织起薄雾一拥而上,鹤衔灯退到了一旁,他斜了眼跪坐在地上的蝴蝶香奈惠,抹了把嘴角准备再冲上去。
就在他的刀即将要砍向因为吸入血液有些浑噩的童磨之时,对方的嘴角缓缓扩大。
大批的冰柱朝冲过来的鬼撞了过来,把他逼得没有一丝后退空间。
“你刚才对我用了什么啊”童磨的指甲挠了挠嘴角,“周围白白的,什么都没有,好沮丧呢。”
被困在冰柱之中的鹤衔灯听到他这话被吓了一跳“你看不到吗”
他不敢置信的重复了一遍“你真的真的什么都看不到吗”
算了,鹤衔灯也不想管童磨,他借着蜂介把腰一折,从手腕处弹出大把种子。
这些种子落到了冰层上,刚钻进去就嘎吧嘎吧响成一片,不一会儿功夫,透明的冰面上开满了雪白的花朵。
“开花。”
鹤衔灯把手一握,扯着藤蔓晃到了半空,他张开翅膀,大朵大朵的花全掷到了童磨脸上
可惜的是,这些花朵的击打效果微乎其微。
童磨甩掉了脸上的花朵,他可能还想开几句例如掷果盈车的玩笑话,可没想到那些被他甩在地上的花朵一下子变得巨大无比,直接把他包了进去。
鹤衔灯扶住了额头“所以说,奇奇怪怪的东西学来是有用的。”
他刚控制住自己开出来的花苞,还没来个瓮中捉鳖,好不容易开起来的花就被童磨给冻成了一堆碎末了。
“呀吼”童磨拿扇子轻敲着自己的手背,“好棒呢”
鹤衔灯“”
蝴蝶香奈惠“”
一人一鬼看着面前的童磨,思维难得的达到了同步。
于是又是一场乱斗。
蝴蝶香奈惠本来是想加入战局,可惜她现在伤的实在太重,花之呼吸还没斩下去,自己的日轮刀就被冻碎了一块,还是鹤衔灯把她给推到一边拿花给挡住,不然估计是真的要玩。
希望她不会感觉很别扭吧,杀鬼的人却被鬼救了什么的。
鹤衔灯在心里叹气虽然我觉得我也不是很想救她,我只是想揍童磨而已。
白色的鬼越打越气,和他战斗的那位彩色的鬼没有一点尊重他的意思,一会儿转移话题一会儿又讲几个完全让人搞不懂哪里好笑的笑话,除了胡搅蛮缠就是插科打诨,根本看不出来对方是否有想战斗的意图。
“嘿嘿嘿。”童磨又一次挥起了他的小扇子,“加油呀”
鹤衔灯快呕死了,他打童磨打的快吐血,自己气的要命对方一点油皮都没刮掉,攻击的时候还要分出心神给战斗不能的蝴蝶香奈惠扫掉童磨血鬼术的余波,你来我往,上上下下,都快把一个鬼掰成两个用了。
每次当他想窜过去给蝴蝶香奈惠刷个血条的时候,童磨就一定会好巧不巧的出现在他的身后,摸着扇子笑的一脸和善。
“啧。”
鹤衔灯一个头两个大。
他半边身子都破破烂烂的,肌肉扭曲着把卡在伤口间的冰渣给挤出来。
鹤衔灯又吐掉了一口卡喉咙里的血,看着血液中间那滩要化不化的冰坨子眼角直抽抽。
“天快要亮了呢。”童磨突然放下了扇子,“有点扫兴哦。”
他举起合拢的铁扇,拿着它顶了顶太阳穴,笑的一脸人畜无害“看来只能下次再见了呀,有点难过了呢。”
“就当我们在分享食物好了。”临走时他还要留下一句话来扎鹤衔灯的肺管子,“好朋友都喜欢分享。”
鹤衔灯差点把手里的刀朝他的背影砸过去。
白鬼的周围落着星星点点的磷光,他修复好了自己的伤口,又把刀子塞回身体内让小粟煮好好给它们修养修养。
鹤衔灯捡起了蝴蝶香奈惠掉在一边的日轮刀。
他看着少女有些朦胧的双眸,歪过脑袋啊呜一口,为愁眉苦脸的花柱表演了一个吞剑。
鹤衔灯打了个嗝。
他揉揉嘴走过去,在比较安全的位置半蹲下来,把手压在蝴蝶香奈惠的眉心。
“血鬼术甜眠之子绛重梦。”
鬼的指尖淌下了蜜露,这滴于深夜酝酿出来的露水瞬间化开,把还在努力保持清醒的少女包裹其中,将她扯入一片黑甜梦境。
“做个好梦。”鹤衔灯收起手,“现在是我该发愁了。”
“果然,还是打包带走比较好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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