盛夏连夜风都是燥热的,许时熙只穿了一件单薄的T恤,还是出了浑身湿汗,脑子都被闷热的天气蒸得昏沉。
突然有人从身后在他肩上拍了一巴掌,许时熙这才从魂不附体的状态中回过神来,原本模糊混浊的视线也清晰起来,可一看清眼前的场景,他就愣住了。
逼仄狭窄的角落里光线昏暗,只有不远处巷子口一家小店挂着盏摇曳不定的房檐灯,一个满头血污的少年跌坐在地上,低垂着头,过长的额发挡住眉眼,破旧的校服上落满了肮脏的鞋印,手肘处的袖子被什么利器划破了,敞着一条裂缝,露出里面伤痕青紫的手臂。
许时熙有点不知道眼前这是什么情况,下意识握紧了双手,却发现自己手里正拿着一根手腕粗细的木棍,旁边还有五六个人,都是和他一样拿着棍子穿着校服,为首的那个男生甚至指间夹着片刀,在昏黄灯影下泛着寒光。许时熙站在他身后两步远的位置,从这个角度只能看到他冷白的侧脸和利落紧绷的下颌线。
许时熙有点茫然,他记得自己前一分钟还在颁奖现场,他拍的新电影《南城恋人》好评如潮,他自己也因为电影中平九爷这一角色拿到了人生中第一个影帝,回想起一路走来的历程,只觉百感交集。
说完致词后,他拿着奖杯下台阶时,却突然觉得心口一阵突如其来的刺痛,眼前一黑便脚下踩空跌了下去,意识朦胧间他似乎听到了周围此起彼伏的惊叫,再然后便什么也听不见了。
心脏那阵剧烈的抽痛似乎还残留在胸口,让许时熙心有余悸,他从未感觉到自己离死亡那么近,仿佛只有一步之遥。
许时熙还顾不上细想,只见那拿着片刀的男生突然上前一步,当胸一脚踹在那奄奄一息的少年身上,少年极力忍耐却还是痛苦地闷哼了一声。
许时熙有点看不下去,刚想阻止,听到那个男生踩着少年的肩膀,冰冷狠厉地说:“裴沨,你别以为拿了我爸的资助你就高枕无忧了,告诉你,得罪了我,照样让你从这个学校滚出去,这辈子只能被我踩在脚底下。”
裴沨?许时熙听到这个名字忽然打了个哆嗦,他记得自己前几天看过的一本小说,里面的男主就叫这个名字,怪不得这个场景也让他觉得有点眼熟。
那是本狗血虐文,裴沨是文里的攻,家境贫寒,母亲带着他一起改嫁后没过几年就去世了,继父又娶了新的妻子,夫妻两个人都拿他当累赘,几乎不管他的生活,再加上继父家暴情节严重,裴沨几乎是每天穿着破旧脏灰的校服,身上带着各种淤青去上学,没有钱吃饭,饿得整个人瘦到虚脱。
但所幸他成绩很好,老师看到他家里这种情况,就替他申请了助学金,资助他的人恰好是原著受沈昼川的父亲。
沈父很同情裴沨的境遇,又看他成绩优异,还是自己儿子的同班同学,经常拿裴沨做榜样教育沈昼川,沈昼川原本就看不惯裴沨那张一天到晚都很丧气的冷脸,开始三番两次带人在学校门外堵裴沨。
偏偏裴沨性格执拗,被打得遍体鳞伤也不肯低头。
整个高中时代因为沈昼川,裴沨几乎没有一天是不带着伤的,最严重的一次就是今天,沈昼川让他的小弟们拿棍子揍裴沨,专门往腿上打,让他明天爬着去学校。
裴沨终于顺了他的意,第二天是爬上三楼的教室的,沈昼川趴在楼上教室外的栏杆给他起哄吹口哨,全校人都出来看了热闹。
这次之后,裴沨虽然还是寡言少语,总是坐在教室角落里不和任何人搭话,但他内心其实已经变了,原先的颓唐绝望变成了深刻入骨的恨意。
直到后来他因为一副好皮相和过硬的演技被星探看中,一路接剧拍戏,拿到无数影帝,金钱权势唾手可得,他开始报复当年曾欺辱过他的人,那几个曾经殴打过他的沈昼川的跟班都被他废了双腿,沈昼川也被他抓去囚禁起来。
后面强制爱的剧情让许时熙半夜看着默默流了好几次眼泪,不过现在不是流泪的时候,许时熙一抬头,恰好对上了面前裴沨那双冰冷阴沉的眼睛,他腿一软,差点把手里的棍子扔了。
他现在不就是后来那被裴沨废了双腿的跟班之一吗?
而且看现在的情况,应该是已经抡棍子把裴沨打过一顿了。
沈昼川看着裴沨那副要死不活的样子,心里还是觉得不解气,从来对他不闻不问只顾着每天和情人厮混的父亲竟然对裴沨那么关心,从来都没有问过他的成绩,问过他在学校过得怎么样,却经常在饭桌上提起裴沨上次又在班里考了多少名。
要不是他派人去查过裴沨的身世,确定他父母的信息都是真实的,他几乎要以为裴沨是他爸的私生子。
沈昼川把指间片刀转得眼花缭乱,一把拎住裴沨的校服领子把他拽起来,拿刀尖指着裴沨的眼睛,冷笑道:“今天就先放过你,以后再等着瞧。”
他放完狠话把人往墙角一摔,转身带着几个小跟班就往巷外走。
许时熙看着他挺拔潇洒的背影,心里有些无语,是得等着瞧,不过该等的人不是裴沨。
他看着角落里倒在恶臭的垃圾桶旁伤痕累累的少年,再回头发现沈昼川他们已经快走出巷子了。
许时熙赶紧追了过去,现在不是救裴沨的时候,否则得罪了沈昼川,不但救不了人,连他也得一起完蛋。
他匆忙离开,没有注意到瘫倒在地上的少年在无人处睁开了眼,他抹了把嘴角血迹,狭长的双眼里泛着令人心惊胆颤的寒意。
跟着沈昼川走在回去的路上,旁边一个小弟过来跟许时熙勾肩搭背,嘻嘻哈哈地说:“今天算是打痛快了,我看那小子也不敢再惹沈哥,我早就看他那副样子不顺眼,每天不知拽什么拽。”
许时熙敷衍地点着头,突然脚步一顿,佯装焦急,说:“哎,坏了,我想起来今天还没给我爷爷带药回去。”
沈昼川听到他的话回过头,他知道许时熙父母都不在了,只有一个爷爷相依为命,就说:“那你去吧,本来还想带你们去吃烧烤,等改天哥单独请你一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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