孟溪借了护士的电话打给吴晓言,让她来救急。
吴晓言一听是医院,咋咋呼呼了半天。还是孟溪安抚她说:“没什么事,就是划了一下,可是手机和钱包都没带,得等你来领我。”
她对身侧的人说:“你走吧。”
沈晋之把本子和单据递给她,“你要的保证,我答应你。”说完没回头,走了出去。
出了医院,他去药房买了碘伏,坐上车才将自己的袖子卷上去一些,胡乱倒上碘伏消毒。
孟溪在医院走廊的长椅上坐着,看着手上的纱布愣神。直到风风火火的脚步声临近,未见人先闻声:“姑奶奶,怎么回事啊?”
“晓言。”孟溪伸出手,环腰抱住站在身前的人,不踏实的感觉终于放下来。
吴晓言摸摸她的头,听出她的声音不对,“怎么还哭唧唧的了?”
孟溪贴着她的腹部,软软的,闷闷说:“你是不是长肉了啊。”
“你好烦啊。”吴晓言把她拖起来,要打车送她回家。
“送我回会场吧,腾炎的发布活动应该还没结束。”
车上,在吴晓言的追问下,孟溪把事情简单说了,听得她胆战心惊。
吴晓言挽着孟溪的胳膊,严肃说:“我觉得你做得非常不对,那种情况下不是你逞英雄的时候,万一他穷凶极恶呢?那么多安保人员喊谁不行?”
孟溪靠着她,“不是逞英雄,场内那么多媒体人员,惊动了任何人,明天没人会关心正事,只一心问这一桩八卦。”
吴晓言除了叹气没有他法,“说到底还是舍不得你的何师兄出任何问题。”
是啊,她怎么舍得。
吴晓言问她,这事要告诉何师兄吗。
孟溪摇摇头,且不说现在正是他拿掉代理之衔的关键时刻,容不得分心。于感情的天平上,她最不愿加一枚感动的砝码到对方一侧。
孟溪换了个话题,问她:“我把你叫出来,会不会耽误你工作?”
“这时候想起我啦?你都进医院了,能怎么着,下冰雹也得来啊。”
“晓言~”
吴晓言嫌弃地拂开她的脑袋,“你真烦。”
孟溪乖顺无比,又把脑袋靠过去。
下了车孟溪往里跑,吴晓言趴车窗上喊:“慢点儿。”
赶到会场,技术部经理已完成产品推介,季风作为S系列的推广大使,正在台上做互动展示。
“孟溪,”小简很快发现了她,急匆匆喊她过去,递给她一部手机,“去哪儿啦?何总找了你几次来着,你手机丢地上了。”
孟溪左手放外套兜里,右手接过手机:“小简谢谢啊,有点杂事去处理了。”
她朝贵宾席看过去,何云远在正中坐着,方芷刚从台上下来,坐到他身边的位子,拿起一瓶水,侧身请他拧开。
孟溪回到一开始的角落,鞋子来回刮过地毯,但始终没能找到沈晋之掉在地上的那支组装笔。
很快全场灯光亮起,方芷上台,宣布本次发布会圆满结束。
方芷、何云远、技术部负责人和季风拍完照后,公关部喊公司相关人员一起上去拍合照留念,小简和蒋瑶招手让她一起上去。
何云远这才终于看到她,可她脸色稍显苍白,站在靠边的位置。他招呼摄影师过来耳语几句。
“各位,一排拍不全,分两排站,美女们前面一排。”摄影师摆手让所有人迅速移动起来。
“孟助。”何云远把她叫住问媒体安排,等到别人都站定,孟溪只能继续站在何云远身前的位置。
一二三,每个人拉长了调子喊腾炎,照片定格,团队意气风发。
散场后,何云远追上她,终于有机会同她说话:“脸色这么差,发生什么事了?”
孟溪衣兜里的手紧了紧,转身笑着对他摇头,示意没事。
“云远,等等。”高跟鞋跑动的声音由远及近,一同入鼻的,还有幽幽的香水味。
方芷快步走到他跟前,问他:“我在江城卫视开了一档新栏目,如果可以,想邀请你当第一期嘉宾。”
云远,称呼亲密,回忆虚无缥缈,只剩丝丝缕缕的苦涩,原来是她,原来如此。
孟溪侧身先走,何云远下意识伸手阻止,却不及她抬步速度。
“公司管理层原则上是不接受个人性质的文娱采访的。”眉峰微蹙,公事公办的语气,脚步不停。
方芷依旧挂着精致的微笑,心却凉了三分,并排跟上,“看来你确实没看过我的节目。主要内容是品牌宣传和严肃访谈。不算越界。如果你觉得可以,就联系我,我的手机号码没有变过。”
何云远匆匆点头,说一句抱歉,往外追去。
孟溪一心离开,直到在后台通道口撞到一个人。
“小心。”
孟溪赶忙说:“不好意思。”抬头发现是付涛。
付涛背着双肩包,笑着往后退一步,“孟溪,我准备出发去机场了,跟你说声再见。给你添麻烦了。”
孟溪忍住晕眩感,站定了真诚地祝他一切顺利。
“再见。”
“再见。”
目送付涛离去,孟溪转身往后台走,右手突然落入一个温热的掌心,人被带入一个熟悉的怀抱,转身进了身边的房间,落锁。
她忙挣开他,眼光落在他身后,确认房间里没人后才抬头看他,他的手抚上她的脸颊,一颗焦急的心终于落定。
“脸色不好。”他说。
孟溪左手默默握拳圈住他的背,笑着对他说:“今天的发布会很成功,我很为你开心。”
“我有话对你说。”
她的手臂要放下来,被他拦住,他亲亲她的眉心,才开口说:“有一件事我没有第一时间告诉你,大学时我和方芷在一起过,这次主持人是她,我事先并不知道。”
他没有处理这样情形的经验,但方才事情的发展,使他意识到,避而不谈不是最好的解决方法。
“何云远。”她和他分开一些,手背在身后,郑重叫他的名字。
她看着他说:“我相信你。只要你告诉我的,我都相信,其他的回忆或者感怀,你有权利留给自己。”
说不难过是假的,可他们的相识,迟到了几年,无可奈何。
何云远的心疼化作长长一声叹息,“没有感怀。”他重新把她圈进怀里。
脖子上湿漉漉的,“哭了?”
怀里的姑娘摇头,眼泪更加蹭到了他深色的外套上。
一时无话,只剩更紧的拥抱证明彼此。
晚上何云远要加班,见孟溪依旧脸色不算好,打算让老李先送孟溪回家,孟溪不让,自己开车去了老孟家。
手上动作的不对劲在父亲这里就不能轻易躲过了,老孟扣住她的手腕,把她手心转过来,眉心结结实实皱成一个川字,“怎么回事?”
“没什么啦。”
“没什么?我看你这班不要上了。”
看老孟是真动了怒,孟溪把沈晋之的事一五一十说了,只隐去了他本来是要向着何云远去的部分。
最后她说:“爸爸,他是采购岗的。”
老孟看着自己女儿,又欣慰又后怕,故意问她:“为什么提这个?”
孟溪斜他一眼。
老孟自然知道她的意思,福星的采购经理已显出些另立门户之心。这个沈晋之,能力有之,未逢伯乐,此刻又陷于困顿,谁能雪中送炭,能算得上是他的恩人。
只是,他放在手里心里的小丫头,受了伤不会回家哭,却想着给一个可怜可恨之人希望,给她父亲送一个员工。
“划了我女儿的手,我不去揍他,反倒给他一份薪水?没有这样的道理。”
“他送我去医院了,也道歉了,还保证不会闹事了。”
老孟回过味来,没说话,悠哉去泡了壶茶。
孟溪看着他慢动作似的操作,忍不住开口:“爸?”
老孟呷一口茶,“还知道我是你爸?”
孟溪殷勤给他归置好茶具,“您说什么呢。”
老孟哐当放下茶杯,孟溪听得心虚,老孟戳一下她的额头,“敢说你不是怕他的保证在走投无路的情况下失效,做出有损于你们那个代理总监的事?”
“如果这人不行,任谁也不能让我把一颗炸弹放在我爸身边啊。您慧眼识珠,随您评估沈晋之,行就行;不行,您揍他一顿,帮我出出气?”孟溪一边说,一边给老孟添茶。
老孟自己接过茶壶,不让她再动。
“行了,少拍马屁。什么时候把那个何云远领回来,我倒要看看,这小子是哪里了不得,让我女儿敢这么豁出去为着他。”
孟溪讶异地看着老孟。
老孟:“看什么看?放长假都没来找你老爸,不是被这浑小子拐走了吗?”顾及女儿脸皮薄,说话点到为止。
只是可惜了梁知一,从小知根知底,他自然是偏心于他。况且梁知一对孟溪也是真的好,最近的日渐消瘦和沉闷明眼人都看得出来是为了谁。老孟以前的愿望就是把公司交给他们俩,梁知一管理,孟溪就负责拿拿分红,不用在商场上虚与委蛇,只管做自己想做的事。
可是每一代年轻人,永远不会按他人设定的轨道去走,即使他人亲如父母,即使他们自己走的路会撞了南墙。
照现在的情形,老孟觉得,如果有人朝着何云远戳刀子,自己女儿肯定第一个冲上去挡在他身前。
这也正是他所忧虑的。
“爸爸,他是个很好的人,您可别把我的帐算他头上啊。”孟溪大约知道父亲的隐忧,忙宽慰他,“我保证,再喜欢谁,也绝不拿自己安危开玩笑。”
“你读高中的时候,有人说吴晓言坏话,你在洗手间锁了门跟人打架,把人的牙都打松了,自己的眼睛肿了半个月。”老孟面无表情地提醒她。
那时候他的生意步入正轨,人越来越忙,给女儿打的生活费越来越多。接到老师电话说女儿打架后,是连夜从东南亚赶回来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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