卡尔躺在沙滩椅上晒太阳。他有段时间没有放松过了，从弗伊特那件事之后。很多东西需要考虑。雷克斯通过窃听器知道了他的能力，可以预料未来很长时间里都会追着他不放。查尔斯说地球需要帮助。卡尔想起前几天的怪梦与虚弱感。弗瑞一直没什么消息，也许并没有事情发生。霍奇还欠他一个回答，但他不打算破坏来之不易的悠闲休假。
小科多瓦死了。被他的父亲解决，毫无疑问。但他们的窃听录音只能证明小科多瓦的罪行，并不能直接指出老科多瓦杀了他的儿子——只有一声枪响。等BAU到达现场时，枪在尸体手中，科多瓦面不改色地说他的儿子畏罪自杀。接下来就是律师团的时间了。好消息是实验室鉴定出钻石上的血迹在数据库中有匹配者，根据运货人这条线索可以继续深入追查。而小科多瓦死后，曾听命于他的手下也乱了阵脚。BAU的任务完成，后续事情就交给有组织犯罪科慢慢处理——也许需要几个月的时间，或者再次失败。卡尔知道科多瓦是个宁可被杀死也不会去蹲监狱的人。但他也知道没人能够做到所有事，就像他不能阻止飞机在太平洋中央坠落，BAU也不能一个个解决完所有的案子。他开始接受自己无法控制一切。所以如果某个人觉得还没有准备好，他也不会去问。他想他可以无止境地陪伴下去。这是唯一的一次，卡尔认为他的能力赋予他的永恒是件好事。
“哈桑接受了污点证人的协议。”霍奇的声音从旁边传来。卡尔看着头顶遥远湛蓝的天空，没有回头。夏威夷的阳光非常温暖，周围是游客的笑语。他如今觉得地面上也很好。他不是那么想要远离人群了。
“吉米还是要为过去的犯罪行为而被起诉。”霍奇又说，“但检察官会考虑他的功劳，有很大的几率缓刑。”
年轻人笑了一下。
“你打算让这次的假期持续多久？”卡尔问。
“什么？”
“你在没话找话，我在试着把我们两个从尴尬的气氛中解救出来。”卡尔说，“只是希望你知道，我没在要求你任何事，别顾虑太多。”
霍奇明白了他的意思。这让他更加难以将注意力从年轻人身上挪开，但他开始逐渐接受这一点。
“斯特劳斯说我们暂时没有任务。”他说，“科尔森探员那里有什么消息吗？”
“还没有。”卡尔说，“可能要等上一阵子。我没问，考虑到他大概还在气头上。”
“真的没关系吗？”霍奇问，“关于上次你说的危机。”
“如果真的有外星人攻打地球，我也没什么能做的。”卡尔转过脸。也许是光线的缘故，他的眼睛几乎蓝得透明。霍奇没意识到自己在盯着他看。
“再说，如果他们需要我，无论如何都会有办法找到我……”
加西亚抱着她的新款天鹅泳圈走了过来。
“我可以理解罗西躲在酒店里吹空调。”她不客气地说，“但你们两个是老年人吗？就躺在太阳伞底下吹海风？”
“说实话，霍奇肯停留在沙滩上已经超出预期了。”JJ将冲浪板立在沙子上，完全不给上司说话的机会。她伸手在卡尔眼前晃了晃，“你。”
“我，”年轻人无奈地坐起来，“我能为你们做些什么，女士们？”
“这值得好好考虑。”艾米丽出现在他们身后。她神情肃然，仿佛下一秒就要说出拷问犯人的一百种酷刑。摩根上了岸，不明所以地也聚集过来，恍惚间还以为BAU在开会。他浑身湿淋淋的，加西亚没忍住摸了一下他巧克力色闪亮亮的腹肌。艾米丽看了看，忽然扭头对卡尔说：“来，先把衣服脱掉。”
卡尔下意识地看了一眼霍奇。
“拜托，看看你周围。”JJ抱臂赞同道，“这有一整个沙滩的比基尼辣妹，你就没什么想法吗？”
“我没——”卡尔试图解释。
“快点。”加西亚鼓动道，“别害羞，亲爱的，休假就是要进行一些娱乐项目。瑞德逃得太快，或者你让霍奇代替你？”
卡尔把上衣脱掉了。
“好吧。”他说，“我们都有什么娱乐项目？”
*
弗瑞从直升机里走出时就知道会有事情发生。当科尔森对他说“问题在于我们不知道情况有多糟糕”时他预感到他们有麻烦了，接下来塞尔维格博士告诉他宇宙魔方自主激活无法关闭，他想可能警戒程度应该更上一层。但他设想中的最大危机绝不包括宇宙之门打开、一个手握权杖的疯子——来自阿斯加德的神，索尔的弟弟——冒出来打算“解放”（不如说统治）全人类。然后不到二十分钟的时间里，整个西分部的太空总署辐射中心、神盾局加速器测试中心坍塌成废墟，宇宙魔方被抢，洛基轻易策反了博士和他最一流的特工鹰眼，最终消失在夜色当中。
所以他完全有理由感到非常、非常生气，并在请示任何人前直接发出了战争指令——包括召集一个特殊的作战队伍。
“这太过分了，局长。”一个声音说。秘密房间里，这个国家的高层出现在屏幕上。“你在摆弄你控制不了的力量。”
“你打过仗吗，理事先生？”弗瑞说，“你上过战场吗？你那时觉得能完全掌控局面了？”
“你是说阿斯加德已经向地球宣战？”
“不，只是洛基。”弗瑞说，“根据情报，索尔不是敌人。但他离的太远了，我们不能指望他来帮忙。”
“不代表我们就要将全人类的命运交给一群怪胎。”另一个人说，“况且复仇者计划已经决定取消了。”
“我没有要把任何事交给任何人。”弗瑞说，“敌人已经准备好了，而我们需要一支应急小队。我相信只要有正确的动力，他们会成为我们需要的力量。”
“你相信？就像卡特毫无犹豫地杀死一个普通人类、你却相信他不会有天想要杀死更多人那样？”
“你我都清楚那是怎么一回事。我提醒过，他是个很安全的存在——前提是别去招惹他。”
“我本以为你能比卡特女士更加理智，局长。”对方说，“靠感情可赢不了战争。”
“是的。”弗瑞冷淡地说，“但我们有战士。”
接下来的几天里他去找了美国队长。娜塔莎负责绿色的大家伙。至于钢铁侠？那是科尔森的活。起初一切都还算顺利——如果忽略掉洛基在剧院广场发表演说、队长和钢铁侠去跟他打了一架，然后他们又跟劫走弟弟的雷神打了一架——他们最终成功把洛基关在了超级战舰的牢笼里。但是当托尼和史蒂夫第三次差点把吵架发展成在三万英尺高空大打出手、紧接着整个团队又因为发现神盾局秘密利用宇宙魔方开发大规模杀伤武器这件事吵得不可开交时，弗瑞忽然想起了卡尔的提议：你需要一个心理专家。（*35）
有那么一秒钟他真的在考虑这个。但现在他需要面对一个更麻烦的问题——
“如果洛基能用权杖轻而易举地策反我最好的特工，那么其他人呢？谁能保证不会被他的魔法控制？”
“这不是非常明显吗？”托尼从另一场吵架中回过神，以超级天才的口吻施舍说，“有个可以抵御一切的人。喔，等等，他被你们丢到哪个角落去了？因为杀了一个人渣变态杀人犯？非常好，假如洛基能用权杖控制更多人的意志，明天我们就该一起转过来攻打地球了。”
看样子他打算嘲讽所有人。事实上他早就开始那么做了，因为他很焦躁，还因为在这里他不再是宇宙中心并且那个从冰块里蹦出来的老年人说他没了铠甲就什么也不是。而卡尔是那个提醒他拆掉反应堆并说“托尼·斯塔克就是钢铁侠，换了谁都不行（*23）”的人。一般而言，斯塔克不好受时别人也别想好过。
但他没时间继续惹怒更多人了。轰然一声巨响，控制室内瞬间滴滴滴响起急促的警告音。母舰一侧的引擎被炸毁了。
接下来的事情像是一场快进的荒诞幻灯片。鹰眼率领一队人成功进入战舰内部，很多特工牺牲了。钢铁侠和美国队长去修引擎以免所有人摔成肉饼。娜塔莎打醒了鹰眼，但后者陷入羞愧与自责。班纳没有控制住浩克，大家伙差点砸穿舰体。索尔被洛基关进笼子扔了下去。浩克也掉下去了。洛基再次消失不见。
“科尔森特工受伤了。”七零八落的战舰里，弗瑞对着话筒说。
“医疗队正在路上。”有人立刻回复。
“他已经走了。”弗瑞缓缓说。
这让所有人沉默下来。几分钟后弗瑞将几张沾血的美国队长限量纪念收藏卡扔到桌面上。
“看来他没来得及找你要签名。”他说。
史蒂夫捡起卡片，没有说话。
“我们现在完全停摆。通讯中断，魔方不知所踪，班纳和索尔也下落不明，还失去了我最得力的属下。我已经没有办法了。”弗瑞说，语气沉重，听上去信心全无，“也许这是我活该。我以为将一些能力超群的人聚集到一起，可以组成更强大的团队，在危急时刻并肩战斗，去打赢那些我们赢不了的战争。”
“菲尔·科尔森一直都相信这一点。他相信英雄。”他说，看到托尼忿然起身离开，“看来我们都错了。”
一种压抑的情绪在缓缓发酵，战舰内安静得近乎可怕。当控制室没有其他人时，一直站在弗瑞身后的希尔特工说话了。她是局长的直属助理，几乎清楚所有行动。
“长官，为什么要告诉他们科尔森特工死了？他不是在刚刚混乱时被你派去找——”
“我没有说他‘死’了，希尔特工。我只是说他‘走’了。”弗瑞面不改色地说，“虽然他们可能理解上有点偏差。”
“……科尔森特工不会喜欢你动他柜子里的纪念卡的。”她说。
“他会理解的。”弗瑞说，看向窗外迷雾般的云层，“毕竟其他人需要一点动力。正确的动力。”
*
BAU小组在沙滩上享受了三天日光浴。几乎所有娱乐项目都被他们玩遍了，霍奇和瑞德最终也没能完全幸免。结果是除了罗西所有人都精疲力尽，只想找个安静的地方休息。卡尔也很累，因为他忙于躲避夏威夷沙滩上那些热辣的目光。于是他说他们可以找个无人岛。
“这附近有上百个可以进入的小岛。”他真诚地建议，“你们可以去潜水，或随便做什么，没人打扰。怎么样？”
他急于逃离的意图太过明显，其他人忍笑同意了。
“你知道，如果你离某个人远一点，”出发前艾米丽对他说，同时毫无同情心地瞥了一眼霍奇，“你脸上的表情就不会让半个沙滩的女人都想要跟你上床。”
卡尔被她噎得说不出话。
“他怎么了？”摩根把氧气罐搬进船舱，指向闷声开船的年轻人。
“可能是害羞吧。”艾米丽耸耸肩。
这没有持续多久。岛上空气清新，环境优美。他们潜水，惊奇于卡尔在水中完全不受氧气困扰。卡尔带他们去找形状奇特的珊瑚。他们很快乐。但霍奇注意到有几次卡尔将目光投向更深的海底，看不出情绪。傍晚他在摆弄篝火时甚至走神了。
当夜女士们坚决地选择回到游艇里休息，其他人分散在随意搭建的简易帐篷里。卡尔和霍奇被丢下了，全无意外。这也不是他们第一次睡在一起，卡尔以为不会有什么不同。
但他错了。
他是惊醒的。卡尔睁开眼，身上是冷汗，脑袋里混乱又空白，想不起具体的东西。他的视线逐渐聚焦，霍奇俯身在他上方很近的地方。他闭了闭眼，试图让自己清醒一点。
“你睡得很不安稳。”他听到霍奇说，“你看上去像是……在害怕。我想要叫醒你。”
“抱歉。”卡尔说。
“你没有什么需要道歉。”霍奇说。
卡尔坐起来，按了按眉心。他沉默片刻，将目光投向黑色的海面。
“查尔斯说的对，地球需要帮助。”他慢慢说。
“你看见了什么？”霍奇问。
“更像是感受一些情绪。”卡尔试着描述，“我认为她不是古老的。如果地球拥有意志，我会说她是新生的。她生气，因为有东西入侵她的领地。但她不知道该怎么办。她来找我……她需要我的帮助。”
“我不明白为什么是我。”他低声说，“我能怎么做？”
霍奇顺着他的目光看向海中。黑夜中那像是怪兽的巨口，一道深渊，吞噬一切的魔鬼沼泽。月光暗淡，水面的微光几乎不可见。
“我想你已经有了计划。”他说。也许他的语调泄漏出情绪，年轻人回过头。
“我不知道是否会奏效。”卡尔说，“我试过不使用能力，但并无回应。也许我在潜意识中仍然戒备。如果想要获取更多信息，我能想到的唯一办法就是去离她更近的地方。”
“多久？”霍奇说。
“你看上去好像觉得我不会回来了。”卡尔直直地看着他，忽然说，“我只是去海底待上一会儿。也许一两个小时，如果顺利。白天你看到过我如何在水中不受影响。我会回来，回到你在的这个地方。”
“除非你打算趁机离开。”他很快又说。
“我没有打算离开。”霍奇说。
他略微一顿，才意识到自己似乎掉入了某种语言陷阱。但他不想深究。他低头看了看时间，尽量以平常的口吻说：“日出之前，你还有三小时。”
“而我建议你继续休息。”卡尔站起来，“你不需要担心，艾伦。”
霍奇没有接受他的建议。他看着年轻人的背影一步步沉入海中，仿佛自己也随之沉入更深的地方。他想起他们的第一次见面。那时卡尔要不同得多。他从空中落下来，转眼间决定对谁开枪，似乎过于自负，又相当漫不经心。现在想来，他不过是非常紧张。霍奇没有初次见面便能看透人心的超能力。但只要做这一行久了，就多少会倾向于相信自己的感受。他记得某个时刻卡尔站在案发现场边缘，非常安静。他本没有想到太多。但当卡尔转过脸来、转瞬即逝的那一刻，他模糊地感受到，这个人、这个存在，仿佛藏身于很近也很遥远的未知之地，向他们——向人类，小心谨慎地投来默然一瞥。
如果没有最初。霍奇想，如果没有那一刻。但如果放开理智，全凭感受，在回忆中认真寻找，不欺骗、不回避、坦然承认，他自知仍会有下一次、再下一次的那样一刻。他并非感到羞耻。只是卡尔……卡尔。只是当你是如此喜爱一个人，当你不年轻、不再怀有预期，从已然失败的过往中吸取经验，便会担忧困惑犹豫不解，会想什么对他最好、想自己是否能够给他足够好，想如何能成全对方胜过成全自己。
海平面边缘蒙蒙亮时有人醒了。霍奇再次看向手表，卡尔还没有回来。
“他去了哪里？”摩根问。
深海。不适合人类的地方，离地球更近。这颗星球需要帮助。
霍奇还未想好该如何解释，一阵突兀的风忽然卷动，扬起细沙，伴随着由远及近的涡轮声。他们想到了什么，抬头向上空看去。这时，半空中忽然显露出一架铁黑色的战机——它原本是隐形的。这甚至不是会用于军队的技术，霍奇有了猜测。
“我们应该担心吗？”艾米丽说，手按在腰间的枪。几人从游艇上岸，警惕地盯着这架造型独特的战机缓缓降落。
机身后方的舱门打开了。
“至少那是个人类吧？”瑞德不确定地说。天色晦暗，他们看到一个人影从机舱内走出。他穿着黑色套装，看上去不像是要来打架，或做些什么外星试验。
“早上好，探员们。”那人客气地说，目光在岸上搜寻，最终停在BAU的组长身上，“霍奇纳探员。”
“科尔森探员。”霍奇说，“神盾局来这里做什么？”
“我不是以神盾局的名义，说来话长。”科尔森对其他人点点头，“你们真该配备卫星电话，这地方根本没信号。我说休假时可没包括来当原始人——总的来说，我们需要卡尔。他跑到哪里去了？”
霍奇看向平静的海面。科尔森几乎是立刻领会了。
“看来我该准备水下打捞。”
“这么急？”罗西问。
“非常。”科尔森叹气，以半开玩笑但不乏忧虑的语气说：“最好赶在世界毁灭之前。”
“还有几分钟。”霍奇这时提道。
“什么？”
“三小时。”霍奇顿了顿，“卡尔会回来的。”
科尔森看了他几秒钟，似乎在考虑这有多少可信度。
“那你们就先了解一下情况——我是指BAU的所有人。”然后科尔森转而说道，“毕竟我们今后会有很多打交道的机会。”
他尽量简洁地说明了整件事。侧写师们一时大脑信息过载，但表情镇定，理智仍在。
“我总结一下。”JJ说，“现在的情况是，有个疯子要带领外星人军队攻打地球，而唯一能应对这件事的小队分崩离析。你们来找卡尔就像想要抓住最后的救命稻草，即使根本没人知道他能做些什么——认真的？”
“可以这么说。”
“说实话，我现在觉得世界末日也不远了。”瑞德喃喃道。
“你们可以选择留在这里，也许事情能顺利解决。”科尔森摊摊手，“至少这风景不错……”
他停住视线。
熟悉的身影不知何时浮出水面。卡尔随着涌动的海水向他们走来，太阳在他的身后，金色一点一点跃出地平线，驱散黑暗。有那么一瞬间，所有人感受到那种无形的压迫——庞大，沉重，陌生又熟悉的强烈存在感。但他们不感到害怕。卡尔停在他们面前，双眼深如海底，水珠顺着他的脸颊滴落。他没有说话，微微侧过头回看。
太阳终于完整地出现了。霎时间，绚丽光辉浩荡而来，漫无边际的海面金光闪烁。他们远望朝日，感到平静，感到温暖。卡尔转过脸，对上霍奇的眼睛。
“三小时。”他笑了笑，“我说过，你不需要担心。”
科尔森发出一阵刻意的咳嗽。
“你就专程来毁掉我的假期吗？”卡尔从霍奇手中接过毛巾，对科尔森说，“晚出发两分钟不会让洛基毁灭地球，菲尔。队长和托尼能应付得来。”
“我还以为你不打算看见我。”科尔森没好气地说，“我们遇到了很严重的问……等等，你怎么知道？”
“我看见了。”卡尔说，语气平淡，“洛基，还有他的外星军队。他们在地球附近停留一阵子了，随时都有可能进来。这让她非常生气。”
科尔森茫然了一下。“谁？”
“她想让你怎么做？”霍奇问。
“我不知道。”卡尔说，“她不能像人类一样沟通，但我想她的立场已经表达得非常明确了——”
卡尔看向其他人。瑞德流露出不安，罗西好像在思考些什么。卡尔没打算掩饰任何事，于是他实话实说：“——让入侵者滚出这颗星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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