十安抬着手,面色还透着几分的苍白。她不说话时宋景和也噤声。
他猜想十安这回是聪明了, 竟也不接他的话, 如此便无趣了。
花影扶疏, 外面有小丫鬟逗猫的声音, 宋景和回味着她方说的话,早看穿了十安的心思。她虽是有时叫人气恼, 但还是旺财一样的认主。
“你若是喜欢沈公子, 想必你是有那个胆量上他的床。”宋景和说。
他读书时带过十安,彼时沈兰织也认得了自己这边的丫鬟。他为人对谁都好, 若非家中只是行商,想必有许多的姑娘趋之若鹜。
更何况爱美之心人皆有之, 如她这般大的女人最喜的便沈兰织那样, 在一起不像夫妻反倒是像姐妹。
“你如今不懂,你日后八成要后悔。”他抓着十安的辫子,轻笑了一声。
她抬着眼, 柔光从方格窗儿照进来,紫色幔帐下仿若被搓碎的光斑, 摇摇晃晃,直至坠到眼前。视野里褪了一层色。
他衣衫齐整,两个相对而坐。
换了一处环境, 竟是截然不同的感觉。
突如其来的悸动让人防不胜防,她手下的那点触感依稀还在,较之从前宋景和这个人似乎更有一分复杂。
愈发居心不良,她居然难以看透。
那双黑珍珠似的眼珠子一动不动, 呆呆盯着宋三少爷,他将十安仍当成一张白纸。思忖着,她要么就是不懂,要么就是害怕。
“你想看看吗?”
他柔缓道。
身上荼白的衣衫衬的身姿如玉,就这么说他带着一点儿笑意,透着真诚。从来都是捉弄她嘲笑她的人,露出这样的神情好比是个吝啬鬼施舍给人一块金子。
她猛地摇头:“不了。我眼睛疼。”
还微微红着的眼眶被手遮住,宋景和嗤笑,再也装不下去,躺在地上道:“以后若也有男人这般跟你说,你便捂着眼睛,知道为什么吗?”
十安便问:“为什么?”
宋景和外人跟前正经的皮慢慢扒了去,四下无人,他毫不遮掩,直直看着十安的那张脸,缓缓道:“没我的好。”
她纳了闷,倏地放下手。
“你是你,别人是别人。我什么都不想看。”她顿了顿,末了添了句,“我只想看到沈公子朝我笑。”
门外忽没了声音,说曹操曹操就到,宋景和冷冷一笑,点着她的眉心道:“他能护着你吗?”
话音一落,沈兰织也到了内室,他让后面丫鬟摆饭。
“原本是想请宋兄去花厅用膳,不过入夏这日头烈,一来一往这身上就要冒汗。你这丫鬟身子弱,一道去了也折腾。想了想,我与宋兄本就关系好,如此不若就摆在客房,丫鬟们都下去,我们小酌几杯就是了。”
沈兰织微微笑道:“咱们老相识,不必摆那些虚的了。小弟这回把平湖县云山酒楼的厨子请来,这些菜清淡滋补,想必合你的口味。等明儿我在带你去平湖县的郊外玩一玩。”
宋景和客气几句,坐在上首。
外面确实光线耀眼,丫鬟们都下去后草丛里的小奶猫爬出来,十安瞅了几眼,就听沈兰织道:“那外面的猫是府里一只老猫的独子,每日还会被叼回去。”
正说着,草丛里蹿了一只肥肥的大猫,碧绿的眼珠子像一对玉珠。沈兰织一换它便轻盈地跑了过来。
“它是沈公子的爱宠吗?”十安忍不住道,那一身毛油光水滑,漆黑的身子仿佛是在煤球里滚了一遭。
“我不养这些,只是好心收留了几只。”他歪头一笑,喂了大猫一条小鱼。
“如今喜欢猫了?”宋景和问,“你说你小时被狗咬过,被猫爪过,自此恨不得与这些玩意儿退避三舍。”
沈兰织摆摆手:“那都是小时候淘气,猫憎狗嫌的。如今不同,这些小东西自有它们的可爱之处。”
十安点头。
而宋景和笑着给他倒满酒,闻着味道,心里一动。
两个人说话间十安捧着碗吃饭,宋景和让她坐下来时沈兰织捏紧了筷子,仰头道:“倒是忘了十安,今儿你饿晕过去,坐下来慢慢吃罢。”
他扭头道:“十安跟着你这样的主子到底是好福气。”
宋景和不置可否,只是心里在好笑,面上无甚波澜,跟他谈天说地。隔着肚皮,宋三少爷想,这个沈兰织奇怪透了。
按捺住这些好奇,两个人喝光一壶酒后外面太阳仍很大。入夏白昼变长,两个人皆有些醉意,沈兰织招了几个婢女前来服侍,并吩咐道:“这位宋公子好好伺候着。”
两个婢女上前,生的秀美娇媚。
十安见状就觉得,沈兰织这样的公子肯定很喜爱美人。若非这两个人靠近宋景和她指不定都不回去想入了这沈家宅子后那些下仆的衣着模样。
无一例外,都是貌美的,纵然人不多,穿着也跟英国公府的一等丫鬟有的一比。
宋景和喊了她一声,十安一个激灵转身。
宋三少爷精神很好,不大像个喝醉的人,一双秋水眸里格外冷静。两个丫鬟一前一后端着水跟巾帕请他洗手。
那双手浸在凉水当中,犹如梅骨,水珠滑落,被一一擦拭干净。
他微微一笑,对那两个婢女道:“你们家公子送来的就后劲仿佛上来了,方才本该小酌才是。你们能去厨房为我端一碗醒酒汤吗?”
宋景和扶着额角,语气温和,脸上起了一丝薄红,皮囊昳丽,落在那两个婢女眼中有丝丝惊艳。
一个福身退出门外,另一个扶着他去内室,空气里飘着淡淡的酒香,宋三少爷的脚步似有些虚晃。
十安空空看着。
分明两个人一齐伸的手,他却避开了自己。这样直白的拒绝也是她头一回见,不比两个人独处之时,稍稍叫她涌起一阵失落。
不过也如浪潮,来的快,去的也快。
她心里道,宋景和大抵怕她累了,也或者旁的下人如她这般的也要活干。她扭头想来还是先把两个人吃饭的桌子收拾了一番。
结果就着剩菜又吃了一碗。
有沈兰织在十安吃的很文雅,只夹面前的几道菜,味道淡淡。她身子好受后就有力气想其他。到她这个年纪,胡思乱想的东西多了些颜色。
沈兰织笑的时候似乎看了她。
十安傻乎乎地在回味,想着就算他是个太监那她也认了。
她弯着背,眼神都要飘了。
身后的那个婢女轻声细语喊了她几声十安都没听进去。
直到被人推了几把她从幻想中脱身而出,擦了擦嘴上的油她笑着问:“喊我有事吗?”
十安笑起来眉眼也是弯弯的,因为时而大吃时而给宋景和饿着,在国公府的那些日子里她下巴微尖,一张脸上瘦瘦小小。看年纪大多数人都估摸着不过十五。
是以这婢女叫了她一声小妹妹。
“小妹妹,宋公子似乎要你倒茶给他。如今真醉了好些,我倒茶他也不喝。你是他身边伺候的老人,你去吧。”
十安点头,走到一半就收了笑,眼神复杂地看着床上半躺着的宋三少爷。
他脱了鞋,斜躺着长长的衣摆垂落床沿外,衣服上的宫绦叫他随手扯了开丢在地上。半阖着眼,人安安静静。
俊秀的面上勾了一丝笑意,轮廓柔和。
十安端着茶水,喊他:“少爷,你要的茶。”
宋景和动了动,侧过身子枕着手臂看她:“我何时要的茶?”
她一怔,手中的茶水一晃,抬到他面前:“你跟那个人说的,要喝茶。”
宋三少爷矢口否认了,半开玩笑道:“若是某人在茶里下了□□,而后告诉你,你家少爷要喝茶,你是不是也亲手端着这杯下了□□的茶喂我喝下去?”
十安惊悚了,猛地发觉自己脑子蠢笨,不觉拍了拍他的胳膊,不吝赞美:“少爷说的很在理。我听着醍醐灌顶,少爷不亏是青年才俊。”
宋景和笑了:“说的什么话,你在书房待了那么几个月,怎么成语用起来还是如此别扭。”
他捏了捏十安的脸,道:“我可不是什么青年才俊,我只是惜命。”
她听罢没当回事,把茶放到紫檀木的小几上。
谁知道宋景和却道:“你怎么将茶端走了,我要喝茶,方才不是说了吗?”
“你……”十安咽下后面的话,怪怪给他端过去,“喝吧。”
这么大人了,总不必她来喂。
不过宋景和就喜欢十安这样,于是闭了闭眼,言道:“我手上没力气,你喂我吧。”
杯沿抵着他的唇,十安一本正经地把他脑袋扶正了,喂他。那点茶水润湿了他的唇,宋景和闭着嘴。
几番下来她发觉这人便是故意的。
不由就道:“你想喝茶,不张嘴怎么行,我喂你也不能替你喝。”
宋景和莞尔:“你说的极是。”
他这才抬手,不过却是捏着她的细腕转了个方向,杯沿抵着十安的嘴儿,他轻轻道:“你喝吧。”
黑漆的眼眸里有那么丝柔软荡开,十安看着很受用,心想他大抵是真醉了,虽比平日让她更摸不着想的是什么,但这关心的动作叫人一暖。
含了一口没来得及吞下去,他扣着她的后脑勺吻了下去,跟前几回不同,叩开了牙关后汲取着里面的茶水。
十安脑子空白,这回他凶相毕露,那股子戾气没抑住。喉结滚动着,把她嘴里的茶水喝了开始舔她的嘴。
牙关合不上,炽热的气息压迫而来,宋景和把她狠狠折腾了一遍,方才装的样子尽数丢了去。
他中途离了她的唇,狠戾笑道:“你果然还是听我的话。”
眼眸晦沉,指腹扫过她的眼尾,望着她可怜兮兮的神情,敢怒不敢言,宋景和终于心情好些,把她拖上了床。
“我跟沈兰织那样的假太监,除了银钱上,其他处都胜他许多。”他蹭了蹭十安的脖颈,嘲笑道,“你就是个眼瞎。”
“你摸一摸好了,总不能什么也不懂,平白叫人没意思。”
作者有话要说:……我其实斟酌了一番,我很想没羞没躁的写文,但是我还是得遵守规则,诶,还是先等我练练笔罢。
啊啊啊啊啊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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