魏婴回到静室时,一轮明月已经高挂在天上了。
他这一下午心思都乱了,在寒潭洞呆了大半天也并没有修炼灵力只是借着寒气让自己冷静冷静。
他颜色低沉神情暗淡,轻轻推开门,说了一声“蓝湛,我回来了。”
这已经成了他每天回来的习惯用语。
自蓝湛得知他结丹之事,魏婴每日在寒潭洞也越呆越晚,每次回到静室都能见到里面已经上灯,窗边蓝湛身影清晰可辩。
“你回来了。”
魏婴抬眼看去,瞬间被眼前景象惊得一激灵,回了精神。今天真不知是什么日子。惊喜一个接一个。
只见蓝湛着一身宽大的白色衣袍,也不束冠,乌黑的头发长长地垂在身后,面色温和,对门坐在茶桌一侧。魏婴一推门便见了,顿时神色一亮。
“蓝湛,你这是……”
再往茶桌上一看,青色白色的瓷盘整整齐齐地摆了一桌瓜果糕点,还有大小器皿不知盛放着什么。当然最吸引他眼球的还是蓝湛手边的两个白色小瓷瓶……那可是天子笑啊。
“哇,蓝湛,今天是什么日子啊,这么丰盛,还有你这装束!”魏婴一边惊叹一边与蓝湛对坐下来。
“这身装束,不好吗?”蓝湛放下了手中的茶壶,看向魏婴问道。
“好好好,太好看了,蓝湛,不愧是你啊!”魏婴笑对着蓝湛连连称道,语气中带着由衷赞叹。之前他也见到过蓝湛这一身装束……两次,只是那两次都未曾如此关注欣赏过。
蓝湛听了魏婴看似夸张的赞叹,面带微笑,又去提起茶壶斟茶,动作轻缓优雅,缓缓道“今日是中秋节。”
“啊!”魏婴听了又是一惊。
不知从何时起,世上节日早就与他无关了,似乎每一天都有结不清的麻烦,他自然也无心关注其他的事。那些日子,只要能够安稳的躺着过一晚,就已经算是无比奢侈的事了。
“想不到我来云深不知处已经这么久了,真是山中无甲子,寒尽不知年啊。”许是这月圆之夜,魏婴竟也发了些诗性。正说着,一手已经过去够蓝湛手边的天子笑。蓝湛不紧不慢拿出两个白色小瓷杯,打开一壶,给魏婴斟满,递了过去。
魏婴一饮而尽,猛然咽下,却发现这天子笑却出人意料的辣,忍不住呛一口。他这才反应过来,之前在静室里找到的大概是蓝湛藏了多年的陈酒,而现在喝的应该是新酒。
“好你个蓝湛,到底藏了多少酒……不过还好,要不然我偷喝的事就被他发现了。”
蓝湛见魏婴用一种莫名其妙的眼神看的他,问道“怎么了?”
“哦,没什么,只是没想到我又喝到了含光君给我递的酒,还是在云深不知处的静室内,这都是第几次了,说出去谁信啊!”魏婴一手撑着脑袋,打趣道。
蓝湛轻轻笑着。
“无妨,可以少饮。只是明日还有讲学,不可贪杯。”说着,接过魏婴手中的空杯再次斟满给他递过去。
“好啦,我知道了。”魏婴接过酒杯,细细嘬了两口便又喝尽了。
蓝湛将茶壶在一旁的小桌上放下,又将刚才斟酒的那瓶天子笑挪到魏婴面前,给自己这边腾出一个较大的空间。
“这样喝才舒服吗~”魏婴二话不说就拿起天子笑的酒壶,换了个姿势,在凳子上侧坐着,连着灌满几口,一边瞥着蓝湛的举动。
蓝湛也瞥了眼魏婴,见他没把自己的话当回事,一瓶天子笑估计都快被他喝完了,却也不说什么。他将桌上最大的一个盅挪到面前,打开盖子,一股热气伴着香气便四溢出来。
魏婴闻到这熟悉的味道,也勾着头凑过去看。
“蓝湛,这是什么呀,好香啊!”
蓝忘机取一个小碗,盛上一碗,递给魏婴。
“莲藕排骨汤!”
“恩。”
“好香啊,蓝湛你放了什么?”
“上次让思追他们去云梦带回的调料。”
“就是那次他们去莲花池订藕?我都没在意啊。”
“你尝尝与你以前喝的可还一样。”
“恩。”
说着,魏婴端着碗慢慢吸入一大口,汤还是热的,有些烫口,他无法咽下,便在嘴里不停地咂嘛。从前师姐江厌离给他做的莲藕排骨汤都是放至常温了再送去给他,他则可以狼吞虎咽一饮而尽。
“如何?”蓝湛看着魏婴喝汤,眼神充满期待。
“恩,好喝是好喝,但似乎还是和师姐做的不太一样。”……
“不过大概是因为汤还烫着,喝不太出来,放凉些再尝尝吧。”
魏婴见蓝湛听了他前半句话,脸色立马暗淡下去,似乎有些失望,便赶忙补上一句。
“好,那便放凉些再喝。”说着,蓝湛又取下其他几个盖着的碟子,尽是云梦菜色,都还是热腾腾的。
之前蓝湛也每天给魏婴带些云梦的辛辣荤菜解馋,但每次都会配上一碟蓝氏菜肴为他调理。
可今天的一桌,俱是鲜香经典的云梦菜色,有鱼有肉,把魏婴看得又惊又喜。
“蓝湛,这些菜!”
“都是为你准备的,可还喜欢。”
“喜欢喜欢,太喜欢了!蓝湛你对我真是太好了!”蓝湛顿时一羞,挪开眼神。
魏婴说着已经动了筷子,夹了一块不知是什么,总之红艳艳的送到嘴里大吃大嚼起来。
“喔嚯嚯,我的天哪,太美味了,我真是好久没吃过这么好吃的东西了!还活着真是太美好了!”……
一阵的自我感动,眼角竟还流出了一滴泪,不过八成是辣出来的。
蓝湛不吃这些辛辣油腻的食物,取了一块月饼,独自斟茶就着慢慢品尝。
魏婴看一眼蓝湛盘中被切的四四方方的月饼,道“以前,我在云梦的时候,每到中秋节,莲花坞就会举办宴会,大家一起吃一起闹,等我们闹完了,师姐就会把我和江澄拉到莲池旁的小桌上,摆上她自己做的月饼和莲藕排骨汤,虽然我们都已经吃饱了,但还是继续吃到撑,因为真的很好吃……”
“不过现在,已经好多年没有过了……”说着,魏婴渐渐放下了手中的碗筷,又想起下午郑平所说的话,如果可以的话,他真的想回到莲花坞,回到过去……
蓝湛看出了魏婴的变化,说道
“以后,我可以陪你过。”
只是,他说的声音较小,此刻魏婴正在恍神,没有听清。
“啊,蓝湛,你说什么……你也不用这么看着我,其实也没事了,都是些陈年往事了。”
说着,又拿起酒壶灌上一口。还未喝得尽兴,酒壶就已经空了。魏婴立刻就盯上了蓝湛手边的另外一瓶天子笑。手刚伸到半空便被蓝湛拦下。
“今日已经够多了。”蓝湛道。
魏婴怎么可能因为这一句话就放弃心心念念的天子笑,他依然伸手过去,拿了那瓶天子笑,一边往回收一边嬉笑“蓝湛,难得今天过节,别这么扫兴吗!”
蓝湛只觉得无奈,道“方才已经跟你说过,明日还有讲学,饮酒不可过量。”
魏婴赔笑道“这点酒,没事的没事的,这回我慢慢喝。”
说着又把面前的小杯子斟满,还拿起来给蓝湛看看自己真的是一杯一杯喝的。
“蓝湛,你要不要也来喝一杯。”魏婴一个人喝得也是无聊,才这么一问,他当然知道蓝忘机是不喝酒的,但这么一问之后却计上心头,动了坏心思。
正说着,他已经拿过蓝湛手边的另一个小杯子,倒上一小杯递了过去。
“不必。”蓝湛看了一眼道。
“啊~别这样嘛,难得今天过节啊,以前我在莲花坞大家都是一起喝酒的。”魏婴依旧不依不饶拖着嗓子教唆蓝忘机喝酒。,关键是他也知道灌醉蓝湛不在于量的多少,只要喝了就行。
“你看,就只有这么一点,喝了没事的~”
可蓝湛只是看着却并不回话。魏婴等了一阵也没有回应,知道自己的计谋要落空了,正想自己喝了这一杯,蓝湛却夺了手中的酒杯一饮而尽,眉头微蹙。
“好,蓝湛,来,再来一杯。”
魏婴顿时来了兴致,像一个劝酒老手一般乘胜追击,又为蓝湛满满倒上一杯。
蓝湛又将其一饮而尽。
魏婴拍手大笑“好,蓝湛,来,再来一杯。”正说着便要再为他倒酒。可蓝湛却扑通一下,头磕到了桌面上。
“还是这快啊”……
“蓝湛,蓝湛。”魏婴轻声叫着,又蹑手蹑脚走到蓝湛身边,用手指戳戳他的额头,只一点点力气,他的头就倒向了一边。
“看来蓝湛是真的醉透了。”
魏婴此刻真是又紧张又兴奋,一时浑身颤抖,愣在原地竟不知下一步该做什么。
愣了一阵,他还是憋着笑将蓝湛背回到床榻上躺好,而后朝门外 、窗外探探脑袋,看看周围可有什么情况。静室本身就极少有人来,此刻估计小辈们也各自欢聚不会来此,除了一轮明月高高的悬在当空,万籁俱寂。魏婴见周围并没有什么人,便赶忙关上门窗并从里面上好锁。这一番作为,不知道的还以为他要干什么,魏婴想想也是兴奋难耐憋得难受,迫不及待趴到蓝湛床边,又戳戳他的脸。
“蓝湛蓝湛,醒了没有?”魏婴小声地问着,许是太过激动,声音都有些颤抖。
“恩。”突然蓝湛应声,缓缓睁开了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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