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1章 除祟4

    还未等众人作出反应,湖水生异。湖水流速变快,旋转着往一处汇集,逐渐水流越发凶猛,湖中心竟然出现了一个大漩涡。像有一双巨大的手,拉扯着湖上十几艘又瘦又细的小船往漩涡中心里拽。力量巨大,纵使竹蒿连撑带划都无法撼动半分。拔剑之声此起彼伏,除了御剑升空,强撑下去必会船毁人亡。

    蓝忘机立于避尘,催动灵力飞至最上空,俯瞰下方,观察水面情况的同时,也清点人数。只见有一艘小船旋转着离漩涡中心越来越近,逐渐旋转的毫无章法,须臾间就因承受不住巨大吸力而断为两节。另外的船只也在漩涡四周挣扎。突然他看到一艘船上还有人。不好,是那名丢了剑的门生,此人无剑可御。他心下焦灼,立马御剑去救,可漩涡吸力巨大,只怕是来不及了。眼看连人带船就要被拽入水中,被撕成碎片,一个身影飘然而至,挡在了那名门生的上方,看姿势正在救人。再看那人红色发带脑后飘飞,墨发如丝也随风荡漾,刚危急之间,众人都在忙着自救自顾不暇,连蓝忘机自己都忘记了有门生无法御剑,唯有魏无羡注意到了他人并毫不犹豫施救。蓝忘机自责不已,望着那道俊逸身影移不开眼。

    突然魏无羡一声惊呼,水中漩涡突生怪力,将已经拖起的苏涉吸入水中,水已没至膝盖,连带着剑上魏无羡一起离水越来越近,几乎要贴于湖面。蓝忘机意识到险境,急不可耐,下降去救,便看到江澄也急急而来想要去拉魏无羡。蓝忘机刹那间犹豫了,既然已经有人去救,便不必再多此一举。

    那魏无羡双手并用,拽紧苏涉,咬牙不松手,与那怪力抗衡,额头青筋已暴起,牙冠里挤出声音:“谁来搭把手!再拉不上来,我可要放手了。”看样子快要坚持不住了,蓝忘机当机立断,也不再管正在赶来的江澄,飞身过去,拎起魏无羡的后领将二人往上拖,缓缓升高。

    魏无羡被提着后领扭头对蓝忘机道:“蓝湛,你这剑力气挺大啊?谢谢谢谢,不过你为什么要揪住我的领子?拉着我不行吗?你这样我好不舒服。我把手给你,你拉我吧。”说着便把手其中一只手伸向蓝忘机。蓝忘机低眸看了一眼,那只手骨节分明,手指细长,掌上还残留有因为刚才竭尽全力抓住苏涉所勒出红痕。似乎想象到两手相触的感觉,许是冰凉许是温暖,他竟怯了,蓝忘机本已抬起准备伸向魏无羡的手又放了下去,看向前方道:“我不与旁人触碰。”

    魏无羡表示不认同:“我们都这么熟了,还算什么旁人呀。”

    “不熟。”蓝忘机本能地抛出二字。

    魏无羡委屈不已:“哪有你这样的......”

    一旁的江澄看不下去,骂道:“哪有你这样的!!!被人揪着领子吊在半空中的时候能少说两句吗?!”

    魏无羡许是觉得自己这模样确实不好看,也未再多言。听他不说话了,蓝忘机反而看了他俩眼。

    众人撤离湖面到岸上方才停住。蓝忘机将魏无羡和苏涉稳稳放下,随即对蓝曦臣道:“是水行渊。”蓝曦臣闻言,墨色的瞳仁更加深邃,摇头叹道:“这便棘手了。”

    水行渊一般生于险峻之地的河流湖泊之中,因地势险要,水流湍急,常有行人落水,船只翻覆,此水域被无意间被供奉了诸多生魂和财物,便有了灵气,久而久之越长越大,胃口也越来越大,意外遭难的行人船只渐渐满足不了便开始作乱,索取贡品,便有了水行渊这一说。刚才碧灵湖中的水行渊便是把来除祟的众人当作了贡品,以那件左右乱窜湿衣为饵将他们诱至湖中央,再而吞噬,想来彩衣镇船只无端或沉水或失踪就是这水行渊作祟,那些面目狰狞的水鬼只是个幌子。若只是水鬼作祟抓了便是,可水行渊是整片水域都成了精怪,又如何能清除干净。然而让蓝忘机想不通的是,彩衣镇此类水乡小镇,居民世世代代熟水性,可算是在船上讨生活,水中出事的情况是少之又少,况且碧灵湖周边山清水秀,又如何养出水行渊。唯一的解释便是这水行渊是人为赶过来的。

    于是蓝忘机问道:“近日有什么地方受过水行渊之扰?”

    蓝曦臣没说话指了指天,蓝忘机了然,周围众人亦了然。蓝曦臣指的是太阳,意为:岐山温氏。众人沉默,一名门生愤然道:”他家把水行渊赶到这里来,可要害惨彩衣镇了。若是水行渊长大了,扩散到镇上的河道里,那么多人,就会天天都在一个怪物身上讨生活,这真是......”

    蓝忘机自然知道这水行渊在此会给彩衣镇带来多大的麻烦,可是温氏正如头顶的太阳一般,无论如何毒辣,地上的人除了躲起来便毫无办法。蓝曦臣听了那门生所言更觉得胸中烦闷,叹道:“罢了,罢了。回镇上吧。”

    重新找了船,众人便由河道又驶入彩衣镇中。彩衣镇还是那般热闹非凡,船只往来络绎不绝,买卖吆喝,人声谈笑,一片安详之景,只是不知这安详还能持续多久。蓝忘机立于船上,心事重重,而船头的魏无羡却气定神闲,依旧东张西望,完全不像刚经历一场恶战的样子。

    对面有船驶来,船上几个女子几个竹筐装着金灿灿的枇杷对着河中船只叫卖,声音悠扬,洋溢着喜气。也不知是枇杷诱人还是女子诱人,魏无羡被吸引了过去,语气颇为热情:“姐姐,枇杷多少钱一斤?”说着还眨巴眼睛,猛抛媚眼。“哼,轻浮。”蓝忘机本就心绪不佳,看魏无羡耐不住寂寞见人就调笑,模样还甚是熟练,更是看不惯,嘴上怎就小声骂了出来。卖枇杷的女子也被撩拨的心神荡漾,接了他话,笑声如银铃,道:“小郎君,勿用钱白送你一个好伐?”

    魏无羡一听,更是笑得神采飞扬,眼睛都要眯起来,回应道:“姐姐送的,自然是要的!”

    “勿要介客气,看你生的俊!”说着便真将一金黄浑圆的枇杷抛向魏无羡。

    魏无羡立马接过,回身喊道:“姐姐生得更是美。”

    “乖嘴蜜舌,当真轻薄,哼。”蓝忘机越看越气闷,心中暗骂不断,干脆扭头不看,图个清静。

    谁知魏无羡指向蓝忘机,高声询问已经走远的女子:“姐姐,你们看他俊不俊?”魏无羡声音响亮似乎整个河道都听的见。蓝忘机闻言袖中双手一紧捏紧了自己的衣摆,感觉周围所有人的眼睛都同时看向了自己,若不是正在船上无处可去,蓝忘机早已转身就走,何苦在这里手足无措。

    “更俊!”河上的女子齐声回答,随后便爆发出咯咯嬉笑之声。蓝忘机手心羞出一层汗,天气并不炎热,但蓝忘机却觉得后背亦有潮湿之意。

    魏无羡更起劲儿了,接着道:“那谁送他一个?只送我不送他,怕他回去跟我呷醋!”河上莺莺燕燕调笑声更甚,另一女子道:“好好好,送两个。吃我的,小郎君接!”魏无羡接过,喊道:“姐姐人美心肠好,我下次来买,买一筐!”女子也乐了,指了指蓝忘机也回应道:“叫他也来,你们一起来买。”

    蓝忘机算是有点明白这人为何百般捉弄于自己了。魏无羡就是这种耐不住寂寞的性格,让他一个静静呆着是绝然不可能的,只要身边有人就是一定要闹上一番的。云深不知处清静,魏无羡就逮着身边看得到的人捉弄取乐,而蓝忘机就是其中之一。这到了彩衣镇,人多热闹,能闹能笑的人突然多了起来,自然也就不再招惹蓝忘机了。又是少年年纪,见着女子更是兴奋,也便不再变着法子百般捉弄蓝忘机了。

    “这样也好,有个清静。”蓝忘机如是想。魏无羡却两步跳了过来,把枇杷送到蓝忘机眼前。几乎是本能,蓝忘机道:“拿开。”袖中的手却松开了先前捏紧的衣摆,准备去接,魏无羡却蓦地把手拿开了,道:“就知道你肯定不会要的。所以呢本来就不打算给你。江澄,接着。”说完就把枇杷丢给江澄。

    蓝忘机悬起的手骤然停滞落下,江澄说了什么他也没听清,一种无以名状,又像是自作多情的尴尬感臊的蓝忘机从头到脚都如芒在背。袖中的手再次捏紧了衣摆,这次捏的更紧,似乎要把衣料都捏碎。他牙齿也咬了起来,似乎这样就能把这种尴尬窘迫的感觉嚼烂吞下。蓝忘机觉得自己呼吸都停了一拍,憋闷感冲上脑门,进得了气却吐不出来。

    魏无羡并没感觉到蓝忘机的异样,继续嬉皮笑脸问道:“蓝湛,你是姑苏人,也会说这里的话吧?你教教我,姑苏话怎么骂人?”

    蓝忘机连看一眼魏无羡都觉得心虚,丢下一句“无聊”,随即跃上旁边蓝曦臣的船。蓝曦臣眉头紧皱,蓝忘机便知兄长正在忧心水行渊的事,不好打扰,便立于他身侧,眼睛却看着魏无羡嬉笑着抄着竹蒿去打杀江澄,移不开眼。对面一艘货船又迎面而来,船上竟然堆满的是一筐框浑圆却比刚才那只还要澄黄的枇杷。蓝忘机不由自主看地了一眼那满是枇杷的货船,不适感又起,他立马收回目光,平视前方。

    蓝曦臣却道:“你想吃枇杷吗,要买一筐回去吗?”

    枇杷,怎么又是枇杷。蓝忘机才镇定一些,又听兄长提起枇杷,那股让他毛骨悚然的尴尬感立马又涌了回来,打得他无所遁形。好好的,提什么枇杷,也不知是生谁的气,他冷冷丢下一句:“不想。”便拂袖而去,再次换了一艘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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