恨不得狠狠扇自己一个耳光。蓝忘机觉得自己龌龊之极,无耻至极,下流之极,愧对蓝氏祖先,愧对家训,愧对蓝启仁,愧对蓝曦臣,更愧对自己,总而言之蓝忘机觉得自己大错特错。细细想来蓝忘机其实什么都没有做,一直以来,主动撩拨的人从来都是魏无羡,而蓝忘机从来都是眼中生厌,能不理睬便不理睬,如说他唯一做错的便是明明看不惯,却始终移不开眼。蓝忘机很早便意识到这一点,但他选择假装不知道。如今自食恶果,并困于他未知的泥沼越陷越深,让蓝忘机心惊不已。
连早膳都赶不及,蓝忘机快步向魏无羡所居小院走去。脚下如风,身影似箭,蓝忘机越走越急,也顾不上衣袂勾到身旁的花木,枝叶颤动,花叶下落。本就冷若冰雪的面容更是覆盖了一层寒霜,惊得路遇门生惧意袭来,边躲边回头惊诧不已。跨进院门,清静得如同空院一般,哪有晚间如集市般的人声鼎沸之态,想来都知院里的人还在蒙头酣睡。蓝忘机来到魏无羡屋门前站定,原本抬起准备推门的手犹豫了一瞬,也就一瞬,蓝忘机猛得将屋门推开。
一股浓烈的酒气,混合着少年郎的汗味扑面而来,呛得蓝忘机眼睛都快睁不开。他皱着眉头调整了呼吸,定睛一看,地上,榻上横七竖八全是人,皆姿势不雅,衣裳敞乱,除了此起彼伏的鼾声说明这都是活人,活像乱葬岗上随意堆砌的尸体。蓝忘机一眼就看到了魏无羡的身影,此时他头在地上,腿在榻上,睡得正香,头发散乱,衣领微敞,让人无法直视。蓝忘机顿时火冒三丈,看来今天是来对了,数罪并罚,必须给这人一点教训了。
蓝忘机浑身上下散发着一股冷冽的气息,把聂怀桑给惊醒了,本来还睡眼惺忪,在看到蓝忘机的那一瞬间,如炸雷穿身,眼神立马清醒,连声音都发颤了,不停地去推还在酣睡的魏无羡,“魏兄!魏兄!”
魏无羡睡得死沉,被推的有些烦躁,迷迷糊糊说道:“谁?还有谁要来?!江澄吗?拼就拼,怕你?!”
江澄也是一派迷糊之态,听到魏无羡喊他也颇不耐烦,喝道:“闭嘴!”抓起身旁一本书就朝魏无羡那边砸过去。
蓝忘机看到那本书在魏无羡胸膛翻开,瞬间眼睛睁大,呼吸停滞。画风,大小,纸质与那日藏书阁他被迫看到那本春宫图如出一辙,必是出于同一人之手。蓝忘机羞愤之感愈演愈浓,他想起藏书阁最后那一日的梦,又想起昨日更加荒唐污秽的梦,再想到屋内这一帮少年喝的烂醉捧着一本荒淫不堪的书册争相传阅,各抒己见的样子,恼的他双拳握起,指甲都要掐入掌中。
然而被春宫图砸中的魏无羡丝毫没有感受到四周的危险气息,一把捞过砸在他身上的物什抱于怀中,嘟囔几声,又睡了过去。
蓝忘机觉得自己快要气得快要晕厥过去,他再也忍受不了这一屋子荒唐的狼藉,跨进屋内,跨过地上的躺尸,直接揪住魏无羡的衣领,就往外面拖。
这下魏无羡才终于醒了,他挣扎了一阵,挣扎不开,这才扭头去看蓝忘机,莫名问道:“蓝湛你干什么?”蓝忘机不理他,也不看他,只有蓝忘机自己知道他此刻没有勇气和决心去直视魏无羡的双眼。江澄却从屋内冲了出来,对蓝忘机喊道:“怎么回事,这是干什么?”语气中有丝丝怒意,蓝忘机这才停下脚步,回头对江澄一字一句道:“领罚。”
蓝忘机一路拖着魏无羡到了蓝氏祠堂,早有执掌戒尺的门生候在此处,见蓝忘机和魏无羡已到,魏无羡还在挣扎,立马上前将魏无羡制住。被摁在地上跪着无法起身,魏无羡似乎这才彻彻底底清醒过来,道:“蓝湛你这是要罚我?”
蓝忘机转头默默看向魏无羡,盯着那双在梦里让他失去理智的眼睛,沉默不语。他要罚的哪里是什么魏无羡,而是他自己。罚魏无羡只是为了罚自己的一个借口罢了。
魏无羡看蓝忘机表情严肃,立马道:“我不服。”
此时其他学子也陆续赶来,均被眼前这一幕吓得大气不敢出。蓝忘机知魏无羡想要说什么,不等他开口,蓝忘机便于魏无羡身边跪下。魏无羡被蓝忘机这一跪彻底吓到了,反应过来后便奋力挣扎,蓝忘机见状大声对执尺之人喝道:“打!”
魏无羡吓得语无伦次,道:“等等等等我服了,我服了蓝湛,我错......啊!”
两人身后的戒尺同时下来,魏无羡鬼哭狼嚎,像条被烫到的蛇一般在地上拼命扭动,非得两人按住才能勉强不动。当第一尺落下来时,疼痛绽放开来,绵长悠扬,使蓝忘机心中愧疚恼羞之感似乎减轻了分毫,那块压的他透不过气的大石似乎也因为疼痛而微微挪了挪,透入了一丝空气。疼痛使他安心,蓝忘机一直笔挺地跪在地上,甚至可以说是在享受戒尺之痛带给他的片刻轻松。同时他心中默念早已熟记于心,倒背如流的家训,期待家训能够帮助自己摆脱这进退两难,手足无措的现状。纵使身旁魏婴惨叫连连,蓝忘机却觉得自己身上打得不够重,不够狠,越痛他才越能心安。一百多下戒尺竟如此之快便罚完了,没有了那一下一下的痛击之感,蓝忘机竟然觉得空虚,刚刚压将下去慌乱又弥漫起来,再次把蓝忘机包围其中,任他千呼万唤仍然脱不开身。可是,罚也罚了,打也打了,还能怎样。他默默起身,朝执尺的门生施了一礼,避开魏无羡甚至所有人的目光,便踱步出了祠堂。
蓝忘机坐于藏书阁,桌上已有厚厚一沓抄写好的纸张。蓝忘机离开祠堂后,也未处理身上的戒尺伤,只差人给魏无羡送药过去,便来到这里。他先将家训如数抄写了一遍,心境稍平,却仍然不如意,又拿出了佛经抄写起来。也不怪他反应如此之大,仙门中人修身养性本就推崇清心寡欲,姑苏蓝氏尤为如此,家教严苛,族中弟子佩戴抹额便是有“归束自我”之意,旨在时刻提醒自己子弟不可淫邪放纵。而蓝忘机近日却梦中所见所行不仅荒唐而且污秽,所谓日有所思夜有所梦,虽然只是梦而已,却与蓝家家教背道而行。但蓝氏家训也并非无情,对于命定之人,一切皆可有例外。因此这更让蓝忘机慌张,梦中龌龊之事皆与魏无羡有关,所谓命定之人从来都是镜花水月一般的存在,更何况这还是一名男子,一名与蓝家家训格格不入的男子。在自己浑然不觉的情况下,竟对魏无羡竟然生出了这般心思,蓝忘机越想越觉得荒唐,越想越觉得害怕,手中的笔停滞在纸上晕染出了一大片黑色的墨渍。蓝忘机回神垂眸看到纸上的墨斑,叹了一口气,停笔往冷泉走去。
云深不知处,冷泉
蓝忘机立于水中,闭目养神。果然在冷泉里,蓝忘机才能彻底平复下来,停止了一而再再而三穷尽一切办法都无法阻止的心神飘飞。泉水从石缝中流入潭内淅淅沥沥,偶有虫鸣响于草间,蓝忘机如老僧入定,享受近日来唯一的心如止水。
“蓝湛。”鬼魅般一直萦绕在耳边,一直想要逃离的声音在他耳边响起。他甚至以为自己幻听了,难道冷泉都无法让他平静了吗。然而敏感的五感告诉他,他的身边确实有人。他猛的睁开双眼,侧首一看,那张让他在梦中神魂颠倒的脸正趴在岸边青石上对着他笑。他吓得后退一步道:“你怎么进来的?!”
冷泉坐落于云深不知处山中深处,很少有外族弟子会走到这里,即使来了也无法忍受冷泉浸入骨髓的寒意。而本族弟子大多白天才来,就算晚间无意撞上了,看到蓝忘机在此一般都不敢再入。而魏无羡此时出现在这里,让蓝忘机大吃一惊。
魏无羡道:“泽芜君让我进来的。”
兄长?兄长为何会如此?蓝忘机还未来得及细想,就被魏无羡的下一个动作再次惊的目瞪口呆。他竟开始宽衣解带,衣服鞋袜到处乱扔,他边脱边说:“我都脱了你说我来干什么的。据说你们家的冷泉除了定心静性的修行之用,还有去淤疗伤的功能,所以你哥哥让我进来跟你一起泡泡。”须臾间,魏无羡便脱得□□,立于岸上,虽是夜晚昏暗,借着月光,也让蓝忘机看了个彻头彻尾。蓝忘机呆滞了一阵,立马扭头瞥过视线避如蛇蝎。魏无羡未觉丝毫不妥,坦坦荡荡,道:“不过你一个人来疗伤有点不厚道。哇呜真的好冷,嘶---”
魏无羡一下水就被冷的扑腾不已,浑身打颤,赤条条的身躯不停在蓝忘机眼前晃。蓝忘机立马往潭中心移步,与魏无羡拉开足够的距离,才接他的话道:“我来此是为修行,并非是为疗伤----不要乱扑!”
魏无羡扑腾着往蓝忘机身边移动,水花四溅,泼的蓝忘机一头一脸,发丝全部被浸湿,往下滴着水。魏无羡身影都在打颤:“可是好冷,好冷啊.....”
听到魏无羡颤抖的声音,蓝忘机才想到,并非是魏无羡故意扑腾打闹,非蓝氏子弟确实无法承受冷泉刺骨的寒意,那种寒意会沁入身体的每一寸骨头,刺的全身都如针扎般疼痛。也罢,看魏无羡冷的难受不已,想到他身上的伤也是拜自己所赐,蓝忘机过意不去,沉声道:“别动。”说罢将手压在魏无羡的肩头,将一阵灵力输了过去。
这是他第一次用手掌去碰一具未着寸缕的身体。掌中少年的皮肤在这寒气逼人的冷泉中显得格外炙热。本是为了给魏无羡增加灵力对抗冷泉的寒冷,蓝忘机自己却整个身体都热了起来,周身冰冷的泉水都似要沸腾。
这时,魏无羡却缓缓靠了过来,胸膛贴将过来,几乎快要靠在蓝忘机身上。蓝忘机心中一紧,立马掌上用力将魏无羡挡在身外,道:“作甚。”
“不作甚,好像你那边暖和点。”
蓝忘机也察觉到他身体迸发出的热意,更是将魏无羡牢牢抵住,不让他亲近分毫,羞愧再起,甚至有些气急败坏,道:“并不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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