潭州
蓝忘机同蓝曦臣并排立于岳麓山上,俯瞰山下宽阔江水,两岸星散民居,一派大气祥和之色。蓝曦臣看这漫天好景,感叹道:“忘机你看,如此壮阔景色和姑苏截然不同,你这次不来不是要留下遗憾。”
蓝忘机未说话,只淡淡看了蓝曦臣一眼。
蓝曦臣接着道:“我知你是担心你那两只兔子,所以不愿出来。叔父不也没说什么,只要你不要让他知道这是魏公子所赠,他不会怎么样的。我已安排人好好照料,你自当放心。但是忘机,你太久没出门了。”
听蓝曦臣提到魏无羡,蓝忘机好不容易沉淀下来的心又是一阵涟漪。蓝忘机开口道:“兄长多虑了。我只是有一事不明,潭州离莲花坞最近,出了怪事为何江家不派人去查看?”
蓝曦臣道:“你有所不知,这本也算不上什么怪事。只是这事跟江家那位......那位魏公子有关。”蓝曦臣看了一眼蓝忘机,接着道:“其实也不是什么要紧事,就是潭州附近有一个园子,是诸多文人雅客吟诗消遣的地方。你也说潭州离江家近,所以那位魏公子自然也去了。”
蓝忘机这次出门夜猎是被蓝曦臣好说歹说,生拉硬拽来的。一是正如蓝曦臣所说,他确实放心不下那两只毛球,担心他一离开,蓝启仁便将它们丢回后山放生,也担心其他人照料不周。二来听到兄长说夜猎之地在潭州,千里迢迢不说,还离云梦颇近,心里便是一阵抵触。蓝忘机一路上别扭不已,也无心询问究竟要猎什么,便一路沉默地跟来了。如今已经到了地界上这却也不得不开口了。一听到蓝曦臣说这事与魏无羡有关,心里更是一阵难以自抑的抵触,望向蓝曦臣的目光却分明写了四个字:“愿闻其详。”
原来蓝曦臣提到的这个园子被当地人叫做莳花园,即莳花女的花园。之所以叫这个名字,是因为这个花园中住着一只花精名莳花女。这个花园曾经属于一个诗人,生前每日都在花园里吟诗,久而久之,园里的花便有了灵气,灵气汇集便成为了莳花女。主人去世后,莳花女仍然住在花园之中,故花园无人打理却一年四季皆鲜花满园,哪怕寒冬腊月,万木枯萎,这个花园依然姹紫嫣红,香气迷人,成了当地一名景,游人络绎不绝。莳花女成精前都浸在诗文之中,自然也沾染了风雅之性,特别喜欢听人吟诗,听到吟得好的便会赠莳花一朵,莳花三年不萎,奇香四溢;而吟得不好的,或是直接吟错的,莳花女还会生气,直接用花把人打晕,丢出花园。所以很多文雅之士都争相来此花园吟诗,一为求花,二为消遣。谁知这魏无羡听说了,也去了。不知怎的,第二天花园里的花就开始凋谢,来吟诗求花的人不管吟的如何也再也没被赠花,也再也没被丢出去。好好一花园江家大弟子来一趟,花就全谢了,江家嫌丢人,再说也没闹出害人害命的事情,自然也就没人管这个事了。
蓝忘机听的眉头都快打一个结,魏无羡究竟是个什么千年祸害,竟然能把有花精守护的花园祸害的百花枯萎,从此一蹶不振。
蓝忘机道:“既然如此,兄长又为何要管?”
蓝曦臣道:“我有一忘年之交,乃仙门外之人,如今已过八旬。他与那莳花园主人似乎有渊源,想归天之前再去看一眼故人的花园。一直听说莳花女守园奇事,满心以为会看到百花齐放,争奇斗艳的盛景,谁知千里迢迢,一路颠簸过来,竟是一幅萧瑟之态,失望不已。找人询问说是与当地仙门世家有关,找上门去也无人搭理,一时气愤不已,便予我书信一封,怒斥我等仙门世家目中无人,还糟蹋人间美好事物。老人家都如此说了,我便无法置之不理。”蓝曦臣顿了顿道:“后来一打听,这事又与那魏公子有关,便把你也拖来了。”
“......”
蓝忘机愣了愣道:“与我何干。”
蓝曦臣不接话,道:“走吧,我们到莳花园走一趟。”
蓝忘机沉默,步子却迈了开。
到达莳花园,院门石墙处可见早已枯萎的藤蔓,枯黄曲折还攀在墙上,像疤痕一样不忍直视。但看那藤蔓茂密分布,便可想象出花开之时不见白墙只见碧绿藤蔓缠绕,花开满墙的繁荣之态。门口还聚集有不少人,但还是比以往盛况冷清不少。一些人满脸失望一看便知是从远处闻名而来的游人,莳花园鲜花不再的消息还未传播开来,因此仍有未知者络绎不绝。而一些人则捶胸顿足,悲痛万分,便知是常客,见过莳花园繁花似锦的样貌,如今再看便是悲从中来,不能自已。还有些则是怒容满面,嘴上咒骂不断,料想便是知晓事情来龙去脉的人。
蓝忘机和蓝曦臣对望一眼,找了一个怒容最甚甚至都快龇牙咧嘴的书生询问起来。书生正是满肚子怒火无处发泄,还算斯文的脸却咬牙切齿地有些喜感。见有人来问话,正欲发作,却见来者皆白衣无暇,面容俊秀,皆玉树临风一派仙风道骨。若说其中一人面色不善了些,另一人却是微笑拂面,眼神温和。怒意也消减了大半,徐徐道来。
原来,这莳花园来的人多了,言语便杂了起来,纷纷开始猜测那莳花女的相貌如何。皆是文人雅士,墨客骚人,风流之事也是平日里的优雅谈资。纵使众人好奇,却皆是凡人,拿一精怪无能为力,所以来吟过诗的人纵使千万,也无人真正见过那莳花女。
那日魏无羡来了,先找几人寒暄一二,摸清套路,便站在园口大放厥词,表示他一日之内必当看清莳花女长相如何。众人本就好奇,奈何没路子,突然来这么一个少年大言不惭,众人不相信之余却也抱着看热闹的心态,反而摇旗呐喊,增势助威。这名书生觉得如此甚是不敬,反对了两句,还被其他人讥讽,便也不再说话了。
本以为这个看起来相貌甚佳的少年会有什么奇门异法使那莳花女现形,谁知那少年竟是冲入花圃中,胡乱吟诗。张冠李戴,牛头不对马嘴,那诗念的简直惨不忍睹,莫说莳花女了,就连园中几个老书生都被气的拐杖戳地不止,大骂有辱斯文。颇有品味的莳花女哪里忍的下去,当然就掷花砸来,把魏无羡砸晕再丢出花园。众人看的一头雾水,不知魏无羡葫芦里卖的什么药,却见魏无羡爬起来无所谓地拍了拍身上的尘土,再次冲进去,又是一通乱吟,再次被扔了出来。然后再爬起来,没一会又被扔出来,如此反复了二十余次。
这下众人算是看懂了,哪有什么奇门异法,魏无羡就是要胡乱吟诗惹得莳花女出来砸人,趁机看清相貌。心中嘲笑之余,也暗自佩服,自己被扔一次就全身瘀青如骨头散架一般非要躺上个几日才能痊愈,这名少年被扔了二十几次还面无倦色,生龙活虎,也当真是个奇人。
终于,莳花女崩溃了。再一次魏无羡进去,还未开口念歪诗,突然整个莳花园乱花飞舞,如下花雨一般,把魏无羡砸的七荤八素,那场面简直美极妙极,当场就有文人以此景作诗作画。那魏无羡表示,还差一点就看清了,再次冲了进去,又是一阵狂花乱砸,如此奇景,毕生难求,今日居然可出现数次,都认为魏无羡乃一福人。又反复下了几场花雨后,魏无羡便对众人道:“莳花女当真美貌,乃世间少有之绝色,看此一眼人生无憾。”说罢便大笑着,在众人艳羡的目光中,心满意足地离去。
谁知,第二日,整个花园的花便凋谢了。第三日竟是连花茎都枯萎了。不论如何吟诗,那莳花女也再无动作。如今整个莳花园便这凄凉之态了。
听罢魏无羡的荒唐事,蓝忘机摇了摇头,几乎小道微不可查的声音道:“无聊,无聊至极。”
蓝曦臣侧头看了蓝忘机一眼,拱手谢过书生。结果那书生义愤填膺道:“我就知那个人没安好心,一定是她把莳花女抓走了。”
蓝忘机淡声道:“无证据,不可乱说。”
书生还想再骂,看蓝忘机面色冷淡似有不快,又想到自己虽开始时阻止了几句,后见到乱花飞舞时也是热血沸腾,拍手叫好,也觉心虚,便不再多言。
蓝忘机抬头朝花园里望了一眼,便迈步进去,蓝曦臣自然也跟了进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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